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麻子年紀不大,二十多歲,在我們這個北方城市的名氣不能算小,在社會上混的**多都認識他。認識他的人也都知道,他好像沒有爸爸,他媽還在他隻有五六個月的時候就跟他爸爸離婚了,跟了一個有婦之夫。在這之前,他爸爸因重傷了情敵和她的媽媽而進了監獄。有婦之夫對他媽挺好,對他卻不好,他不到十五歲就揭竿起義,離家出走投奔了自由在社會上混。他的臉上以前並沒有麻子,挺平整的,其實也不是真麻子,臉上一個個小肉坑是他和別人打仗時被人用鐵砂獵槍打的。還有刀疤,肚子上也有三個,這是他笑傲江湖的資本。李麻子手下有像朱成這樣的三五個鐵杆弟兄,個個心狠手毒,橫行霸道。他們有手好閑,沒有正式工作,也不幹生意,生活卻過得挺好,整日花天酒地,醉生夢死。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他們卻改變了這一古訓,憑著蠻橫無理與欺男霸女,成了一條人見人怕的地頭蛇。最怕的當然是生意人,特別是從事餐飲娛樂業的生意人,他們來了好吃好喝好玩地侍候著,稍有怠慢便出禍端,砸爛了店堂還要收辛苦費。公安局的人整過他們,可放出來後他們便變本加厲,屢屢報複。生意人百般無奈隻好忍氣吞聲,曲線救國,想辦法與他們掛上鉤,每月交一定數額的人民幣,尋求“保護”。

那時天皇歌廳剛剛開業,錢剛正擔心這些人找上門來惹是生非,就不無羨慕地對馬大胡子說:“你認識他?”

馬大胡子在社會也是個混混,向來以認識李麻子為榮,還向同事宣揚過好幾次。有一回與一個同事發生了爭執,還以叫李麻子來相威脅,嚇得這個同事請了他一頓算事。他自豪地笑笑,說:“當然認識,我給你介紹介紹?”

錢剛不假思索地說:“行。”

這樣,錢剛在馬大胡子的引見下敬了李麻子三杯酒,還給人家送了兩道菜,一再稱比他小十多歲的李麻子為大哥,歡迎他光臨天皇歌廳,並要求以後多照顧。

像李麻子這樣的人畢竟也是人,也喜歡有來拍馬屁的,哈哈大笑幾聲後,果真給馬大胡子麵子,給錢剛留下了自己的BP機號碼,說不用客氣,都是自己的弟兄們,有事找他就行。

錢剛就把這張寫有李麻子BP機號碼的紙條像寶物一樣保存起來,後來又抄了一張貼在吧台的後擋板上,以備急用。李麻子還真沒到天皇歌廳找過事,連去都沒去過。前幾天晚上,倒是來了另一幫人玩完了不交費,連小姐的小費都不給,還張口罵人,並將倒掛在吧台上的兩排高檔酒杯砸碎了。錢剛覺得有李麻子當保護傘,就跟人家吵了起來,要求賠償。這是一幫比李麻子更小的毛頭小子,也就是高中剛畢業的樣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的時候。其中有一個剃著板寸的毛小子,是他們的頭,他一腳將錢剛踢倒在地,還踩上去蹦了兩下。錢剛躺在地上痛得直叫,叫完了才想起趕快找李麻子。這時的他已經能背出李麻子的傳呼號碼了。

“快,快給李麻子打傳呼,4665598。”仰麵躺在地上的錢剛側臉對站在吧台後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服務生說。

這時,板寸正準備在錢剛的臉上踢上兩腳,留下個記號,以便下次再來時更方便一些,可一聽李麻子就驀地停下了。

“你認識李大哥?”板寸將停在空中的腳落到地上,吃驚地問。

錢剛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被他踢得針紮般痛的肚子,說:“那是我大哥。”一個李麻子頂得上一百個錢剛,板寸等已經聞風喪膽,哪敢久留,放個響屁後一溜煙兒跑掉了。

那天,李麻子出現在天皇歌廳的時候,錢剛正想通過馬大胡子找找李麻子,為那次虎口脫險表示一下謝意。李麻子和朱成來的目的不是吃也不是喝,更不想唱,他們聽說這裏有個叫晶的坐台小姐長得天仙一般,就想來玩玩。

錢剛給李麻子和朱成一人倒上一杯人頭馬XO酒,又讓服務生送上幾盒萬寶路,才說起那天晚上被一幫毛頭小子打過的事。

李麻子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一捋袖子,露出一條青蛇剌紋,說:“怎麽不叫我?我這幾天正手心癢癢得難受。”

錢剛忙賠著笑臉,不無自豪地說:“我一提李大哥你的名字,他們就嚇跑了,真得謝謝你。”

李麻子不耐煩地擺擺手,說:“不用說這些,你這裏是不是有個叫晶的小姐?”

錢剛不解其意,說:“有,你認識?”

李麻子與朱成相視一笑,朱成還伸手捏了下李麻子的小腹部。

“不認識,想認識一下。聽說她長得像水蜜桃兒似的,是不是?”李麻子抬頭看著天花板,又吐口煙圈,說。

錢剛想了想和晶一起睡覺時的情景,說:“還行。”

李麻子扔掉煙頭,將一杯人頭馬XO酒一口幹掉,說:“把她叫來,我認識認識。”

錢剛再次給李麻子倒上酒,說:“她今天沒來。”

朱成給李麻子又點上了一支煙,說:“快,給她打傳呼,把她叫來。”

錢剛並不想給晶打傳呼,因為他知道像晶這樣的坐台小姐是不願意跟這些人打交道的,他們動作粗野,幹起那事來就像一隻瘋狗,還不給錢,俏有怠慢便拳腳相加。錢剛也不是因為和晶有過那種關係而不舍得放手,晶這樣的女人在他心裏還不如一支高檔酒杯,而是因為他不想得罪晶,晶是客人們的大眾情人,一旦晶不來了好多客人也就不來了,掙誰的錢去?

“喝幾杯再說吧。”錢剛有些緊張地說。

朱成不耐煩了,站起來一拍桌子,說:“怎麽,你連李大哥也不認了?晶是你小老婆?小老婆又怎麽樣?朋友妻,不客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