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悶熱的夏日裏,狂暴的雨席卷了整個楓葉雪,激**的雨水似乎充斥了整個空間,咆哮著拍打著屋簷以及街道間的青石上。

那激**的雨水,在屋簷的邊緣匯聚成了一條條細細的水流,然後重重的墜落在冰涼的地麵上,在空氣中碎裂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滴,在地麵上激起了一層淺淺的白茫茫的霧氣後,這些碎裂的水滴又再重新聚在一起,順著街道青石間的縫隙流入了城市的下水道中。

由於暴雨的突然來襲,原本繁華的街道上卻變得冷清了下來,眺目望去,平日裏總是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卻孤寂得恍若鬼蜮,隻有那些商店的店鋪屋簷下躲避著暴雨的人們,在述說著這裏曾經旺盛的人氣。

夏日的暴雨總是這樣,輕易不會降臨,但若是真的降臨了,往往也不會輕易撤去。

就算是在下午的現在,整個楓葉雪的天空也是暗沉沉的宛若暗夜即將來臨一般。

魔法紀元1999年6月。

原本彌漫在整個楓葉雪的那原屬於盛夏時節的悶熱突然一掃而空,狂暴的大雨在聚集的烏雲陪伴下,降臨了這個美麗的城市。

空氣中,彌漫著暴雨中那種被雨水拍打著激起的泥土的清香,以及那種暴雨中雲層上閃電劈過雲層時,暴烈的閃電劈在空氣中時激起了某種被煉金術士們稱為【氳禾】的氣體所帶來的清新。

這種在不久前被祖安的煉金術士們發現的氣體擁有著某種神奇的力量,少量的【氳禾】能夠讓人頭腦變得清醒,事實證明,而正是由於這種氣體的存在,所以暴雨中的空氣往往會變得異常的清新。

然而披著厚重盔甲的伊恩·班納卻完全無視著那變得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新空氣,隻是靜靜的挺直著身軀站在索理奧公爵的臥房外,那筆直的身軀、堅毅的眼神,絲毫不為外物動搖。

就在這暴烈的大雨中,靜靜的守衛在公爵臥房外的伊恩卻看見雨幕中有幾道身影正在逐漸走來。由於瓢潑的雨幕遮擋了視線,就算是作為七階強者的伊恩,也無法看清那幾道身影的麵孔。

在舉著燈的仆人的引領下,來訪的客人穿過了密集的雨幕,來到了肅然屹立在屋簷下的伊恩的麵前,而到了此時,伊恩終於認出了這三名在暴雨中突然造訪的來客的身份。

比沃利侯爵、卡耶夫侯爵、還有軍部的裏拉高將軍,這三位都是德邦的上流社會中位高權重的大貴族,而且同時也是索理奧公爵的派係中最傑出的代表人物,伊恩對於他們非常熟悉。

但心頭隨即又升起了一絲疑惑,老公爵年事已高,最近幾年來精神頭也越來越差,今日午時在王座之前,由於在南方的行省中的產業受到了王子赤木的勢力衝擊,老公爵同赤木王子鬧得麵紅耳赤,最後還是陛下親自壓下了這件事情。

或許是由於情緒太過激動了,回到了宅邸後的公爵大人沒過多久就下榻安寢了,這些事情這三位大人不可能不知道。那麽是什麽事情,導致了這三位在整個楓葉雪的上流社會中都炙手可熱的大人不惜冒著傾盆的大雨,在這個時候來打擾老公爵大人的睡眠呢?

一行人走到了他的麵前,他畢恭畢敬的低頭行禮。三位大人都隻是麵色冷淡的點了點頭,就將視線放在了他身後的大門上。

領路的管家走到他麵前,微微附耳過來,對著他低低的喃呢了幾句,他了解的點了點頭,轉身輕輕的推開了大門。雨幕中,有微涼的冷風便順著這道打開的大門撲進了由於沒有點燈而顯得有些昏暗的房間內,吹得房間內做工精美的簾幕嘩嘩作響。

伊恩連忙把眾人引進了房間內,小心的關上了房門,把冷風隔絕在外後,他這才輕輕的對著昏暗的房間中央的那張大床輕輕呼喚了一聲,“公爵大人?”

沒有回應。

於是他輕輕的點亮了搖曳的魔法燭火,微暖的燈光下,臥房內一切如常,**的枕頭、衾被也都鋪疊得很平整,但是索理奧老公爵卻偏偏不見蹤影。

眾人的臉瞬間變了,分頭開始尋找。更衣室、休息室、浴室……就連床底和桌底也都看了,但就是找不到老公爵的身影。

刹那間,伊恩隻覺得全身如墜冰窖一般的寒冷,從頭涼到了腳,如同置身於一場可怕的夢魘之中。整個臥房內窗戶全都關得好好的,而自己更是時刻不停的屹立在門外守著,因為害怕出意外,他甚至連哈欠都不敢打一個。

可是,老公爵還是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是九階的刺客!

他全身顫抖的死死的咬著牙,感覺到了夢魘一般的恐怖和一種臉上火辣辣的羞辱。隻有九階的刺客,才能瞞過他的感知劫走老公爵大人。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細想犯人是誰,臥房後方的小院內猛地響起了一聲侍女的尖叫,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伊恩直接衝天而起,強大的力量與地麵形成了對衝,讓他的身體攜帶著強大的動能撞破了頭頂的天花板,破入了瓢潑的雨幕中。任由著漫天飛灑的暴雨淋濕了他的身體,伊恩瞬間降落在了那個尖叫著的侍女身邊。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音中攜帶著破開雨幕時席卷而來的冰涼雨滴,伊恩重重的落在了那個發出了恐懼尖叫的侍女身邊。然而對於這個從天而降的身影,那個侍女卻恍如未見,隻是捂著嘴,一臉恐懼的瞪著身前那麵潔白的牆壁。

伊恩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循著侍女的目光望去。

下一秒,他直愣愣的愣住了,那種如夢魘一般恐懼的冰寒,再一次的籠罩了他的全身。

啪——

雙膝重重的落在地麵,激起了飛揚的積水,然而雙膝無力的跪在冰冷的雨水中的男子卻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他隻是目光空洞而恐懼的瞪著身前的潔白照壁,全身發冷,如夢魘纏身一般的僵硬。

在他身前的牆壁上,原本潔白的牆麵上,死死的釘著血淋淋的老公爵索裏奧·加瑪。兩枚巨大的黑色鐵釘貫穿了老人消瘦的手腕,將他如同一個十字一般釘死在了潔白的牆麵上。胸前的衣服被利刃剝開後露出了老人那柔弱嶙峋的肋骨,一個血色的十字形傷口就開在了這些嶙峋的肋骨間,皮肉翻卷。

那早已停止了起伏的胸腔,和那已經冰冷的屍體。宣告著老人的離世,而老公爵那張蒼老的臉上掛著的驚駭恐怖的表情,卻給人一種如墜恐怖地獄一般的寒意,似乎在他的臨死之前看到了世間最為絕望的恐怖一般。

在老人身後的牆壁上,原本潔白的牆麵上用猩紅的鮮血寫著一排大字,那豔紅的字體,就算是在大雨的衝刷下,也依舊沒有絲毫褪色。

“我是你們唯一的王者,凡違背我者,皆為異端。天權之日,吾將加冕為王,我指著我的權杖發誓,凡違抗我者,必將身墮無間的煉獄,在那一天流盡鮮血而亡。”

……

……

昏暗的雨幕中,崔斯特吹得口哨打著傘穿過了密集的雨簾。他的身上,依舊穿著那身破破舊舊的黑色燕尾服,配合上他那頂歪歪扭扭的禮帽,給人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隨意的推開了空曠的街道盡頭的一間小二樓的房門,崔斯特一邊收著雨傘一邊走進了這個充滿了暖暖的淡黃色光線的房間內。

“嘿……夥計們,我回來了。”隨意的將雨傘抖了抖,那把雨傘就在崔斯特的手中變扭曲變形成了一朵黑色的玫瑰花。

隨意的將手中的黑色玫瑰花扔給了沙發上正在和奧拉夫打牌的婕拉,崔斯特吹了一個口哨,“你們猜我帶來了什麽消息?”

“還用說嗎?一看你這混蛋滿臉的**笑,就知道肯定沒有什麽好消息。”奧拉夫扯了扯被貼得滿臉都是的白色紙條,不耐煩的說道。

“哈……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婕拉,那你說呢?”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崔斯特直接無視了大個子的挑釁,把目光投向了紅頭發的元素女法師。

“有什麽好說的?你要說就說,不說就快滾,別來打擾老娘虐菜。”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臉上一張紙條都沒有的婕拉如同驅趕著一隻蒼蠅一般,對崔斯特說道。

“喂喂!你們兩個混蛋,好歹也照顧一下人家的心情啊,”崔斯特有些不爽的叫道,“你們總是喜歡這樣打擊我的熱情很有趣嗎?”

“他們之所以喜歡打擊你,其實是因為你也經常捉弄他們,”坐在爬二樓的木質樓梯上約德爾人聳了聳肩,對著崔斯特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三個其實都是混蛋。”

“靠!維迦你個混蛋竟然敢罵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奧拉夫猛一拍桌子,紛紛不平的就站了起來,猛一抹臉,把臉上的紙條全部抹掉後,擼起袖子就準備打架,“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你。”然而大個子的狂戰士剛站起身來,就被對麵的女法師一個冰錐術打在胸口,頓時發出一聲慘叫,“哇!好冷!!”房間內,響起了女法師的冷笑,“你這是想逃跑了?我看你是膽肥了,連本小姐的鴿子都敢放,當初可是說好了,沒輸到脫褲子是不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