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153 稻浪深處有歌聲!(自認為寫得最認真的一章)

變故便發生在龐曉曉上高二的那一年暑假。

龐曉曉學姐那時候家庭條件還行,所以學習藝術也就順理成章。

暑假的時候,她正準備離開家去寧州市那些藝培班係統地學習音樂,可是卻因為媽媽那兩天臨盆,於是她打算往後推推再去。

臨盆時間在淩晨,好在提前住進了醫院,爺爺奶奶在幫忙看護。當晚,聽說要生了,龐爸卻因為沙廠加班,直到半夜才從河口鎮發出趕往燕山縣醫院。

當天屋外下著大雨,雷聲轟隆,龐曉曉的心一直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是說不出感覺來。

手術了五個小時卻依然見不到龐爸的身影,她打去電話,卻是關機狀態。

龐曉曉和爺爺奶奶心急如焚在手術室錢徘徊了一夜,直到早上五點多,醫生突然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身上還沾著血跡。

龐曉曉知道事情不妙,耳朵隻是一陣發鳴,眼睛發花,腦袋裏麵一片空白,後麵的話她完全沒有聽進去。

接著便是爺爺奶奶的哭嚎聲......

不多久,一個孩子便被抱了出來,爺爺奶奶抱著孩子繼續哭,醫生說等會,然後他們在裏麵忙活了一陣,推出了一個人來。

龐曉曉看著那個麵色煞白的女人,覺得這真的隻是一場夢。

媽媽額頭的汗水已經被醫生擦幹淨了,但卻幹淨得讓人恐怖。

跟著擔架隊的人不知道到了哪裏,她也木然地跟在後邊,淚水不斷地往下掉。

但是這遠遠還沒結束,爸爸打來了電話,聲音卻是另一個人。

“你是龐**的女兒是吧?能讓你身邊的大人接一下電話嗎?”對方說道。

接著爺爺接過了電話,關閉了擴音。

掛斷了電話後,爺爺告訴了另一個噩耗:龐爸急於趕路,撞到了一個趕夜路開摩托車的中年人,然後翻車下溝,車禍人亡。

現實卻也是這麽戲劇性。

隻需要一點意外,便能毀掉一個家庭。

接著便是安葬亡者,處理後事。

雖然造成事故的係那個摩托車,但是貨車超速卻是不爭的事實,最後雖然賠償了十多萬,但是對於這樣的一個小康家庭來說,已然是掏光家底。

於是剛剛修建完的房子便停工擱置,死者家屬三番五次上門來鬧,還想要拚命,還得他們一家門都不敢出,最後還是上麵派人來調節才得以平息。

沙廠的話說是工作之外的事故,與他們無關,還說車的錢都還沒找他們賠就算他仁慈了。

文具店的轉讓。

箐箐則從小便是奶奶帶著。

龐曉曉暑假沒有去成寧州集訓。

最後爺爺不知道從哪裏借來了一萬塊,塞到龐曉曉的手中,一邊抽著最近才抽起來的旱煙一邊說:“好好學,去吧!”

龐曉曉看著這麽久一直心力憔悴,顧不上看最後的親人,這時才發現,爺爺早就不去釣魚唱歌了,奶奶也背著孩子在家忙活,平時都看不到爺爺奶**上有白發,等這些災難之後才發現,他們竟然一夜白頭,佝僂的腰像是常年幹活的老農。

她也一下子懂事了,雖然明白現在家中非常需要錢,但是很多堅持的事情她還是得去做,這是活人的事情。

她數了五千,告訴爺爺集訓隻需五千,一萬那是貴族學校,現在咱們不上貴族學校也一定要考上大學。

她拿著五千出門,沒有去寧州,而是在燕山縣一家小的培訓中心。

集訓報名一般都需要上萬甚至幾萬到幾十萬,她知道這一點錢去寧州還不夠生活費。

那個小培訓班老板見她可憐,收她八千,但是其餘的錢得靠她在店裏打工來還,打工還包吃包住,龐曉曉一口答應。

平時在家中什麽都不做的高中生,便開始一邊在培訓班拖地擦琴,一邊學習聲樂技巧。

藝考,她考上了一本線,然後高三下半年的文化成績,她也直接破了文化生的二本線。

於是她便報了寧大。

說到最後,龐曉曉學姐依然泣不成聲,沈念等人,眼中已然擒滿了淚水。

如果不是這場變故,龐曉曉學姐可能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小姐姐,但是現在她已然變成了一個鋼鐵巨人。

沈念也想起龐曉曉學姐來,大學各種兼職,閑下來就練琴,沒有一刻休息。

他第一次讓她加入培訓班的時候,龐曉曉學姐正搬著一個比她還高的古琴去婚慶表演;平時課間休息的時候,龐曉曉學姐在練琴,平時沈念他們在上課的時候讓龐曉曉學姐去幫忙看看培訓班,她則將古箏搬到大廳裏麵來練琴。

每次看到龐曉曉學姐,幾乎都不是在學習的路上就是在學習,哪有什麽一起絕塵,隻是別人比你付出的努力比你多而已。

其實音樂是個死的東西,隻要拚命,就有收獲,就算你是音樂天才,天天閑著不練習,到頭來依然會被一個毫無音樂天賦卻整天琢磨怎麽變強的人碾壓。

老板已經上完了河魚火鍋,然後告訴大家一邊吃一邊上菜,因為這鎮上的飯店都是自家生意,沒有請廚師,所以隻有一個炒菜鍋,得一個一個來。

龐曉曉總不能打擾大家的興致,於是擦幹了淚水,笑著對大家說道:“你看看你們哭什麽,陳妙,你看你妝都花了,還有你左師妹,你哭得最凶,這樣還怎麽吃飯?”

陳妙是個小女生,單純的心哪裏聊得起這種沉重的話題,肯定哭的梨花帶雨,不停地扯紙擦著眼淚,搞得眼線筆畫出來的黑色塗得臉上黑黑點點。

左苑馨則是因為想起了自己的家庭中的事情,積蓄很久的淚水從故事開始就沒停下來過。

不過好在她臉上化妝很少,隻是塗了一些防曬霜,隨意眼睛看起來有些充血紅腫。

大家都不再說話,桌上一陣沉默。

龐曉曉學姐再次開口轉移話題:“我們鎮上也並不是沒有景點,隻是你們也知道,這裏開發不起來,但是我給你們說,就在沿河往上走,便是一個景區,風景秀麗,我們叫它北浦魚歌,等會兒你們去看看!”

沈念先打破沉默:“好啊!”

“學姐你不去嗎?”陳妙沙啞著聲音問道。

“我先回家有事。”龐曉曉學姐說道。

左苑馨應該猜到了龐曉曉需要去做什麽。

“沒事,我們明天再去,買些肉蔬菜,去燒烤。”沈念說。

老板已然端上來第二盤菜了,他招呼大家趕緊吃,魚就吃個新鮮,不然燉爛了就不好吃了。

大家也就暫時先將悲傷的事情緩了緩,然後開始盛飯動筷。

“我們這裏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誰都不許往河裏倒垃圾,這也是為了生態文明的可持續發展,自然,河水便一直很是清澈,河魚也很鮮美。”

沈念撚了一筷子,魚肉便夾爛了,白色的魚肉便扯下來一大塊,放進嘴中,一抿就化,鮮嫩和湯汁便在口中爆開。

說實在的,這裏的廚藝不怎麽樣,但是這河魚恰好不怎麽需要複雜的調味和製作,簡單的處理,放上當地的山泉水燉煮,單單放鹽,這熬出來的濃稠湯汁和鮮美的魚肉便讓人口齒生津,怪不得城裏人都平時都喜歡往那些山裏跑,還說美味藏在山裏麵,現在想來,原來真是這麽一回事。

“剛剛曉曉就說得對,我們鎮上的魚都是從北浦漁歌那裏弄來的,我們自己平時也吃,這魚比鎮上的肉還好賣呢!”老板端上來了一盤青椒小河魚,一邊擺著一邊還自信地說著。

“這魚好吃,真的,我能我從小到大都沒吃過這麽嫩的魚。”沈念說。

“好吃就多吃一點,我們店裏每天準備三條河魚,你們就直接幹掉了兩條。”老板說著便進了廚房。

小河魚隻有三寸長,炸得非常香脆,伴著青椒讓人欲罷不能。

好在這一盤的分量非常足,大家才夠分。

享受完美食之後,龐曉曉便和大家作別獨自回家了。

沈念也沒有留她,便帶著大家回到了酒店,也就是那個賓館。

外邊實在太熱,小鎮上也沒有什麽好玩的娛樂,大家準備上樓去吹吹空調。

沈念突然腦子一動,問了賓館的老板能不能幫忙冰存點東西。

老板是個婦人,正在前台看電視劇。

小鎮上的一個人家,不管怎麽冰,冰箱總是放不滿,現在自己最大的客人借用一下冰箱,這都不是什麽事。

得到老板的同意,沈念讓大家聚在一起去買燒烤的東西。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明天早上咱就去那個北浦漁歌燒烤去,明早還不一定能這些買東西的都開門呢,所以趁現在有空,大家一起出去走走,買東西去。

大家反正也無聊,便一起出門,分為兩隊,男生少一些去買燒烤料燒烤工具,女生心細一些去買烤的東西。

沈念擔心地看了看左苑馨,擺擺頭後又看向陳妙,點了點頭,轉給她一千塊錢。

“把這一千塊錢買完,多買些肉,別舍不得,買回來之後,便直接放冰箱裏麵冰著。”

左苑馨剛開始還一臉疑惑,這才明白沈念的意思,頓時笑了起來。

陳妙心中一喜,覺得自己好像掌握了男人的錢包了一般,欣喜地帶著女生們一起出去了。

左苑馨卻心裏明白,這是沈念害怕她舍不得花錢,然後專門買一些便宜的蔬菜回來,頓時便笑了出來。

陳妙心想這個左苑馨是笑些什麽?真是莫名其妙。

另一邊的沈念帶著幾個男生一起去來燒烤料了,好在這裏雖然是小鎮,但是還真是什麽都不缺,買完了之後,隻有一個袋子便裝完了,還準備買點,老板卻說你們是烤燒烤料還是靠燒烤?這才作罷。

又去工具超市買了燒烤架子,刷子,竹簽,盆,等等這些東西。

買完準備打道回府,但是想著回去也沒有事做,於是看到了不遠處的網吧,於是一行幾人相視一笑,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便鑽進了網吧。

女生們賣肉是在生鮮超市買的,外邊擺攤賣肉,裏麵賣生鮮,利用挺合理。

一千塊錢買燒烤,確實有些多,於是大家都是一袋子一袋子地撿,陳妙一個舍得花錢的人,根本不會考慮什麽節約,花錢一時爽,有人給錢花錢那是更加爽。

不一會兒,一千塊便沒有了。最後還是左苑馨明白,花一些小錢沒事,於是用了培訓班的積蓄卡,賣了三百塊切好的新鮮豬肉。

“錢太不經花了!”陳妙憋著嘴巴說道。

“花別人的錢你是不心痛,要是花你自己的,你舍得這樣花?”劉雅潔啐她一口。

女生們回到賓館,沒有看到男生們回來,便各自將東西處理好上樓玩手機去了。

龐曉曉告別了眾人,便趕回了家中。

她沒有告訴大家自己要回家去做什麽,但是她也不能說,因為不能麻煩大家。

爺爺奶奶已然吃完了午飯,這時候已經換上了布衣,帶上了草帽,箐箐也帶著草帽,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小板凳上了。

龐曉曉換了衣服,穿上了一身舊衣服,這時候她已然是一個村姑形象。

將鋸齒刀插在腰間,帶上了草帽,就要出門。

“曉曉,別去了,我們去就行了,就在家裏和箐箐玩。”奶奶說著背上了背簍。

“我回來就是來幫您們的,多一個人多一個幫手。”龐曉曉咬咬牙說道。

爺爺說:“沒事,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咱們一起去吧,也多個說話的人。”

一家人出門,爺爺挑上密織籮筐,奶奶背簍中放著蛇皮口袋,箐箐則帶著帽子走在中間,龐曉曉關上門,然後挎著鋸齒鐮刀跟在後邊,走進了遠處金黃的稻浪中。

風一吹來,稻子嘩嘩作響,稻花香氣夾雜著泥水的土腥味撲麵而來,讓人心曠神怡。

爺爺走在最前麵,顯然有些高興,開口便喊起了號子:

十月裏來米穀黃呐!

喊上大家來幫忙呐!

別人喊來爹和娘呐!

我家喊來女一雙啊!

水稻田中把米收呐!

倒到家中穀滿倉呐!

清風拂過,高亢的歌聲和稻浪聲音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