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閑話
幹了大半天活兒的陸早也早已疲憊不堪，帶著五丫躺上床沒多久便睡著了，等再次醒來已近酉時。
睡了一覺醒來的陸早覺得舒服了許多，後背也沒那麽疼了，她站在屋簷下，望著院子外麵。
遠離村子中心的小院格外安靜，四野隻有清脆悅耳的鳥鳴聲，還有春風吹動樹枝發出的嘩嘩的響聲。
“大姐，沒水啦。”醒來到處找水的陸五丫拎著一隻比她個子矮一些的空木桶走了過來，“我去打水。”
“你這麽小打什麽水？”陸早接過木桶，“你守著家，我去打水。”
“好。”陸五丫乖乖的點頭，“我不讓被人偷走咱們的這麽好的家。”
“好。”陸早拍了拍五丫的頭，“大姐很快便回來。”
陸早拎著舊水桶出了門，一路往村北，走到村子中央的一口百年老井旁打水。
此時正是傍晚，水井旁排著許多村民準備打水回家做晚食，人多的地方便有八卦，這八卦的主人公便自然是前幾日被打得半死後被攆走的陸早。
“我聽王桃花說那日要不是張翠花跑去攔著，馬三娘可能會把那丫頭給打死。”
“不至於吧？王桃花那張嘴說出的話能信？”
“咋不能信？王桃花家就在馬三娘家隔壁，她看著馬三娘打的人，她還跑去叫了村長過去幫忙呢。”
這話有些水分，那日不過是王桃花為了看熱鬧，特意跑回家去，結果在快到陸家時碰上了楊村長，這才一起走去陸家的。
“我還聽說那丫頭後背骨頭都被打斷了，還吐了血。”
“這馬三娘未免也太心狠了，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咋能下那麽狠的手。”
“你是不知道，還有更狠的呢！”說話的人一臉嫌棄，“那丫頭不是半死不活了嗎？大夫都請上門了，可那馬三娘攔著大夫，死活不讓大夫用藥。”
“這是為啥？”
“還不是舍不得銀子！”說話的婦人嘖嘖幾聲，“當初要不是我婆婆幫忙接生的，親眼看見那丫頭從馬三娘的肚子裏爬出來，我還以為那丫頭是撿來的呢！”
有人見怪不怪：“馬三娘對陸家幾個丫頭都不好，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你們這是不知道，那大夫一開口就要一兩銀子，還不算後續調理的銀錢，加起來恐怕不下二十兩。”有一人和柳翠娥走得近，知道的更多一些，“換作是我也不同意。”
“這麽多？”眾人驚歎。
“那可不。”
“那最後這藥是用了還是沒用？”
“用了。”
“那馬三娘能同意？”
“自然是不同意。”那人道：“那丫頭也是個壞心的，為了活命拉著大夫和村長不撒手，非要借大筆銀錢給她治病。”
“換作是咱們誰能隨隨便便的就敢和人借十兩銀子？她開口就和村長借，還說以後會還上。”
“十兩？”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都能抵咱們好幾年的收成了，她能還得上？”
那人道：“一個丫頭片子還什麽啊？馬三娘自然是不同意，所以這不就將人給攆了嘛。”
“攆得好，這麽心大的丫頭誰敢留著？今日借一兩，明日借十兩，一不注意就把整個家當全給借進去了。”一刻薄婦人道：“給兒子還行，給一個丫頭片子誰願意？”
“就是，一個毛頭丫頭還學外麵的妖精對男人拉拉扯扯的也不像話。”眾人紛紛附和：“早知道還不如五兩銀子給賣了，免得留在家裏做攪屎精。”
“我看馬三娘也是後悔得不行，恨不得早早給賣了，現在倒好，還差點背上債。”
“她還不是為了她兒子。”
“後來呢？”
“後來張翠花不是將那丫頭領回去了嘛，可好像沒兩三天就讓那丫頭滾蛋了。”
“滾去哪兒了？”
“聽說是村南那邊的廢屋子。”
“那不是等死呀。”大家都知道荒涼偏僻的村南那邊的確有一處年久失修無法住人的廢屋子，但不知道被修整過了，隻想著將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攆去住廢屋子，又沒有大人照看，肯定是死路一條。
“不是自己親生的終究不是親生的，我還以為張翠花真能養著那丫頭。”
“怎麽可能？張翠花還不是為了和馬三娘作對才起哄幫忙的，那藥錢就不是張翠花兩夫妻抗得起的，這不見人活不了肯定得趕出去。”那人頓了頓道：“這又過了一兩天了，也不知道死了沒死。”
“沒死呢。”陸早神色冷冷的看著說閑話的眾人。
“你怎麽知道......”眾人一回頭便看到當事人站在後方，頓時尬得不行，話也噎在了喉嚨處。
很快有人反應了過來，訕笑著上前：“陸家丫頭，你這是病好了？”
陸早抬手捂住嘴唇，咳了幾聲，咳嗽聲扯著後背疼，“沒有。”
有人看著她手裏提著的木桶：“還沒就出來打水了？”
“沒人幫忙就隻能我來了，但是我提不動。”陸早輕聲道：“既然嬸子們在，那麻煩幫我提兩桶水去村南。”
村南離水井這兒可是最遠了，誰也沒那麽熱心跑那麽遠，眾人沒有應下反而是厚臉皮問起了旁的：“我聽說你之前是吃了很貴的藥續命的，這現在還吃嗎？”
陸早笑了笑：“吃啊，每天都得吃。”
“那不得花很多銀錢？”
“對。”陸早滿臉愁容的歎氣：“大夫今兒又在催我給藥錢了，可我現在上哪兒去賺銀子？嬸嬸們，你們借點銀錢給我吧，我以後有了銀錢一定會還給你們的......”
眾人一聽紛紛變了臉色，誰家日子都不好過，就算有銀子也不會借給以後不一定能還得上的陸早，於是也不敢八卦了，紛紛找了借口走了：“我家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呢，我先走了。”
“我也先走了。”
陸早冷笑的看著紛紛逃走的婦人們：“沒事，我跟你們去你們家拿也行，大夫說我還得吃二十兩銀子的藥錢，你們一家借二兩給我就夠了。”
“二十兩？你怎麽好意思開口！”
“這麽心黑，難怪馬三娘要趕走她！換做是我也不敢認這種人女兒，誰願意攤上這麽多債？”
等人散去後，陸早冷嗤了一聲，看了熱鬧還不給銀子，哪有那麽好的事兒？待會兒她就上門要銀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