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憂患情深重,病苦妻賢良~

前幾天,卓雲清劃破了手臂,陶太醫來給她清理包紮,又診了脈開了幾副藥。

那時皇後不停的派人來找公主,公主心煩意亂,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做。可她遲疑的瞅了陶太醫一陣子,就是想不起來是什麽事。

一晃數日,她現在終於知道:陶太醫肯定已經看破卓雲清的身份,她忘了封他的口了!

公主猛然想起這件事,一時很驚慌,好像事情已經敗露,卓雲清馬上就要遭殃。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仔仔細細的回想了這幾天的情況,又發現什麽異常都沒有。

也許陶太醫還沒對人說?

公主不能確定,她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告訴卓雲清,最後道:“待會你在簾子後麵的榻上躺著,先不要出來,我試探一下這個陶太醫。”

卓雲清這時才發現這個紕漏,也很忐忑,倦意都沒了,憂慮道:“這麽大的事情他怎麽敢擅自隱瞞,也許他已經告訴皇上了,皇上隻是暫時按兵不動……”

公主想了想,勸慰道:“你別怕,這不一定……就算真到那一步,有我在,沒人能把你怎麽樣。”

卓雲清大為感動,啞然無言,看著公主點了點頭。

陶太醫很快到了,這是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已經在宮裏侍奉了四十年。

他一進屋,見公主一個人在外間坐著,便趕緊低頭上前行禮。

公主溫和的擺了擺手,開門見山道:“陶太醫,剛才付太醫來過,我把他打發走了,專門等你,你明白其中緣故嗎?”

陶太醫略一想,應道:“臣明白。”

他這樣坦誠,公主大為寬慰,又道:“這些天宮裏安安靜靜,沒有什麽流言蜚語,很好。多謝你。”

陶太醫忙道:“臣不敢。”

公主問:“你沒有跟任何人說嗎?”

陶太醫道:“臣不敢,公主明鑒。”

公主笑了笑:“我信你。以後駙馬的身子還有辛苦你的時候,我會記著你的功勞。”

陶太醫道:“公主提攜,臣不敢怠慢。”

公主點了點頭,這番交涉這樣順利,她簡直不知還有什麽可說:“好,駙馬上次的傷裂開了,你去看看吧。”

陶太醫應了聲“是”便往垂簾處去。

公主突然心中一動,又叫住他,斟酌著問:“陶太醫,這件事,你怎麽看?”

陶太醫這下頓住了,道:“臣不敢妄論。”

公主道:“我就是想聽聽你是怎麽想的,你但說無妨。”

陶太醫垂著頭猶豫了好一陣子,終於道:“公主,這……也是一招妙法。”

公主微一愣。

她問這話,本來是想知道他對駙馬是女子這件事怎麽看,卻不知他是理解錯了,還是有意避重就輕,竟答了這麽一句,評論的是“冒名頂替”這麽個做法。

然而,這個回答卻提醒了她。

公主笑起來,讚許道:“你這想法真別致!”

陶太醫走後,卓雲清仍然不信他沒有往外說,神色裏還是頗有擔憂。

公主卻心情大好,坐在她身邊勸道:“別操心了,他這種人心機重,人也沉穩,一般不會輕舉妄動。這種事叫他碰上就算他倒黴,他真要跑去告密不怕父皇殺他滅口嗎?”

卓雲清想想有理,公主又補充道:“俗話說疏不間親,父皇一向寵我,說不定他還以為這件事父皇也是默許的!”

這話卓雲清有些不以為然:“他要是這麽想真是老糊塗了!”

公主粲然一笑,道:“你哪裏懂得這些!其實這些事叫人閉嘴還不容易!”

卓雲清有些驚異,心裏惴惴不安,好像預感到有什麽變故要發生。

公主見她一臉嚴肅,撇撇嘴道:“好啦,不要想這些事了!你大半天都不在家,回來又嚇我,現在還這副表情,哪裏有一點高高興興好好過日子的樣子!”

卓雲清想起昨天說的話,稍微有點不過意。

公主再接再厲,又委屈道:“我在母後那打聽過了,烏哥哥這次來是臨時起意,他朝裏很快還要接待別國的貴客,頂多就待十天八天。”

她說到這停下,卓雲清自動給這句話補上“十天八天一過,我們就分開了”。

卓雲清看著公主依依不舍的眼睛,心裏一揪,誠懇的賠笑道:“今天意外的事太多,我心裏有點亂,幸好有你提點著。”

公主靠過去在她肩上蹭了蹭:“沒什麽,誰叫我是這麽好的人呢!”

深夜,卓雲清突然發起高燒。

公主在她身邊睡著,及時驚醒,叫人傳來陶太醫,折騰了半宿。

次日,卓雲清退了燒,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上午,中午才終於醒過來。

公主給她喂了碗水,柔聲問:“餓嗎?想吃點什麽嗎?”

卓雲清見她在身邊,微微搖了搖頭,閉著眼睛喚了聲:“樂寧……”

公主馬上挨過去:“怎麽了?”

卓雲清抬手撫著額頭,道:“你去歇著吧,讓明月明珠來就好。”

公主從夜裏到現在一直陪在她身邊,本來隻是擔心她,不覺得其他什麽,聽這話卻紅了眼圈。

公主心裏溫暖,哄她道:“我身強力壯,你不用擔心。”又別扭道,“我愛怎樣怎樣,也不用你管!”

卓雲清笑了笑,睜開眼看見她紅紅的眼睛,驚道:“你哭了?我得了什麽重病嗎?”

公主忙道:“胡說什麽!你就是受了點風,躺到明天就好了!”

卓雲清安心的舒了口氣,過了會又問:“那你哭什麽?”

公主臉一紅,推脫道:“我哪裏有哭!我去看了看你的藥,被熏了一下。你閉上眼再睡會,不要說話了!”

卓雲清順從的閉上眼睛,好一會兒又輕聲道:“你不要這樣……”

這句話說得有些含糊,公主翻來覆去的想,也不確定她是什麽意思,隻決定不問。

下午,濟聖王聽到駙馬生病的消息特意跑來探望,帶來許多補藥,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公主正懷著溫柔的情緒守在卓雲清身邊,聽說他來了便讓錢總管去把他打發走。

錢總管來到花廳,賠笑著說駙馬吃了藥已經好多了,正睡著;公主忙了一夜,也剛歇下。言下之意便要送客。

濟聖王卻好像全聽不懂,穩穩坐著,爽快道:“你不要為難,我就在這等,他們誰醒了你再回報。我這也不用伺候,你忙去吧!”

濟聖王這樣說,錢總管不好不答應,安排了幾個人在花廳服侍,自己趕忙又跑去稟報公主。

公主大不樂意,道:“那就讓他等!”

一晃到了傍晚,濟聖王等得很安穩,沒有一點煩躁的意思。他甚至叫人拿來本新近的曲辭集子翻看,邊看邊輕哼一兩句,那陣勢簡直是等到明天也不怕。

卓雲清睡著了又醒過來。公主雖然一點口風不透,心裏卻總是掛懷。

卓雲清多少好了一些,見她有些心不在焉,便詢問起來。

公主一邊拿話搪塞,一邊更生惱火,暗罵濟聖王不通人情。

花廳裏有這麽個人待著,雖然看不見聽不到,但她不想還好,越想越氣,終於道:“我想□□事,一會兒就回來。”

公主來到花廳,濟聖王見到她忙迎過來,關切的問:“福妹,雲飛怎樣了?可是昨天著了涼?”

公主一路走到這兒,本來拿定了主意,要多謝他的關心,好言把他勸走,不能失了氣度。可是這時真看到他這樣關心,卻恨得牙酸,簡直謝不出來。

公主勉強笑笑,道:“烏哥哥不用擔心,駙馬沒什麽大礙,禦醫說多休息幾天就好。隻是他昏昏沉沉的,精神很差,不能再勞神了。等他好點我會告訴他烏哥哥你來過,過幾天我們再登門拜謝。”

她端著架子話說得這樣客氣,有意疏遠,濟聖王卻依然親熱的道:“哎!這話可見外!我們這麽多年交情,我和雲飛也特別投緣,怎麽能說到謝字!好了,我見你一麵就放心多了,天也晚了,我明天再來看他!”

公主很想說你明天不要來了,但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要怎樣說,才能讓他不好裝傻同時又不失自己的身份,最後隻好忍了忍,把這話吞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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