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結局前奏(一)

“師父……”元缺還想說什麽,穀主抬手阻止了他再替寒初藍說話,“如果你們連老夫這個要求都不同意,就不要怪老夫見死不救。”

元缺歉意又心疼地望向了跪著的寒初藍,她臉上的焦急,痛苦,烙入他的眼底,痛在他的心頭。孩子是她生的,可她與孩子相處的時間很短,可以說母子不過才重逢,她剛剛與孩子培養出一點點的感情,在這個時候,穀主要帶走孩子,無疑是讓她與孩子再次骨肉分離。

他怎麽忍心呀!

哪怕隻是十年的時間,可十年並不是十天呀。

現在這個動**不安的時勢,藥王穀遠在天邊,又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這十年裏,她怕是見不到孩子的一麵,看不到孩子的成長,對她來說是多大的痛。

他知道穀主提出這個要求,都是為了他,他又不能指責師父強人所難。

寒初藍低首看著吃飽了在她懷裏動來動去的夜璃,五個多月的孩子對什麽都好奇,除了睡著都興地安安靜靜的。地上有草,夜璃想去抓地上的草,他覺得這些綠綠的東西很好看,他想抓來把玩。想到今後十年的分離,寒初藍的淚就泛出了眼眶。

兒子一出生就被人抱走,她這個當娘的甚至連孩子一麵都沒有看到,再相見時,兒子都五個月了,才與兒子相處十天半月的,好不容易讓兒子認她這個娘,培養出還很脆弱的感情,為了兒子的命,她卻要再一次忍受骨肉分離之苦。十年後,兒子還記得她這個娘嗎?還認她這個娘嗎?

夜千澤心疼地把寒初藍母子帶入懷裏。

他也痛,也不舍。

如果這是兒子唯一的活路,他們為人父母的卻不能斷了孩子的活路。

哪怕分離一輩子,隻要孩子還活著,至少是個安慰。

“藍兒。”夜千澤低低叫著,“十年很快就會過去的。”

寒初藍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十年,寫這兩個字倒是很快,可是過起來卻很慢。但她知道她此刻別無選擇,穀主擁有絕世醫術卻沒有為醫者該有的仁慈,如果不答應他的條件,他是真的不會救夜璃的。抬起淚眸,寒初藍望向了元缺。

夜璃是給元缺當徒兒的,元缺對他好,他就會好,元缺對他不好,他就不會好。而且不管元缺待他如何,他都必須給元缺養老送終。寒初藍知道元缺看在她的份上,不會為難孩子,可孩子畢竟是夜千澤的骨肉,她還是有點擔心兩個人敵對的立場會影響到孩子的未來成長,她希望元缺能親口向她承諾,一定會善待夜璃。

知道寒初藍的心思,元缺從懷裏掏出了一塊手帕,其實不是手帕,而是一塊內裙的布料,當初救李公公時,她用來給他拭汗的,哪怕她後來親手為他做了一套衣裳,這塊內裙依舊被他當成寶貝,整天不離身。站起來,走到寒初藍的麵前,蹲下身去,他用那塊柔軟的內裙布碎輕輕地替寒初藍拭淚,夜千澤攬住寒初藍的肩膀,看著元缺做這個動作,卻不阻止。

“初藍,我元缺向天指誓,絕對會善待你的兒子,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以他為兒,定會盡到師父的責任,好好地培養他,教導他,不會讓你失望的。如有違誓,就讓我元缺五雷轟頂吧。”

寒初藍更是淚如雨下,抱著夜璃,重重地就朝元缺叩頭。

這輩子,她欠得最多的便是元缺。

他救她無數次,幫她無數次,愛她,疼她,寵她,她卻什麽都沒有回報給元缺。

“初藍。”

元缺心疼地阻止寒初藍再給自己叩頭。

他所做這一切,都是希望她好。

她好了,他便好。

以前,他還奢望她會感激他的幫忙,然後愛上他,後來他知道,他錯過了與她相遇的最佳時機,就是錯過了,不管他有多麽的優秀,多麽的努力,付出再多,終是抵不上夜千澤與她相遇在前。

所以,他慢慢地不再奢望能得到她的回報,對她的那份情,他無法放下,隻能無條件地一再付出,隻願她在前進的大道上少受一點苦。他甘願在她的身後,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夜千澤的身邊,看著她與夜千澤恩恩愛愛,夫妻和睦。夜千澤對她的愛,他明白,也放心。

“元缺,謝謝你!”夜千澤能說的,隻有這一句話。

不僅僅是寒初藍欠元缺的,他也欠元缺的人情。

元缺望著夜千澤,笑了笑,“君昊,是我們元家欠你的。不管我曾經對你做過什麽,在我心裏,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上官紫的死,他的親姐也脫不了關係。當年十三歲的他,更是知道一些真相,他卻漠然地看著夜千澤母子就那樣被人加害。

這麽多年來為了鞏固外甥的帝位,他對夜沐一家子也做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暗殺過夜沐,在夜沐出事的時候,他當下吩咐自己的人協助夜無極剪除了夜沐的黨羽。

夜千澤抿了抿唇,憶起當年,也笑了笑。

元缺也是他兒時唯一的朋友。

“元缺……”

寒初藍親吻著夜璃的臉,額,小家夥不知道娘在做什麽,還衝著寒初藍笑,讓寒初藍的淚更像斷線的珠子一般滾落。

忽然,她把夜璃塞進元缺的懷裏,元缺趕緊抱住小家夥,小家夥被轉移了懷抱,或許是吃飽了,心情好吧,又或許與元缺有點緣份吧,他沒有哭,還好奇地用小手去抓元缺的衣裳,在他的眼裏,一片的白,他好奇。

“前輩,晚輩答應你的條件,隻要前輩救了夜璃,夜璃便是元缺的徒弟,前輩可以馬上帶著夜璃回藥王穀。”

狠狠地抹一把淚,寒初藍答應了穀主提出來的條件。

穀主嗯了一聲,又盯著夜千澤,再提一個條件:“夜千澤,老夫還有一個請求,將來,你若為皇,不準追殺缺兒,也不準問他的罪,他沒有錯,隻是各為其主,不得已。”夜千澤如今還是被夜無極追殺的對象,攜家帶小逃亡,穀主卻提出這樣一個條件,縱觀天下走勢,他是在賭夜千澤贏嗎?

不管他是不是在賭,夜千澤都答應了他,就算穀主不提出這個條件,他也殺不了元缺,寒初藍也不會讓他殺元缺。

“穀主。”追趕著穀主而來的淩青,拎著莊嚴總算趕上了,穀主輕功了得,一躍十幾米遠,淩青哪裏追得上,被穀主甩得遠遠的。

“少穀主?”

淩青落在地上才發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怎麽寒初藍眼睛紅腫,一看就知道哭了一場,夜千澤神色也不好,自家少穀主卻抱著人家的兒子。

在他被穀主甩得遠遠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放下他吧。”沒有人回答淩青,穀主淡冷地吩咐著淩青把莊嚴扔在地上。

淩青照做。

穀主指著莊嚴對寒初藍夫婦說道:“是這個人給孩子下的盅毒,哦,忘了告訴你們,盅毒是無藥可解的,但也不是無法解,一是求得盅主主動解開盅,二是殺了盅主,盅主一死,被下的盅也就失效了。盅主在此,你們是自己求他還是殺了他,適從尊便。”

眾人:……

要救夜璃原來根本不需要什麽解藥,最簡單最直接的就是殺了盅主!

夜千澤站起來,走到莊嚴的跟前,認得莊嚴便是鬥笠殺手頭兒,他沒有揭開莊嚴的鬥笠,冷冷地問著:“你的選擇?”

莊嚴仰起頭,隨著他的仰頭,他的下巴以及半邊臉露了出來,鬥笠下的眼神寒冷,雖然軟而無力,依舊一字一句地吐出話來:“落在你的手裏,生死還由我選擇嗎?”他解了夜璃的盅毒,夜千澤也不會放了他,因為他是鬥笠殺手,夜無極的爪牙頭子。他不解夜璃的盅毒,夜千澤也會殺了他,他的死能換來夜璃的活命。

“很好!”

夜千澤淡淡地說了兩個字,驟然出掌,落在莊嚴的天靈穴,結束了莊嚴的性命。

元缺本來想救莊嚴一命的,夜千澤出手太快,他未能救下莊嚴。

莊嚴是鬥笠頭兒,鬥笠殺手屬於大星帝君的直係親信,隻聽命於帝君,也是帝君的身份象征。莊嚴的死,無形中就給元缺一種不祥之感,感覺到夜無極似是大勢已去。

明明夜千澤還處於劣勢,他怎麽就會生出這種感覺?

“記住你們應允過老夫的話!”

穀主沉冷地提醒了一句,然後伸手自元缺手裏抱過了夜璃,“孩子我現在就帶走,十年之後,你們可以到藥王穀入口處等著他出穀。”

說完,穀主閃身離去。

“平安。”

寒初藍追趕著穀主,可惜穀主動作太快,她根本就追不上,轉眼間,穀主已經抱著夜璃消失得無影無蹤,寒初藍連與兒子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藍兒。”夜千澤追來,心疼地把落在地上,失聲痛哭的妻子攬入懷裏。

“千澤,平安走了……”寒初藍反身就在千澤的懷裏泣不成聲,“我連與他道別的機會都沒有……千澤!”

夜千澤默默地摟著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望著穀主消失的方向。

兒子,保重!

良久——

“初藍,我走了。”

元缺溫淡的聲音在夫妻身後響起。

在夫妻倆扭頭的時候,他帶著淩青飄然遠去。

這一別,再相見,便是兵戎相見時。

接下來,夜千澤等人依舊北上,前往朔州與玉鈴蘭匯合。

夜璃被穀主帶走,寒初藍壓下了骨肉分離之痛,與夜錦英一起,利用自己的廚藝,一路上賺點錢以作盤纏。寒初藍有錢,動沒有動用那些錢以作盤纏。

夜錦英告訴她,食福酒樓賺了很多錢,寒初藍暫時還不想動食福酒樓的錢,就連鳳凰令背後的財富,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動,大錢得留著大事上用。

再過一個多月,又是收割稻穀之時,寒初藍計劃著,在收割稻穀時,再調些銀兩來買糧,囤糧。夜千澤是擁有了軍隊,加上她親娘的親兵,如今還有夜沐的幾千親兵,可謂軍隊人數龐大,但他們目前還沒有占領到地方,在那些州府官員的眼裏,夜千澤的軍隊依舊是朝庭的。

所以一旦夜千澤回到軍營中,與夜無極分庭抗禮,他們的軍糧立即就會被夜無極斬斷,她囤糧那麽久,也就派上了用場。可她囤的那些糧食,對十幾萬大軍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支持不了多長時間。要解決這個問題,一是搶在朝庭之前,把這一季度的糧食都買下來,二是動作迅速地占據稻田最多的州府,殺掉忠於夜無極的官員,換上夜千澤的人。

有了後盾,夜千澤才能一路殺回帝都,奪回本該屬於他的帝位。

在此之前,寒初藍還有一件事要做,便是說服歐陽烈不要在大星內戰的時候,趁勢攻打大星。歐陽烈重情,可他此生最大的心願也和上官紫一樣,希望天下歸一,成為天下霸主。除了說服歐陽烈,還需要說服大曆國主帥上官平,以及大曆帝君。

寒初藍並不希望戰爭再繼續下去,雖說為了一統天下,戰爭是必走之路,可連年的戰爭,帶給天下百姓的痛苦卻是無法言喻的。因為戰爭,朝庭征糧,也就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其實,隻要三國達成協議,井水不犯河水,哪怕沒有天下歸一,少了戰爭,百姓們一樣能安居樂業。天下大勢,本來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現在歸一,將來也會分散,現在散,總有一天也會歸一。既然改變不了,為什麽不能坐下來談談,結束戰事,彼此休生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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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這兩天少更點吧,周一等編輯上班,我再請假碼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