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能吃!”看到天下欲伸手拿竹條的動作,夏和曦像好不容易逮著翻身機會一般地說道,這兩天的獨處,倒是讓他發現了這女人的弱處,她也不是什麽地方都強勢嘛。

若是沒有他,她這幾日估計得餓死吧?

天下麵上掛上一絲可疑的潮紅,訕訕地收回了手。

看著夏和曦那熟稔無比的烤魚手法,心中鬱悶非常。

這家夥不也是從小在宮裏長大,養尊處優的麽?想不到,他竟然會擺弄各種吃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她沒記錯的話,大夏男子不是都不下廚的麽?就像在長安,女子不進廚房的道理一樣。

而且這家夥的廚藝還不賴,什麽調料都沒有也能烹出山野美味,簡直就跟墨離有的一拚。

該死的,怎麽又想到墨離!

天下強行拉回自己的思緒,背倚大石,悠閑地看起夏和曦烤魚來。

這夏和曦平時就跟個噴火暴龍一般,猶如潑夫一樣。不過,這烤魚的時候倒有那麽幾分入得了廚房、下得了廳堂的意味。

其實他安靜不說話的樣子,倒也是個美男嘛……

天下不自覺地開始眼神迷離,越看越覺得夏和曦好看……

“可以吃了。”夏和曦的話,像是驚雷一般讓天下驚醒過來。

奇怪,這幾天怎麽了,怎麽開始胡思亂想男子之事?

難道是春天,到了思春的季節?

不不不,如若她願意,要什麽男子沒有?她怎麽會思春?一定是這幾日焦慮過度……

天下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幾日總有恍如在夢中的感覺。

好在,按這腳程計算,應該要不了兩日就能到達當年遇到那奇怪老頭兒的地方。

可惜,天不從人願。

這魚才吃到一半,天就昏暗下來,眼看是免不了一場大雨。

“現在怎麽辦?”夏和曦一邊將剩下的魚用洗淨的芭蕉葉包好,一邊問道。

“找地方避雨。”天下的語氣中有些擔憂。

別的不說,這山中天氣本就嚴寒,再加上降雨的話,是絕對不能趕路的。

天下也沒往深處多想,匆匆茫茫和夏和曦一起尋地方避雨。

好在,兩人的運氣還算不錯,居然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就發現了一處山洞。

此時的兩人狼狽不堪,衣服都已經被雨水浸透。

“怎麽?”天下皺著眉問道,夏和曦的表情顯得相當不自然。

“沒,不如找些枯木升火吧,順便把衣物烘幹了。”原來,濕稠的衣服將天下發育姣好的曲線完全勾勒了出來,夏和曦一時間竟然看呆了。

“不必,運功便可”說著天下便端坐在地,專心地運起功來。

夏和曦暗歎一聲,他怎麽又忘記了,此女非常人。

那種扭傷腳、背美人上山等說書裏的橋段看來是不可能發生了……

“你真的,和尋常女子不同……”夏和曦似乎比平時少了一分暴躁,或許是由於此地隻有他與天下兩人的緣故,他的聲音很輕柔:“明明是女子的樣貌,卻是一顆不輸男子的心。”

“你也和一般儲君不同不是麽?”天下收功,鳳眸裏露出探究的意味。

“你是說升火、烤魚這些吧。”夏和曦慢慢走到天下身邊坐下。“這些是師傅教我的……”

夏和曦似乎陷入回憶一般地說道: “十歲那年,我遇見了一位高人。在秋圍獵場上,也說不清究竟是誰救了誰,大抵是師傅在追一隻熊瞎子,然後熊瞎子驚了我的馬,師傅為了救我暴露了身形……”

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不再自稱“本太子”,而是和這個小女子一樣,用了“我”……

“皇家獵場,擅入者死,你知道的吧?為了保下他,我認了他做師傅,而他……竟然真的悉心教導我……”

“短短三年,卻是我十幾年中最快樂的時光,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道貌岸然,他待我如子。”

“父君雖然也對我很好,可那是帶著生分和疏離的好。”

“但是師傅不同,他手把手地教我武功,他會陪著我笑鬧,甚至親自下廚……”

“比起這冷漠的禁城,或許我更渴望這樣尋常人的快樂……”

“我知道,我也有過這樣一個師傅……”我的羽哥哥……

天下垂眸,柔聲道。

“你不懂!帝王家,最是無情!你知道成日對著父君像個可憐蟲一樣搖尾乞憐,隻為那丁點的父愛麽!你知道兄弟殘殺的痛苦麽?小九……我最疼愛的小弟弟,以前他總是親昵地喚我太子哥哥……什麽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呢?”夏和曦自嘲一般地嘶吼道。

“誰說我不懂!我曾經也站在和你一樣的位置上!”天下扯過夏和曦的領口……帝王家,卻是最無情,疼她如父君……嗬嗬……

“別開玩笑了!你真當你是男人麽!”夏和曦同樣扯住天下的領口,兩人的狀態似乎都有些不大對勁。

“女子怎麽了!在我們那,女子為天,男人才是在家相妻教女!”天下激動異常。

“我也曾經是一個王朝的大君……肩挑天下,身負百姓……”

“我的父君,曾經是我最崇拜的人……”

“我也有過師傅,他待我很好……”

“我愛過一個人,他的眸比天上的星辰還要璀璨,他的笑像是掠盡了人世間一切的雪月風花……”

天下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悲傷表情,似乎是壓抑許久終於得到宣泄一般。

“那,你的國家,你的父君,你的師傅,你的愛人呢?”夏和曦並不懷疑,或許真的隻有那樣的國度,才能容得下這樣的女子。

“不在了……都,不在了……”天下聲音淒切,笑容慘敗。

夏和曦緩緩伸出手,將天下擁入懷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我的師傅……也不在了……是我最愛的母親,親自逼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