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她的畫像也已經張貼在殷兆王朝的各個城市裏麵,這太昭縣也不例外,但是因為今天是遮麵節,才將那些公告給遮掩了起來。也正是因為遮麵節,蘇小小才沒有被人發現,畢竟誰會掀開一個狐狸麵具去瞅瞅裏麵的人究竟長得什麽樣子麽?

更何況,蘇小小是作為雲詔國皇後的身份失蹤的,人們打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位太後和皇後雙重身份的女子,會來到殷兆王朝的一個小小縣城裏麵,也算是陰差陽錯。

黑夜很快便已經來臨,而蘇小小也挑了好幾個麵具,都畫著各種各樣的臉譜,有的猙獰,有的溫和,有的是個笑臉,有的的則是哭臉,大概是畫盡了人間的眾生之像,頗為豐富。

遮麵節是殷兆王朝十分重要的節日,沒等夜晚降臨,城鎮的居民都會湧入大街小巷,帶著麵具載歌載舞,尤其是會在城市的廣場之上,升起篝火,舉辦舞會。

當然,遮麵舞會也是青年男女互訴衷腸,尋找夢中人的一次機會,往往互相愛慕的男女都會悄悄告知對方自己當晚帶著的是怎樣的麵具,一方麵能夠輕而易舉的認出來。

“快點!前麵的舞會快要開始了。”蘇小小急不可耐的催促著,隻看到遠處燈火通明,篝火燃起,映紅了半天天空,紅彤彤的,十分美麗。

周圍的所有人,都帶著各式各樣的麵具,紛紛來參加這一個節日。其中,以金色麵具的狐不歸最惹人注意,許多姑娘都紛紛望著這個散發著神秘氣息的男子,有些的動心。

蘇小小萬萬沒有想到,就算帶上了麵具,狐不歸也會這麽受歡迎,這來來回回已經有十幾號姑娘走上來,想要和狐不歸互換麵具了。在遮麵舞會上,隻要有男女願意,互換麵具,就等於互相送上了定親信物一般。可見狐不歸的受歡迎程度,但狐不歸都一一拒絕了。

所以,在他身邊帶著醜陋狐狸麵具的蘇小小,再一次悲催的成了眾矢之的。真是躺著也中槍!

“你不是騷狐狸麽?幹嘛不答應啊?”蘇小小有些怪怪的問道。

“哼,本狐狸大人的麵具可是純金打造,她們換得來麽?”狐不歸的回答讓蘇小小大跌眼鏡,如果讓那些傷心失落的姑娘知道,這個所謂的神秘男子不願意互換麵具的理由是因為這個,恐怕都要氣的跺腳,然後投以鄙視的眼神。

愛情啊,是多麽美好的東西,需要用來讚美和歌頌。你竟然用金子來玷汙它?!

不過,狐狸有金錢的概念麽?

蘇小小眯著眼睛,有些疑惑。

而狐不歸,自然是站在她的身旁,將那些煩人的女子都統統決絕,開什麽玩笑?就算交換麵具,我也隻要狐狸麵具!

在不為人察覺的時候,狐不歸微微撇過了頭,望了望旁邊的蘇小小,還有她臉上帶著的狐狸麵具。

這個時候,禮花升空,在天空綻放出美麗的花朵,絢爛迷人。篝火燒得正旺,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圍在一起,載歌載舞,唱著他們獨有的歌聲。

“迷霧之中,載歌載舞,山巔之上,天鳳飛舞;迷霧之中,仙子長袖,山巔之上,花開呈祥……”

悠揚的歌聲,在這些淳樸的人們口中,傳唱的優美極了,好像描述出了在一個山巔之上,仙子舞袖的場景,令人遐想。尤其是那歌聲之中,還將一個美麗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編纂到了其中。

大概是說,一個美麗的凡間姑娘,愛上了高高在上的仙人。可是他們身份的不對等,帶來了進似乎噩耗的結果。凡間姑娘被家鄉父老逼迫嫁給了凡間的帝王,而高高在上的仙人抱著兩人生出的*,站在迷霧的山巔,痛哭流涕。

歌聲幽怨而又淒婉,將那個姑娘和仙人的故事,描述的動聽纏綿,令人心中生出悲痛的感覺來。

不知不覺,蘇小小的兩行淚水,已經滑落,滾過麵頰,從麵具之下露了出來,滴落在了地上。

因為麵具的遮掩,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到這個細微的事情,又或者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的垂淚,為那一對苦命的鴛鴦而哀歎。

“呐,狐不歸,那一對戀人還真是可憐啊。女子被逼迫嫁給了不愛的帝王,男子因為天庭的冷酷而抱著自己的孩子在山崗迎風哭泣。”蘇小小聲音有些顫抖,微微的說著。

狐不歸察覺到蘇小小的異樣,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淡淡說著:“這世界沒有仙人,也沒有天庭。”

“哎呀!你真是!”蘇小小氣惱的跺起了腳來,“我是在……我是在……你怎麽就聽不懂我的意思啊?”

看著蘇小小氣惱的模樣,狐不歸麵具下的臉也是一副無奈的模樣,獨自歎氣,心裏暗道:小小,其實是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

這世界沒有天庭,沒有仙人,就不會阻攔你和我……

狐不歸驟然身子一哆嗦,搖了搖頭,苦笑起來,想什麽呢,狐狸啊狐狸。

“小小,我也有一首歌,也是很淒美的愛情故事。”狐不歸說著。

“哦?你也會?”蘇小小頗為驚疑的模樣。

狐不歸笑而不語,清了清嗓子,在蘇小小的耳畔,輕輕吟唱了起來。

……

……

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看起來嘻嘻哈哈的狐不歸,竟然能夠唱出如此醉人的歌曲,而且那歌聲之中包含著的感情濃鬱的如同秋池的水,化不開的哀傷和悲痛。

“狐兮狐兮……奈若何……狐兮狐兮……不見歌……”

蘇小小的口中喃喃念著剛才狐不歸在自己耳邊輕唱的歌詞,“這是什麽歌?”

“狐說。”狐不歸淡淡說著。

“我還八道呢!”蘇小小鼓著嘴,哼聲說道。

“是狐狸的狐,狐說。也就是狐狸在說話的意思。”狐不歸滿臉無奈,解釋道,自己這是在對牛彈琴呢?還是……

誰知道,蘇小小卻驀然沉默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淺淺說著:“狐不歸,我沒想到你竟然有這麽……我隻是不想你難過,才故意岔開話題的。”

聽到此番話與,狐不歸突然有一種抱著眼前女子的衝動,然硬生生的忍了下來,淡淡說道:“又不是我的故事,不要以為沾染上了一個狐字,就往我身上想啊。”

說完,狐不歸哼哼兩聲,竟是離開蘇小小的身旁,朝著旁邊的角落走去。

蘇小小知道狐不歸定然是想起了傷心的事情,所以也沒有去打擾他。

雖然狐不歸嘴裏麵說的很輕鬆,但是蘇小小知道那故事裏的男主人公肯定就是狐不歸沒有錯的。

你這個傻狐狸,你可是說過天地之間,隻有你這麽一隻靈狐的……不是你又是誰呢?更何況,你的故事裏也出現了你之前說過的那個和尚。

你究竟是在騙我?還是在騙自己?

蘇小小驟然有些迷茫了,這種迷茫很莫名,突然而來,仿佛硬生生的將她從這場熱鬧的遮麵舞會給隔離開來,緊接著是這個世界,也統統的隔離開來。

仿佛孤獨的幽魂,遊**在天地中間。

是失落麽……

知道了狐不歸的往事,知道了他曾經有一個心愛的人類女子。

為什麽會失落……

蘇小小!

你喜歡的一直是端木玄,幹這隻狐狸什麽事?!他是狐狸哎。

不知道為什麽,站立在熱鬧的人群之中,蘇小小越想心裏就越難過,眼淚在眼眶裏不斷的打著旋子,卻久久不肯落下。

直到現在,蘇小小才驀然感覺到了什麽,原來一年多的時間裏,無時無刻的相伴,早已經將那個妖孽的少年化作了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雖然毫無察覺,但似乎已經印刻在心底裏麵,成為了最為重要的依靠。

那些插科打諢,那些嬉鬧玩笑,還有那些對他無端的嗬斥,都成為了依賴的象征。

人群之中,蘇小小一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動彈,恍然間被一個姑娘拉住了手,“這位姐姐,我們一起來跳吧。”

“啊?啊,好。”蘇小小愣了一下,忙不迭的答應了,然後便和那姑娘一道,和許許多多的人一樣,圍著篝火,開始跳起了略帶異域風情的舞蹈。

篝火的火光,將狐不歸的臉龐映照的忽明忽暗,金色的麵具之下,是一雙平靜的眸子和絕美的容顏。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唱起那首《狐說》,但看著蘇小小在人堆裏麵盡情的跳著唱著的模樣,淡淡的笑了起來。

“或許,你就是她也說不定。”狐不歸默默說著。

狐兮狐兮,戀若何。

遮麵舞會進行了很長的時間,直到讓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盡,得償所願的少男少女們也都牽著自己的伴侶到了沒有人的地方,對著天空中皎潔的明月,一訴情腸。

蘇小小站在一個小小的山崗上麵,望著天空中的璀璨星河,心情驀然變得開朗了起來。

忽然,她叫嚷了起來,“流星!流星!快許願!”

然後,她便十指合掌抱在胸前,閉上了眼睛,默默的許起願望來了,而狐不歸則坐在她的身旁,有些目瞪口呆。

“你在做什麽啊?”狐不歸有些納悶。

“許願啊?”蘇小小倒是一副好奇的模樣,然後才想起來眼前的這家夥是一個狐狸,於是耐心的解釋道:“我家鄉的傳說,當流星滑落天空的時候,就要許願,願望便會實現。”

“這是什麽理論。”狐不歸笑了起來,然後麵色古怪,“你不是說不記得天鳳族的事情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