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夜微幽明,空氣中飄著甜甜的花香。紫辰宮中剛才被兩個男女燃起的之火已漸漸平息,蕭淩天將夜月色輕輕攬在懷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她的頭發。剛才還將這男人推下床的夜月色,此刻被這安靜平和的氣氛所安撫,像一隻小貓咪一樣乖乖的靠在蕭淩天的膝上。仰著頭,用一雙黑琉璃般的眼睛沉靜的望著他。

“你是說你要利用這件事找機會除掉沈相?”

“我要這件事成為導火索,然後將沈黨連根拔除。”他微笑著答她。這些肮髒事他本不想跟她說,但事到如今,就讓她配合吧。

“導火索?”她提出疑問,“選皇夫跟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在她的印象中,左相沈複言是個很有儒家味道的人,六十上下正是政治生命走到頂峰的時刻,平日裏說話總是斯斯文文。在吟風,左略大於右,所以沈相應該是除攝政王之外的百官之首,但在夜月色眼裏蕭淩天好像一直是朝堂的主宰,說一不二。直到年前朝官欠銀的事件發生,她才發現蕭淩天對朝堂的控製力好像沒有她想象的好,竟讓沈相握了至關重要的京城防衛權。自古以來誰握著兵權,誰說話就有分量,套一句毛偉人的話講就是槍杆子裏出政權。軍權旁落直接導致了這半年來蕭淩天對朝堂逐漸失去控製的局麵,所以她一點也不奇怪蕭淩天要除掉沈相。隻是,選皇夫為什麽會成為他要的導火索呢?

“這段時間以來,你看我在與沈複言的鬥爭中一直處在下風是嗎?”他問她,唇邊泛著淡笑,眼中藏著深意。

她點點頭,這事實越來越明顯,像她這樣不懂政治的人也看出來了。

“所以這是我政治鬥爭失敗的結果,你的皇夫必須是沈黨的人,最好就是那個沈承佑,這就是沈複言要的結果。”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那絕色俊美的男子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與她對視。良久,夜月色撇撇嘴轉過頭去不看他。

“哼,看你的臉就知道你在騙我,我像那麽好騙嗎。”

他輕笑出聲,低下頭蹭蹭她的麵頰,將她困在他的氣息之間,夜月色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的微微震動。

“我的月色好聰明。”

我的月色,如此親密寵溺的稱呼讓她心頭一顫,這男人反複無常,一會兒像仇人一樣把她推開,一會兒又像自己的所有物一樣擁她在懷百般寵愛,他到底想幹什麽?

話說出口,蕭淩天才意識到自己無意間透露的其實是自己最深處的想法。這個女孩是他的,他不想放開她,不想讓她走,更不想看見她嫁給別的男人。他可以為這個女孩放下仇恨,隻是他們之間還有一些實際問題要慢慢解決。

身下的小人兒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將他推離一些,卻不知又在他身上點起了的火苗。

“快些說正經事。”他這個樣子讓她很別扭。

“好吧,”他暗中輕歎一聲,控製好自己的,今天他已經向她索要太多了,再來一次的話他真的怕自己會控製不住要了她,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是故意的,我要的不隻是沈複言,我要連根拔除的是當年沒有辦法完全除掉的反對勢力。”看了一眼她疑惑的表情,蕭淩天繼續說下去。“我告訴過你我十七歲繼任攝政王時經曆過殘酷的政治鬥爭,從表麵上來看我大獲全勝,其實我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並不是神仙,朝堂勢力盤根錯節,我當時既沒有實力也沒有時間將他們完全鏟除,竭盡全力才穩定了動**局麵,實在不宜再進行大清洗,所以將這隱患一直留到了今天。”

夜月色聽著這不見血色的刀光劍影,倒並不覺得心驚,畢竟有些太遙遠了。但對蕭淩天倒生出一份雄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剛剛失去了唯一的親人,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就要投入到那腥風血雨的險惡境地,那需要多麽冷酷堅強的心智,或者說被逼迫著擁有這樣冷酷堅強的心智。

“我既然知道有這隱患,自然不會放著不管,局勢穩定之後我就開始著手處理這件事。但這麽多的老鼠一隻一隻清理未免太麻煩,所以我一直在等到他們聚集到大老鼠身邊的時候,到時一網打盡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等了這麽多年,大老鼠終於露臉了,現在時機成熟,是該抓老鼠的時候了。”

他講的雲淡風清,但聽在夜月色耳中卻是心驚,他為了一網打盡,竟隱忍了十年。若是久經宦海的老政客也就罷了,他當年隻有十七歲就已有了如此心境,看來自己對他的第一感覺是對的,這個男人——果然十分的危險。

“你讓那些男孩子進宮是要做人質嗎?”

“男孩子?他們每一個都比你大,你叫他們男孩子”他有些奇怪,這個女孩子明明才十五,怎麽說話的口氣像大人一樣。

“我不知道怎麽稱呼他們嗎。快說啊,是不是為了做人質讓他們投鼠忌器?”

“你太天真了,”他輕輕搖頭,這孩子的心性還真不適合在皇宮這樣的地方生活。“在權力麵前那些老狐狸是不會在乎這幾個少年的生死的,反正他們的子孫有的是,不差這一兩個。我答應他們進宮候選隻是為了做出低姿態,降低他們的戒心,順便再給他們加上一條不容翻身的罪名而已。”

“可是沈相握著京城防衛權呢,帝都近八萬的兵力都在沈相手中,你的銀甲軍遠在邊城,沒有兵力,你怎麽扳倒他”

“傻孩子,他現在有的,都是我讓他有的。你說他握著兵權,可我的手裏,握著天下。”

他會贏的。從他的目光中她知道他已做了萬全準備,勝券在握,隻是

“他們那幾個少年,都要死麽?”她猶豫的問,“他們那麽小,可能都是無辜的,也要死麽?”

蕭淩天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冷冷的,正撫摸著她秀發的手無意識的緊了緊,扯痛了她。

她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政治本來就是這樣肮髒的,一個勢力的垮台背後往往伴著成百上千人的死亡,這不是蕭淩天的選擇,而是時代和命運的無奈。她是自私的,她不是救世主,隻是在蕭淩天的羽翼下偏安的一介小女子,如果蕭淩天失敗,她雖身為帝王,隻怕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沒有人會想她是不是無辜,而且蕭淩天已裝滿了她的心,所以她希望蕭淩天贏,而且她相信蕭淩天一定會贏。隻是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是說他濫殺無辜似的,是不是傷到他了?

伸出小手握住他的大手,拇指沿著他手指的輪廓滑動,這是一種無言的安撫。感覺到他手指漸漸放鬆,她解救出自己的秀發。

“對不起,我隻是還不習慣。”她溫柔的著他的手,她不想傷害他的。

他順勢反握住她的手,將青蔥白玉般的指尖含在口中輕輕舔咬,引得她身子一陣酥麻。

“是不習慣還是雄那個你滿意的沈承佑了?你記住,沒有人是無辜的,每個人都有陰謀。你隻能相信我,記住!”嫉妒的話音消失在她的紅唇中,為了懲罰她,他決定再好好的吻她一次。

“你是我的,隻能想著我,看著我,不許你想別人。聽到沒有?”耳鬢廝磨唇舌糾纏之中,他含糊的宣告著所有權。

渾身,靈魂都被他的吻奪走之時,她還迷迷糊糊的想著,是的,沒有人是無辜的,我是,蕭淩天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