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文才差相近,相攜寫對聯。

一整天玩下來,最後雖然出了點小枝節,兩人還是很高興。不過對於卓雲清,身邊一直有這麽多人跟著,到哪兒都惹人看來看去,畢竟還是不能盡興。

回到宮裏,卓雲清脫掉靴子躺在**,歎道:“下次出去可要少帶幾個人!”

公主坐在妝台邊梳理長發,聽這話笑道:“我就知道,我也讓人做一雙高靴子,下次出去也扮個男裝,就我們倆玩,怎麽樣?”

卓雲清一下子被她勾起興致,坐起身道:“好啊,等你扮上男裝,我帶你去月迷津浦,那裏有很多美人唱歌跳舞,也有其他好玩的玩意,可是個好地方!”

公主眼睛一亮:“那將就一點,我們明天就去!”

卓雲清心裏掙紮了一會,歎氣道:“還是過兩天吧。剛才孫姑姑守在咱們宮門口,話裏的意思你也聽出來了,皇後已經怪我們剛成親就到處跑了。”

公主想了想,附和道:“那就過兩天吧。”隨即又道,“我們暫且忍一忍,等搬去外府就自在多了。”

卓雲清剛要答應,忽然想到等那時自己大概已經和哥哥換回去了,便隻笑笑。

公主也想起來,勸慰道:“以後我們也要多親多近,你可以常來我府上住。我看你很喜歡東園旁邊那座小院子,那就專給你留著。”

卓雲清點頭答應,心裏卻想:聽說表哥在爭取一個外放的官,也許秋天或者年底就要和他離開京城了。

卓雲清想換個話題,正好看見桌上放著一對卷軸,便問:“那是什麽?”

公主順著她的目光往外一看,立時笑了,放下梳子走過去,道:“這是你的大作!昨天我忘了跟劉大人拿,錢總管早上送來的。早上我急著去追你,還沒打開看呢!”

卓雲清跳下床走到桌邊,見公主展開卷軸仔仔細細的看對聯,不禁十分得意。

但公主看得太仔細,她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見誇獎,漸漸也不那麽自信了。她想轉移一下公主的注意力,笑道:“你跟劉大人討這字的時候,還以為是我哥哥的墨寶,現在可後悔嗎?”

公主眼睛眨也不眨的還盯著看,隻道:“幸虧劉大人認得你的字,要不我還不知道哪天才能明白實情。”

卓雲清幹笑兩聲,一時接不上這話。

公主忽然閉上眼,輕微的搖頭晃腦,好像在思索什麽。

卓雲清見她對這對聯的態度越來越玄乎,決定還是直接問:“公主,我這副對子寫得怎麽樣?”

公主伸出手指在唇上一壓,示意她別說話,又故作高深的沉默了一陣,終於睜開眼,取了筆墨來。

卓雲清這副對聯十四個字,寫得很清秀,每個字分得略開。為了配合這樣的格局,裝裱剪裁的時候在字兩邊都留了較多的空處。

公主把對聯攤在桌上,刷刷點點的在上聯的右邊和下聯的左邊又配了兩聯,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

公主道:“你寫的不錯,就是太含蓄,我是看懂了,但像劉大人之流怎麽能懂!我給你改了改,你看我理解的怎樣?”

公主興味盎然,卓雲清也很受感染,笑吟吟的近前來看。

原聯是:微雨過處花濃淡,惠風來時香有無。

公主寫的是:微雨過處花鮮,濃者愈濃,淡者愈淡;惠風來時香散,無恍然有,有恍然無。

卓雲清輕輕的念了念,想了想道:“你理解得當然是好,但這樣寫太直白,沒有意境了。”

公主不屑的一撇嘴,道:“我跟你說不通,以後遇到行家再分辨。”又殷切的問,“你看我的字怎麽樣?”

卓雲清笑道:“字可真是張牙舞爪,大不如人!”

公主哈哈大笑:“張牙舞爪有什麽不好!你的字好看是好看,總還是少點什麽。”

卓雲清被人誇慣了,聽她這樣說稍有不悅,道:“我又不圖人家說好,又不是專門練出來,少什麽都無所謂。”

公主覺出她有點鬧情緒,卻為她一派真率感到高興,對她這副帶點冷淡的模樣十分合意。

公主拉著她的手晃了晃,笑道:“真是個嬌小姐,聽不得一點不好!好吧,告訴你,比起那些名士我還是更喜歡你的字。我要把這對聯掛在小樓的正堂——小樓就取名叫藏寶樓,牌匾也讓你來寫——兩園的門聯也都讓你來寫,落款就題:天運第一才女卓雲清,總可以了吧?”

卓雲清其實隻是有那麽一點點不滿足,公主就算不說什麽她很快也會恢複,現在聽了這樣的吹捧還有什麽不可以!

卓雲清馬上滿臉是笑,好一會兒才靦腆起來,道:“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你這樣可是叫人笑話我!”

公主看著她美滋滋的樣子,一時心花怒放,深深以為哄人本來就是件讓自己也快樂的事。

公主再接再厲道:“管別人做什麽!誰敢到公主府來笑駙馬,本公主就叫他再也笑不出來!”

她裝模作樣的擺著一副凶相,卓雲清笑得前仰後合,誰也沒覺得這天運第一才女的落款和駙馬有什麽不搭。

第二天上午,公主與卓雲清正老老實實的呆著閑聊,蘇公公到馨慶宮來,說皇後有事要跟駙馬說,請駙馬到禦花園觀魚亭去。

公主一聽大為好奇,道:“母後有什麽話還不能告訴我麽!我也去!”

她話說得堅決,沒有人敢攔阻。

卓雲清也不願獨自去應付皇後,偷偷對她一笑,比了個“多謝”的口型。

觀魚亭在太液池中央,經一條長長的曲折的白玉廊與水岸相連。

兩人來到岸邊,遠遠看見皇後在亭中坐著,身邊隻跟著周姑姑一個人,旁人都遠遠的候在岸上。

公主更感疑惑,也生出一些擔心來,走在廊上便拉了拉卓雲清,小聲道:“待會我來說話,你看我的意思行事。”

卓雲清也覺出古怪,點頭答應,不自覺的往後滯了半步。

皇後見公主也來了,稍微有一點皺眉,但很快舒展開,露出欣慰的笑容。

公主加緊幾步跑過去,嬌滴滴的喚了聲:“母後!”隨即玩笑似的怨道,“母後這麽快就偏心了!有話找駙馬說卻不找我,我不服!我偏得來!”

皇後笑著摟住她,道:“你這可是胡攪蠻纏!母後還不知道你?你哪是在乎母後,你就怕你的駙馬吃了虧!”又低聲在她耳邊小聲道,“你也太護他,連母後也不放心麽!”

皇後說這話雖然有責備的意思,但總體上還是充滿了體諒和喜悅。

公主安心不少,看向卓雲清悄悄點了下頭,口裏道:“駙馬進宮日子還短,我跟著也好提點他,但我也真的是很好奇,母後要跟他說什麽呢?”

皇後聽這話,笑容有點不自然,吞吞吐吐道:“也不是我要說什麽,是你父皇——他做事吧……這事前麵也沒跟我說清楚,現在突然就讓我來告訴雲飛——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公主與卓雲清交換了一個驚奇的眼神。

公主先道:“父皇就是神秘,到底是什麽事呀?母後你趕緊說吧!”

卓雲清一直陪笑著站在旁邊,這時見皇後還在猶豫,也懇切道:“母後有什麽話盡管說,雲飛年少無知,可是做錯了什麽?”

皇後和藹的道:“你可不要亂想,這事和你——隻是有點不好說——”

皇後歎了口氣,緩緩道:“前些日子濟聖王上書皇上,求娶公主,皇上呢自然不想福兒去那麽遠,就——”

公主道:“這事父皇也問過我,我也沒肯。我自己挑了,他,這不就結了?”

皇後話說一半被她橫插了這一句,再接過來卻言語流利起來:“話是這樣沒錯,可是福兒,濟聖王的父王有救駕之功,你父皇送給他家一塊免死金牌,還有一塊有求必應的玉佩!怎麽好回絕呢!”

公主恍然大悟:“所以就匆匆給我們辦了親事,這下木已成舟濟聖王也隻好認了。這有什麽不好說!”

皇後見她這樣的反應很是鬆了口氣:“濟聖王聽說你們成了親,日夜兼程往京裏趕,明天就到了。這事你們要心中有數,尤其是雲飛,”她看向卓雲清道,“他雖然有個王爵,其實是個粗人,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卓雲清忙道:“雲飛明白。等濟聖王來,我以禮相待,處處容讓,他想必也不會為難我。”

皇後笑道:“這就對了!你這孩子我與皇上都很喜歡,公主就更不用說了。民間有話說擇日不如撞日,你們婚事雖然匆忙,但也是緣分到了,你可不許多心!”

這句話,皇後一直想親口對駙馬說,但她一直也解釋不清楚,憋到現在終於說了出來,心中極是舒暢。

公主卻想:這件稀裏糊塗的婚事,個中曲折你想也想不到,我好不容易把她安撫下來,你又提起做什麽!不覺埋怨道:“母後你怎麽還說這種話,我們在一起這麽好你都沒看見嗎!”

皇後以為她是得意,笑得很美滿:“看見了看見了!你就是臉皮厚,沒見人家雲飛臉都紅了麽!”

卓雲清本來沒有臉紅,聽她這麽說也隻好乖乖的輕咳了一聲略微低下頭去,好像真的臉紅了一樣。

皇後又笑一陣,公主又撒嬌耍賴了一通,然後退到卓雲清身邊,道:“母後,沒別的事我們就告退了,我正好帶他逛逛禦花園。”

皇後自然準了,目送她們往岸邊去,又喜悅的和周姑姑道:“你看他倆,真是一對璧人,美得像幅畫兒!”

公主帶著卓雲清鑽進一片紫藤架,小聲問:“你是不是又想你哥哥了?”

卓雲清暗自歎了口氣,卻道:“沒有,這親事,濟聖王也好皇上也好,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公主心裏一寬,卻嗔道:“是是,就我是罪魁禍首,對吧?”

卓雲清知道她是想聽好話,玩笑道:“你當然是,不過我更是,我不會推卸責任。唉,總是怪我太風流,惹你動了心——”

公主不屑的嗤笑一聲,正要反駁,然而她剛說了個“你”字,一陣風過——

一叢淡紫的花撩在卓雲清額上,卓雲清隨意的抬手一捋,眼睛還含笑看著公主——

公主突然發現她美的叫人挪不開眼,心便莫名其妙的怦怦直跳。

公主張口結舌盯了她一會,猛的紅了臉,倉皇的轉身就走,胡亂怨道:“你都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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