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伊爾特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這才開口問道,“可是夜先生,你依舊沒有告訴我們為什麽你認定小月的嫌疑最大……說實話,我也曾思考過假如金克絲就在我的身邊,那麽它會是誰。”

“我考慮過我的妻子是金克絲,我考慮過我的朋友是金克絲,甚至……”說到這裏,這位中年男人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繼續說道,“甚至我連自己就是金克絲的這個假設也考慮過。”

“隊長!”聽到伊爾特那低沉的聲音,眾人都忍不住有些擔心,然而伊爾特揮了揮手,示意眾人讓他說下去。

伊爾特抬起頭來,麵色沉重的看著眼前的冷漠的男子,說道,“我甚至連我自己有可能在連我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情況下,產生了精神分裂變成了金克絲這種假設都考慮過了,可是……就算是現在,我也始終無法相信小月就是那個劊子手。”

“因為這個小姑娘是我看著長大的,”伊爾特沉聲說道,“自從收養她開始,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小心的教導著她,為她引導著正確的人生價值觀,我從來不奢求她能成為一個偉大的人,但至少希望她能做一個正直的人。”

“而她也從來沒有讓我失望,”伊爾特靜靜的說道,“十年了,我已經養育了她十年了,當年那個躲在衣櫃中誰也不敢相信、害怕恐懼到連哭泣都無法做到的小丫頭,如今終於也漸漸成長為一個可愛迷人的大女孩了。”

“我也曾害怕由於父母在眼前被凶殘的罪犯殺害的刺激,讓她的性格變得孤僻,但或許是連女神也不忍心再看到這個可憐的小丫頭吃苦了,所以她最終還是漸漸走出了父母死亡的陰影了。”伊爾特的聲音有些低沉,那低沉的話語中,似乎有著什麽在蘊量。

“在我擔憂中,在我的期待中,在我的注視下,她最終還是成長了,她如我所祈禱的那樣走出了父母死亡的陰影,最終性格逐漸的變得開朗了,最後成為了一個我所期待的善良而正直的人。”伊爾特低聲的喃喃道。

“如今的小月,無論是對於我來說,還是對於她的朋友同學而言,雖然不是最傑出的人才,我可以毫不猶豫毫不臉紅的宣告全世界——她是一名可愛善良的天使,”伊爾特有些痛苦的捂著頭,聲音壓得很低沉,“雖然她也有許多的毛病,比如愛睡懶覺,喜歡賴床,偶爾也會做一些惡作劇,但是……”

麵色猙獰而痛苦的抬起頭來,伊爾特伸出雙手死死的攥著蕭沐雨的領口,怒吼道,“她怎麽可能會是金克絲啊!她怎麽能是金克絲啊!”

“隊長!”中年男人過激的反應瞬間讓眾人擔憂得叫了出來,然而眾人還沒有來得及勸解,這位脾氣一直很和藹的中年男人卻用怒吼打斷了眾人的話語。

“不要叫我隊長!我已經不是隊長了!”伊爾特怒吼道,那狂暴的聲音如同一頭發狂的暴熊。

死死的攥著蕭沐雨胸前的衣領,伊爾特的雙手青筋暴跳。

紅著一雙眼睛,伊爾特用力的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勉強將胸中的怒火壓製了下去,“夜先生,你已經用你強大而縝密的布局證明了你的能力,所以我絕對不會質疑你的判斷,我也相信你絕對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是……我依舊希望你、懇求你能在搜查追捕金克絲的行動中,盡量能去多做一些驗證,不要隨意就把結論定下。”

“這是我……作為一個父親,對你的懇求。”說完這些,伊爾特如同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一般,就連原本堅毅的目光也變得有些渾濁混亂了,而那一直都是高大而筆直的腰板,也變得佝僂了。

“……”麵色冰冷的看著眼前這位一臉頹然的中年男子,蕭沐雨冷冷的說道,“伊爾特先生你……”

“啊……沒錯,”擠出一個淒慘的微笑,伊爾特無力的鬆開了蕭沐雨的衣領,低著頭頹然的轉身走向了搜查部的大門,“我打算退出搜查部了,接下來的行動我已經不打算參與了。”

“我……有些害怕,”如同一個蒼老的老人一般佝僂著腰的中年男人擠出了一個慘然的微笑,那低低喃喃的自語,在安靜的搜查部內清楚的傳入了眾人的耳中,“我害怕……小月如果真的就是金克絲怎麽辦?如果事實真的如此,我實在沒有那個勇氣去麵對她啊。”

“我害怕如果小月真的就是金克絲,我會忍不住悄悄把她放了。”伊爾特低著頭,一臉的頹然。

“各位,請原諒你們的隊長吧,”伊爾特走到了門邊,目光在眾人的臉上徘徊了一圈,這才頹然的低下了頭,“我是一個懦夫……一個臨陣脫逃的懦夫。”

“……”沉默著看著這位父親的背影,蕭沐雨冷冷的開口了,“伊爾特先生,你相信您的女兒就是金克絲嗎?”

“相信?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就如同夜先生你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並不會因為你不願相信,它就不會發生,”伊爾特苦笑著搖了搖頭,“縱然我心中無比確信小月不會是金克絲,但我依舊沒有勇氣去麵對那種最可怕可結果——雖然在我看來,這種假設成立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如果小月真的在我麵前被證明是金克絲了,我想……”

“我會瘋的。”伊爾特那低沉的聲音中,有著難以忍受的沉重與痛苦。

“……”搜查部內,暫時的陷入了安靜之中,所有人都麵色擔憂的看著他們這位前部長,不知道該如何勸解這位可憐的父親了。

“……”蕭沐雨麵色冰冷的注視著頹然的低垂著頭伊爾特,冷冷的開口了,“為什麽不留下呢?”

“什……什麽?”蕭沐雨的話,讓伊爾特有些不解。

“我是說,為什麽不留下呢?”蕭沐雨冷冷的說道,“既然您堅信您的女兒是無辜的,那麽你為什麽不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去證明你的女兒的清白呢?雖然按照目前的信息推測,您的女兒有最大的嫌疑,但是有嫌疑卻不代表著她本人就一定是金克絲。”

“在我們沒有找到金克絲的殺人手法,找到她殺人的證據之前,就算彌海月小姐真的是金克絲,但在法律之上她也依舊是無辜的,”蕭沐雨冷冷的說道,“而且你就這麽信任我嗎?信任我這個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陌生人?”

“你怎麽知道我不會為了盡快結案而誣陷你的女兒呢?”蕭沐雨冷冷的說道,“而且,就算我的人格真的高尚到絕對不會誣陷你的女兒,可是現在金克絲到底是誰我們還不知道,彌海月小姐也隻是按照我們目前得到的信息推測出的最可能的目標,但你又怎麽敢肯定我不會在與金克絲的交鋒中中了金克絲的陷阱,從而抓錯人呢?”

“要知道,如金克絲這般狡詐的罪犯,就算是在行動中也很有可能故意留下虛假的線索,”蕭沐雨冷冷的說道,“說不定目前建立在我們獲取的信息上的推測結果,其實完全都是錯誤的,你的女兒彌海月小姐很有可能隻是金克絲用來吸引我們注意力的一個幌子。”

“當我們沿著她故意留下的錯誤線索去追蹤事實的真相,然後錯誤的把您的女兒當成了金克絲抓捕歸案後,你會甘心嗎?”蕭沐雨冷冷的質問道。

“我……”伊爾特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留下吧,伊爾特先生,”蕭沐雨麵色冰冷的說道,“留下來協助我們吧,因為在場的所有人中,最了解彌海月小姐的人就是你了,我敢肯定,整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一個人能如同您一般無微不至的關心著彌海月小姐了,也絕對不會再有人比您還要了解彌海月小姐了,而我們……則正好需要這樣的你來幫忙。”

“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才有資格來質疑您的女兒,也隻有您才有資格來證明彌海月小姐的清白與否,”蕭沐雨冷冷的說道,“其他的任何人,包括我、包括整個警備隊的警員。甚至……包括你們的皇帝陛下,都沒有資格去質疑你的女兒。”

“要記住,您是她的父親,”蕭沐雨麵色冰冷的說道,“如果連你都不再相信她了,不再關懷她了,那麽……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去信任她、關懷她呢?”

“所以……”蕭沐雨麵色冷漠的伸出了右手,對著門口沉默的中年男人發出了挽留,“留下吧,伊爾特先生。”

“是啊,隊長,留下吧。”

“隊長,夜先生說得有道理,你還是留下吧。”

“隊長,留下吧。”

……

……

在搜查部內眾人的挽留聲中,伊爾特苦笑著抬起頭來,看著部員們擔憂關切的目光,這位中年男人有些感動,“多謝夜先生你的開導,多謝大家,我……”

有些感動的看著眾人,伊爾特說道,“我決定……留下來和大家一起奮戰了。”然後,就有眾人的歡呼聲在搜查部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