第379章 迷茫
想起蘇寒易說的話，今晚他還要來，宋寧就一陣煩躁。
真的要給她看什麽證據嗎？就算有，又能證明是什麽呢？不管如何，她是不會跟蘇寒易去大燕的，她的家在景月，在汴京城，她怎麽可能拋棄家人去異國他鄉？
完全沒有心思去藥行，宋寧一整天都待在屋中，仿佛在等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又惶恐夜晚的到來。以至於吃飯時都魂不守舍，連宋遠忠都看出她有心事了。
“寧兒，可是有什麽事？”宋遠忠擔心的看著女兒。
宋寧拿著筷子，直愣愣的看著碗裏，仿佛碗裏的米飯裏開出一朵花來，看的那麽入神。
小竹看看宋寧，又看著宋遠忠皺眉的樣子，湊上去道：“小姐，小姐！”
“啊……”
宋寧回過神來，小竹問她：“小姐，老爺叫你呢。”
仿佛這才恍然，宋寧自知失神，也沒聽清父親再說什麽，有些尷尬：“爹，對不起，我在想一些事……”
“可是那姓蘇的？”
旁邊同桌，雲遊子突然停下筷子，似笑非笑看著宋寧：“昨天他不是來看你了嗎，然後今天就變成這樣了，吃飯都心不在焉，難道等會……你們要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衝著宋遠忠笑笑，雲遊子大大咧咧道：“宋老爺，你就別擔心了，是好事，嘿嘿……”
“雲道長！”宋寧汗顏。
她是因為蘇寒易的事而心煩，可事情並不是雲遊子想的那麽樣啊。都誤會成什麽樣了？
宋遠忠卻當真以為宋寧是因為蘇寒易而失神，不由得會心一笑：“好好好，爹不問，寧兒你自己和蘇先生處理好就行了。”
心頭不由得感慨一聲，看來女兒是真的長大了，還喜歡上了國師蘇寒易。雖然二人是師徒名分，但畢竟年齡相當，郎才女貌，如果真的喜歡，在一起也是佳話一段。
終於能夠放下心事了，宋遠忠衝著宋寧一笑：“若是有了好消息，可要趕緊告訴爹啊，還有你祖母，她盼著你的喜事可好久了。”說完，笑笑搖搖頭，一副欣慰的樣子。
“爹……”
宋寧越發尷尬了，明明她煩惱不已，父親和其他人卻誤會成什麽樣？
難道她真表現的這麽明顯，像在思春嗎？
沒法解釋，宋寧隻能將心事憋在心頭，一頓飯也吃的心不在焉，食不知味。等離開花廳，往淮香閣回去時，天色已經漸黑了。
宋寧走的格外慢，心也開始跳了起來，仿佛蘇寒易隨時都會出現在麵前，繼續遊說她離開。
忽然，有人在身後拍了她肩膀一下，宋寧渾身一震，愣在當場。
“寧丫頭，嚇到了？”雲遊子從身後走了上前，奇怪的看著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沒怎麽用力，也沒大聲，怎麽這丫頭就嚇著了呢？
“原來是雲道長。”宋寧這才緩過神來，心撲通的跳個不停。
越發覺得宋寧不對勁了，雲遊子盯著她上下打量，卻見她麵色微紅，眼神閃爍，一雙靈動的眸子也不如過去的清澈，仿佛藏著什麽，再不複以往的俏麗輕鬆。
“不對，不對，有問題……寧丫頭，你有心事，而且我敢肯定，這事不小。”雲遊子嚴肅盯著她，沉聲道：“你告訴貧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不然你肯定不會這樣。”
沒想到雲遊子這麽敏感，連她都看出來了，宋寧雙唇緊抿，卻是難以出口。
夜色微涼，白日的暑氣消散一空，風吹颯颯，周圍一切都顯得如此寧靜。宋寧慢慢的走著，目光眺望前方，仿佛洞穿黑暗，就能找到心中的答案了。
良久，她終於開口，語氣中卻是帶著難以言說的晦澀：“雲道長，我是有些事，不知道怎麽解決。不過沒什麽，過陣子就好了。”
難得的，雲遊子收起了平時的嬉笑，嚴肅之下，他猶如換了一個人般，和宋寧並行而前。
負手而行，雲遊子淡淡道：“寧丫頭，不是貧道多事，你是個聰慧的姑娘，不需要貧道過多提點。但有時候想得太多，也會讓自己失去方向，應該怎麽做，你心裏應該有答案。”
答案？
宋寧苦笑一聲，平時她遇事都很冷靜，但這次對上蘇寒易，還是這麽大的事，她就有些猶豫了。
按照常理來說，知道某人是大燕的奸細，她應該第一時間去稟告景帝，消除隱患。或者，就算不這麽做，她也應該明哲保身，和此人保持距離，不再來往。
可蘇寒易……真讓宋寧猶豫了。
今晚如果他來了，她是會見他吧？至於他所謂的證據，她會不會相信呢？
“道長，如果有一件事，按照律法道德來說，應該去做。可實際上，感情又不希望如此，那究竟應該如何是好？”宋寧輕咬朱唇，終於委婉的問了出來。
柔和的眼神，細細密密的落在宋寧臉上，雲遊子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貧道是個道人，不懂什麽感情不感情的，但也知道，人之所以為萬物之靈，就是比別的動物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感情。”
捋捋長須，雲遊子感慨一聲，眼底卻一片清明：“所以寧丫頭，如果你願意，那就去做，不用考慮別人太多。那些什麽法律道德都是屁，於你沒有半點作用。隻要你沒有傷害他人，那就憑自己的心去做事吧。”
真的可以這樣嗎？
宋寧喃喃咀嚼，憑借自己的心？
她其實是願意相信蘇寒易的，但是，她敢賭嗎？一旦輸了，那就是家破人亡，可即便是贏，那又能如何？
沒有傷害他人，就去做……是的，她還要想到其他人，特別是她的家人。
不能讓他們陷於險境！
沙沙的，似有水滴落下，宋寧站立回廊上，不過片刻聲音就越發大了。
望著夜色中淅淅瀝瀝的雨點，越來越大，風一吹就飄到了她身上，絳珠匆匆回來，一把傘遞給雲遊子，一邊撐起另一把傘：“小姐，回去吧，下雨了。”
下雨了，或許蘇寒易不會來了，宋寧仿佛放下了什麽，也決定了什麽，心逐漸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