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這幾日戰雲城的知州府內繁忙異常,帝都中負責處理戰後事宜的幾位大臣都到了城裏,每日都要到作為女帝和攝政王的臨時行宮的知州府議事。隨禦駕而來的宮人們已經在著手回京的事宜,滄海作為此次隨行官階最高的內官,忙著安排一切瑣事,暫時不在夜月色的身邊伺候,這幾日她的起居便由月明打點一切。

戰爭的後續處理繁瑣異常。吟風作為戰勝國該提出什麽賠償,戰後城內的重建工作,受傷陣亡將士的撫恤等等,每一項重大決策大臣們都要來討攝政王的示下。但是不知是不是夜月色說要走的話影響了蕭淩天,他這幾天的心情很不好。

倒也不是怒形於色,隻是輕輕的抿著唇,狹長的鳳目微挑,有些冷然的眼光一掃,便足以讓那些大臣們心頭一跳,冷汗湛然而下,正如此刻一般。

知州府的正廳內,夜月色依舊輕紗覆麵,身著白色的輕便朝服與蕭淩天並坐於上首,一言不發盡職的做一個擺設。蕭淩天心情不佳,連朝服也懶得穿,隻穿著黑色的便服,用金冠束了發,一手支頜倚在座椅的扶手上,冷冷的看著下首分坐兩排的朝臣。

看著噤聲不語的幾位大臣,夜月色真有點同情他們。就在剛才他們還在為究竟該向臨水國索要多少賠償爭論不休,卻在蕭淩天一個不耐的眼神下集體住口,再不敢在這位喜怒難測的攝政王麵前放肆。

“我招你們來,是為了聽你們的廢話麽?”今天一直不曾說過話的蕭淩天終於開口,口氣平靜的好像在討論天氣,卻一下子讓臣子們冒出了冷汗。

按說不該如此,蕭淩天作為攝政王是極為出色的,文治武功驚才絕豔,對待政敵雖手段狠辣無情,但從不會因為單純的政見不合而打擊報複,相反對於與他想法不同的真正有建設性的意見極為讚賞。但是可能是因為蕭氏一族曆代攝政,王者之風比之夜氏更甚,曆代積威再加上他本人的深不可測,總是會讓大臣們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蕭淩天看著座下期期艾艾的臣子,心情變得更差。此次從京中調來處理戰後適宜的幾個官員都不是他慣用的重臣,而是打算日後重用的幾個年輕官員,借此次機會剛好看看他們的能力。但是,到底還是欠曆練,事事都要問他的主意,處處都要揣摩他的心思,實在讓他有些失望。

“去跟洛將軍商議吧。”揮揮手摒退他們,實在不想再在這些事上費心思了。

“心情怎麽這麽差?”一隻素手勾住了他的一邊衣袖,黑色廣袖上的金色龍紋在那白的幾乎透明的手中流動。轉過頭,對上夜月色那清淨的眼。

他唇角輕輕一勾,帶出一抹慵懶的淺笑,反手握住她的手指糾纏。忽然伸出手臂將她拽過胸前抱坐於膝上嵌合在懷中,將那微涼的櫻色指尖舉至唇邊輕輕啃噬。

“我不走了,真的,別再不痛快了。”

見他半晌不說話隻是在手指上又吻又舔,一雙眼眸沉沉的看著她,她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這是他所需要的安慰吧。

蕭淩天終於停下了對她手指的品嚐,專心的靜靜地看著她,一手挑開她的麵紗,露出那並非絕美卻讓他心醉的清麗容顏。

她的美冷冷的、淡淡的,不是國色天香的豔麗,也不是傾國傾城的妖嬈。她就像冬雪掩映下的白梅,素白人世間攜著自己的孤傲一徑的清冷出塵,暗想逸遠,初一見覺得太冷,再一見覺得太淡,卻在不知不覺中被那淡定的冷淡吸引,一看再看沉醉其中。

抓一把青絲在手中把玩,感受那流水般的柔滑。微笑著問而她:

“對你而言,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是什麽?”

她未語先笑,淺笑間似有深意。

“可能是有些老土的答案,卻是我真正想要的——愛和自由。”

“愛和自由?”他低低的重複了一遍,臉上笑意更深,“我一直以為你無欲無求,沒想到你是這世上最貪心的丫頭,竟想一下子要了這兩樣最難得的東西。若隻能取其一呢?”

“雖然放棄的艱難,但我會選擇擁有愛。吾心安處是故鄉,連可以心念的人都沒有的話,空有自由之身又有何樂趣?”放棄的艱難?“他眼眸色深沉,笑意已淡。“所以你因為我的愛而放棄了自由,覺得艱難?”

她搖頭,耳畔的白玉墜子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劃出優美的弧度。

“是艱難,但佛說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的愛如此珍貴,我還是所得比較多呀。”

“你說隻是想去外麵看看,那麽本來是想去什麽地方的?”他挑眉,突然問她。

“沒想過。我想做一個自在的旅行家,隨心而走,細細體味每一份山水的美麗,像風一樣無拘無束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突然有了一種飛揚的神采。眼中有著濃濃的和向往,周身似有光華,本來淡泊的人一下子鮮活生動起來。

蕭淩天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裏很不舒服。他本想著要好好待她,讓她每天都能開懷而笑,她想做無拘無束的風,但現在卻被他用愛困在了心中。她這樣向往的自由卻生生被自己剝奪了,這樣的她會快樂嗎?

但是,放她走,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將她攬在懷中,她柔順的將頭靠在他的肩窩,任他輕吻著額頭。她是如此單薄嬌小,他怎麽抱也抱不夠,怎麽能夠像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我不會放你走,”他的唇著她的耳垂,忽然一下子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走出室外。強健的臂膀緊緊的將她困住,“忘了什麽自由吧,你今生今世隻能在我的身邊哪裏也不能去。”

疾步如風,他抱著她穿過重重庭院直奔寢室而去。急於她,宣告他對她的擁有,感覺她在他的身邊,他絕對不會放手的。

廊上來往的宮人們自動的垂首低頭退立一邊,眼看著懷抱著女帝陛下的攝政王從身邊掠過,心中暗暗感歎。

這大白天的,攝政王殿下也太急了吧。

激烈的雲雨,有力的衝撞,蕭淩天用幾乎要揉碎她的力量擁抱她。恨不得將她融入骨血之中,死也不放開。

沒有了初次帝痛,夜月色被他一次次的帶上巔峰,可他還是在不斷的索求,仿佛總也要不夠,就連她精疲力盡暈倒在他的懷中也不願意停下。

她想要自由,他不想給、不願給。可他,要給。

如果她能快樂,他可以給。

她確實是這世上最貪心的丫頭,但她是他的女人,有貪心的資格,隻要是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給得起。

將她泛著桃紅的溫暖軀體攬入懷中,下巴輕輕的著她的額頭。

反正,她到底總是要回到他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