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走了,也帶走了陰霾的天氣。

漫天風雨漸漸消散,萬物都重新明朗起來。夜空中一彎逸散著清淡銀光的朧月悄悄浮出雲層,如勾似玉,天幕裏偶爾跳躍出一兩顆幽藍泛紫的星辰,炫目神秘。

暴風雨後的安寧,一切都沐新靜好,隻有三寶苑的後院是一派慘淡的光景,無論是白玉亭柱上那道醜陋的疤痕,還是散落一地的桃葉木枝,無一不昭示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而這些事情穿插在一起顯得無比詭異。

墨離沒有在約定的時間裏出現。

一個沒有感情的美豔女殺手很明顯是在假扮墨離。

未央突然出現在大夏國,不惜一切地救走了那個女子,神容樣貌居然都和當年一般無二。

所有的事情都透露著詭異這兩個字,但天下已經不願意再去回顧了,或許是心太累,有些東西像毒藥一般流過血液穿越骨骼滲入心肺,卻比毒藥更讓人疼痛和瘋癲。

她久久注視著未央離去的方向,感受著那一點一點心髒被撕裂的痛感,黑如墨玉般的瞳孔裏早已模糊了一切,妖魅的紫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悄悄隱去,就像它從不曾出現過一樣。

“天下。”有一種聲線,聽起來會舒服得讓靈魂深處都忍不住呻吟,清淡如風,溫潤似水,有著無可比擬的治愈力,卻始終琢磨不定,就像它以飄渺的姿態出現,然後又夢幻般地逝去,再顧來人,似乎從不曾開口一般。

天下渙散的目光追著這道聲線一點一點的重新聚集起來,心髒不可抑止地顫抖,僵直地轉過身,死死地看向方才君雨榭替她擋劍的那個地方。

白衣如雪,羽袂紛飛,三千黑絲被金冠高高挽起,一雙俊逸的劍眉,一對狹長的眼裝著幹淨得仿佛不屬於這塵世的淺黑色眸子,薄薄的絳色唇,彎著一個好看的弧度。月光流瀉在他白皙的臉上,飄逸似仙,仿佛世間所有的文字堆砌在他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這是一個比這勾月星辰還要耀眼的男子,他就站在你的麵前,卻隨時又要乘風離去。

“羽哥哥?!”天下不可置信地叫喚出口。很明顯,來人正是天下當年的師傅——羽戲時。

——至於為什麽是羽哥哥,且看下文。

他現在君雨榭身側,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天下此時哪裏還有君王的風度,她邁開小步子,跌跌撞撞地跑向羽戲時,然後撲進他懷中,哭的像個真正的七歲小女孩兒一樣。或許隻有在羽戲時麵前,天下才不是君天下,不是長安王朝的大仁大君,不用背負千千萬萬子民的希望,不用背負鳩占鵲巢的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