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賠錢貨

天色陰沉,快要下雨了。

馬三娘拿了菜種和黃翠華換了菜苗,打算趕在雨落前將種子菜苗種下,等春雨下完菜苗也都能活下來。

陸早閑逛回家時,便看到馬三娘正撅著屁股正在菜地裏種菜苗,另外陸三丫陸四丫也在幫忙栽菜,陸金寶則在由陸五丫帶著玩兒。

陸金寶還不滿三歲,走路晃晃悠悠的,一不小心踢在了石頭上,一下子摔在了土裏,其實摔在土裏並不疼,但卻不妨礙陸金寶嚎啕大哭一場,“嗚嗚嗚......”

“死丫頭你怎麽帶弟弟的?沒用的東西!”馬三娘三兩步衝了過去,打了陸五丫一巴掌,然後又將陸金寶抱了起來,“金寶不哭,娘給你打五丫,打這個地,竟敢絆倒我家的金寶,打死它!”

“打死它!打死它。”陸金寶朝著泥土地揮動著拳頭,“竟敢絆倒我。”

“好,打死它!”

陸金寶又朝被打的五丫揮拳頭:“打死她,不許哭。”

馬三娘又朝陸五丫甩了一巴掌,“不許哭,一天到晚就知道掉馬尿,吵得你弟弟了知不知道?”

陸五丫不敢再哭了,咬著嘴巴將哭聲憋了回去,但眼淚還是啪嗒啪嗒的流個不停。

陸金寶看著姐姐們被打,咯咯咯笑個不停:“我都不哭。”

“就是,咱們金寶是小男子漢,摔了都不哭,比她們幾個死丫頭好多了。”馬三娘嫌惡的看著還在流淚的陸五丫,甩手又給了她一巴掌,“多少歲了還不知道哭?一個一個的全是賠錢貨,不知道幫老娘賺錢,就在回到吃老娘花老娘的,沒用的東西!”

陸五丫本來就很委屈了,接連挨了幾巴掌,捂著腫著的臉哭得更凶了。

“死丫頭你還敢哭,信不信老娘掐死你。”馬三娘說著又要動手,陸早跑了過去,將陸五丫擋在了身後,“你幹什麽?你除了知道打罵人你還會做什麽?我們不是你生的麽?你這麽嫌棄我們,幹嘛不把我們趕走?”

“死丫頭誰準許你給老娘頂嘴的?”馬三娘抬手一巴掌就甩給陸早,陸早躲閃不急,一巴掌打得她的臉頰發麻,唇角也溢出了血跡。

“別以為你長大了就可以不把老娘放在眼裏了,老娘告訴你,在這家裏,隻要老娘沒死,永遠是老娘當家做主!”馬三娘哼了一聲,“就算死了也是金寶當家做主,你們想自己當家做主,門都沒有!”

陸早冷笑:“你以為你自己是什麽?世界那麽大,你以為手腳伸得到那麽長?”

馬三娘一聽,以為陸早是想嫁人,“死丫頭你以為你以後嫁人了老娘就管不了你了?你就算嫁了人生了兒子,老娘照樣想打你就打你,你家的糧食和銀子照應得孝敬老娘!”

陸早知道馬三娘誤會了,順著她的話說道:“你以為哪兒都是陸家?你以為誰都給你臉嗎?除了在陸家,誰會搭理你?”

這話倒是給馬三娘提了個醒兒,“死丫頭,你橫什麽橫?你以為你嫁人了就有人給你撐腰了?老娘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

“隻要老娘不同意,你這輩子都別想嫁人!”馬三娘不明白為什麽老實得任由她打罵的女兒怎麽突然變了個樣兒,但她並不關心原由,她隻生氣自己的的權威被挑釁了,“一輩子做老姑娘,一輩子在家伺候我和金寶!”

一輩子做老姑娘對於這個時代的女孩子來說是最可怕的噩夢,她們寧願死也不願意做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可放在陸早這兒卻威脅不了她,“不嫁就不嫁!”

“死丫頭你還敢頂嘴!行,今晚上你別想吃晚飯!明天,後天也別想吃飯!”馬三娘指著放著菜苗的空地,“立即給老娘滾去種菜,下雨之前要是種不出來老娘打斷你的腿!”

除了威逼恐嚇,還會說什麽?陸早彎腰三兩下就將馬三娘種在地上的菜苗給拔了,“種什麽菜?反正我種了也吃不上一口,還不如不要種了!”

馬三娘看著自己才種下的菜苗全被陸早給拔了,脾氣頓時炸了,她拿著木棍就朝陸早的背上重重的打了下去,“賠錢貨你敢拔老娘的菜,老娘打死你個賠錢貨!”

“打,打,打!”陸金寶看得雙眼精光,拍掌叫好。

陸四丫眼睛也放光,捂著嘴巴幸災樂禍的笑了,誰讓你告我狀的?害得我被娘打,活該!就該讓娘打死你!看你還敢告狀麽!

陸三丫冷漠的看著這一幕,站得遠遠的,生怕惹火燒身!

唯有陸五丫嗚咽的哭著,“不要打大姐,不要打大姐,大姐......”

“氣死老娘了,敢拔掉老娘的菜,老娘砍了你的手!”馬三娘追著陸早打,“那可是種來賣的,以後是要給金寶念書的,你個賤蹄子,分明就是嫉恨我的金寶聰明!”

陸早沒有收斂,反而發起靈魂追問:“我們就不是你生的麽?那些糧食我們種的,憑什麽不給我們吃?”

“你們算什麽東西?全是賠錢貨,怎麽能和我們家的唯一的根兒比?更何況,金寶以後可是要考狀元做大官的人,家裏的好吃的好喝的就該供著他一個人吃!”

馬三娘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看得陸早心中酸澀不已,原主她們為了讓馬三娘多看她們幾眼,辛辛苦苦的幹活,從不喊累喊疼,就為了讓娘開心,想讓娘多看她們幾眼,多關心她們幾句,可馬三娘的心裏隻有陸金寶一個人,至始至終從未將她們放在心上。

她們從沒有得到過馬三娘的關愛,哪怕馬三娘待她們極差,可心底依舊期盼著,期盼著有一天娘能看到她們的勤勞和孝心,期盼也能像陸金寶一般被疼愛。

可期望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實現。

馬三娘依舊是那個重男輕女、偏心到極點的馬三娘,直到原主死去,馬三娘也從未將幾個勤勞肯幹的女兒們放在眼裏。

陸早覺得投生在馬三娘的肚子,是莫大的悲哀!

馬三娘越發的不喜陸早這個學會反抗的女兒了,“早知道你們會礙著金寶的前途,你們幾個賠錢貨一出生,老娘就該把你們扔水裏溺死了!”

陸早冷笑:“你口口聲聲罵我們是賠錢貨,那你呢?你不是女的?你不是賠錢貨?你自己都是個賠錢貨,你有什麽臉罵我們是賠錢貨? 你以為我們想出生?從你這樣的人的肚子裏生出來,純粹就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