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長安府,天下等人繼續向北疾行。

這大夏的極北之地,果然是一座綿長的雪山。天幕下的銀峰雪色瑩藍,散著霧氣的冰川琉璃似一樣透明,仿佛還流溢著嫋嫋的顫音。但天下等人顯然並無心思細看眼前的奇景。“這裏便是雪山密道麽?”她側過頭,向身邊的未央詢問道。

沒錯,此時的天下等人已經到了長安府雪山腳下,距離天下的十五歲生辰也已經過去了好些時日。

這些日子的相處,天下發現未央還是如當初一般,他的身上處處透著神秘,究竟是什麽人在追殺他,究竟他是為什麽能夠認出天下,天下至今都沒有從他口中問到答案。

雖然兩個男人互相不睬對方,但這日子過的還算相安無事,並沒有天下擔心的爭風吃醋之事出現

“嗯,隻是這密道裏好像有個怪物,我來的時候運氣好,並沒有遇見它。”

“遇見也無妨,憑我們五個人,相信不敵也能走脫。”天下十分自信。

天下的自信並不是空穴來風,她與墨離都是宗師以上的修為,而未央十五年前的武功就已經很高,現在肯定今非昔比。千夜就不用說了,他是潛伏在黑夜之中的獵豹,而千焰的毒同樣出彩。

他們五人聯手,過這雪山密道,應該是綽綽有餘。

“走吧。”天下說著便率先走在了前頭。

這密道藏得十分隱蔽,如果不是事先知曉絕對不可能找到此處,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竟然能夠硬生生地在這連綿的山脈之中開了這麽一條密道。

密道中很黑,黑得不見五指,未央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夜明珠,走在天下身後,為她照亮前路。

不是他不想上前或走在她身邊,而是這密道不僅黑還十分狹隘,一個人過是綽綽有餘,兩人並肩就顯得明顯了,而天下又是率先進入,未央等人也無法走到她前頭。

幾人也不出聲,像是達成了默契一般地就這麽一直走著,時刻保持警惕,耳聽八方。

天下依舊走在最前,而夜明珠的光亮也一直緊緊地照著她的前路,就這樣走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天下卻覺得開始有些不對勁。

明明一路都很安全,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但她心裏就是莫名地湧現了出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未央,走出這裏大概需要多久?”天下忍不住開口問道。

但回答她的卻是一片寂靜,等了一會,天下終於耐不住性子地回頭:“為什麽不回答我?”

但不回頭不要緊,這一回頭她愣住了。

這哪裏是那個妖孽一般的未央,這這這……這分明就是個……怪物!

一頭淩亂的毛發全完遮住了它的樣子,它的身體更是怪異,裹著一圈白熊皮毛露出的四肢卻又像極了人類,長長的指甲在夜明珠幽蘭色的光照之下,顯得分外靈異和恐怖!

天下終於意識到這一路上是哪裏不對勁了,這一路上太安靜,靜的連腳步聲都沒有。

天下本想他們五人都是習武之人,步履輕盈,因而也沒有多想,想不到墨離未央千夜與千焰早就已經不在她身後!

縱然是天下,也不禁感覺到一陣駭然,這太可怕了,無聲無息地讓四個武藝不弱的人消失掉,不知不覺地拿著未央的夜明珠跟在天下身後!

但多年的習性還是讓天下很快就鎮靜了下來:“你是什麽東西?”

但天下問完便後悔了,幸好這裏沒有人,她肯定是緊張過頭了,竟然會問如此蠢笨的問題,怪物怎麽可能聽得懂人話?

但出乎天下意料的是,這“怪物”不僅聽得懂人話,還回答了她:“人。”

雖然隻有一個字,但發音準確無比。

它是人?他是人?它它它剛才說它是人?

“你是什麽人?”天下皺起眉,試探性地問道,它似乎沒有敵意。

“人。”依舊還是隻有這一個字。

“我是問,你是哪裏人?”天下又重新問了一遍。

可讓她失望的是,這分不清是人是怪的生物依舊還是那個字:“人。”

難道,它並不是人,他這個“人”隻是恰好是它的叫喚聲?天下不自覺地往這方麵想去。

“算了,你告訴我,我身後的幾個人到哪去了?”天下耐著性子,做最後的試探,如果它還是回答不了的話,她就隻好親自回頭去找了。

“……”可惜,它又一次讓天下失望了,這次它什麽也沒有回答。

果然,那個“人”隻不過是它叫喚的聲音。

天下默默運轉起大君賦,準備用逍遙步伐懸空越過這分不清是人是怪的奇怪生物。

她現在很擔心未央幾人。

可就當她越起第一步的時候,那怪物就像見了什麽恐怖的事情一般,對著天下伸出它那猙獰的爪子,好像要奮力抓住什麽一樣。

而天下條件反射自然是反手就要躲掉怪物伸出的利爪。

但那怪物動作奇快無比,縱使天下已經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還是被它抓住了一片袖子。

接著就是鋪天蓋地刺目的白光湧現,讓在這黑暗山壁密道之中行走多時的天下幾乎睜不開眼睛。

好在白光湧現的隻是那麽一瞬間,很快天下就感覺到周圍的光感又重新變得緩和了起來。

但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卻又一次駭然了。

看的見的藍天白雲,看的見的青山碧水。

這哪裏還是在什麽雪山密道之中,這裏綠意盎然,恐怕跟半個“雪”字都扯不上關係。

一碧如洗的天幕,恬靜安詳的白雲,鬱鬱蔥蔥的山木叢林,清澈瑩透的一彎碧潭,還有那開得繁盛的不知名的野花,甚至連空氣裏都傳來了陣陣泥土的氣息,這分明就是一處山穀!

這是怎麽回事?她剛才明明還在雪山密道之中,怎麽一個眨眼的時間,就到了這個不知名的山穀?

她雖然相信天有神明,但她不相信她這種滿手血腥之人可以到神明的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