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大概是六點鍾左右。

夏日的時候雖然天亮得極早,但現在的天空之中依然還是烏蒙蒙的一片,離日出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而在這淩晨的時間裏,因為沒有點燈,所以神社內的光線雖然談不上有多黑暗,但卻也絕對算不上光明。

穿著薄薄的白色睡裙從**爬了起來,芙蕾雅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清晨微冷的空氣中,隨著少女伸懶腰的動作卷起了淩亂睡裙,纖細而平坦的小腹便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微微的揉了揉還有些困倦的眼睛,然後使勁的拍打著自己臉頰,這樣的動作大概持續了好幾分鍾,少女的意識這才終於勉強的清醒了過來。用支架支起臥室的窗戶,窗外那烏蒙蒙的天空便映入了她的眼簾,而同時進入她的視界的,還有山下不遠處的早市上已經開始忙碌的人們。

昨日幾乎困擾了整個楓葉雪一天一夜的暴雨如今終於消失了,空氣之中彌漫著的是在楓葉雪這樣的超級大城市中難得一見的清新空氣,從這裏看出去,好似整個城市都在大雨之中被徹底的洗刷了一遍,連天空都變得更加幹淨清新了起來。

東方的天空之中,微微的泛著如同一條細細的淺線的魚肚白,那是太陽即將升起、白晝將要來臨的證明。

而在大街之上,還微微亮起的一盞盞路燈照亮了一條條延伸向遠方的街道。站在這個小山的山頂看去,這些空曠而幹淨的街道,就如同棋盤之上縱橫的紋路一般,將整個楓葉雪劃分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街區。

而填塞著這些紋路之間的空隙的,就是那一幢又一幢的民居建築了。

遠遠看去,那些街道有些筆直的延伸向了視野所到達不了的遠方,消失在了地平線的末端。不過大多數的街道卻都消失在了那一幢幢民居商店的後麵,由於建築物的遮擋,所以僅僅隻能看到街道上那一排排的雪楓樹的樹冠頂部的潔白色雪楓葉罷了。

不時的點著困呼呼的頭,芙蕾雅打開了衣櫥,迷迷糊糊的視線在那一排排漂亮的衣裙上掃了一圈,用一根手指托著下巴,呐呐的說道,“唔……今天穿什麽呢?”

雖然有著無論是任何衣服都能夠將它穿出最漂亮的效果的自信,但少女畢竟也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子,對於衣服啦之類的東西總是會下意識的給予一定的重視的。

“呃……算了算了,就穿這件吧,”搖了搖頭,重視衣服的少女卻僅僅隻花了三秒鍾的時間來思考,就放棄了這個有些麻煩的選擇,隨意的取下了一套綴著美麗的蕾絲花邊的潔白長裙,對著身體比了比,“說起來,這套裙子自從買過來已經好久沒穿過了呢。”

“好吧,決定了!今天就穿你了,”少女將手中的長裙高高的舉起,仰著頭看著上麵那漂亮的墜飾,一臉的疑惑道,“這條裙子挺漂亮的嘛,為什麽之前我一直沒有注意到呢?”

拿著長裙走到用一根木棍支起的窗前,少女彈出腦袋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搖了搖頭,一邊把窗戶放了下來,一邊說道,“時間有點晚了啊,動作再不快點的話,新鮮的蔬果可就賣光了呢。”

將手中的長裙扔到**,少女開始解睡裙後背上的係帶,“為什麽我不是住在早市的附近呢?那樣的話,我每天早上隻要出門走幾步就能買到新鮮的蔬果了,多方便啊……唔,如果真的那樣的話,我起碼能多睡半個小時吧?”

“真是的,早知道就把神社建在街道裏麵了,雖然市區嘈雜了一點,但吵就吵點吧,至少不用每天都起這麽早,”芙蕾雅一邊碎碎念著,一邊打著哈欠褪下了潔白的睡裙,“睡覺什麽的,最喜歡了。”

於是,一具美麗而精致的女體就這樣暴露在了空氣之中,不過由於門窗都被關死的原因,唯一能飽覽這一番美麗的風景的也就隻要床頭趴著的那個大狗熊了。

“喂喂!偷看淑女換衣服可是不對哦,”少女伸出一隻手,把那個靠著牆壁望著這邊的大狗熊的腦袋擰了過去,“看那邊啦大笨熊……話說小伊澤送的這個大狗熊還真是難看啊,看起來笨笨傻傻的,他從哪裏買到的這麽笨的布偶的啊?”

“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看起來呆呆傻傻的大笨熊布偶都能讓他找到,他也還真是狗厲害的。”芙蕾雅將雙手伸張開來,將綴著潔白色的蕾絲花邊的粉紅色胸罩穿上後,站在落地玻璃鏡子前看了看。

又用手托了托胸部,少女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麽又感覺有點緊了呢?難道又長大了?呃……不對吧?人家今年都快二十一歲了,怎麽可能還在長?”

有些苦惱的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看著的確好像又長大了一些的胸部,芙蕾雅那漂亮的眉毛緊緊的糾結在了一起,“不會吧?好像真的長大了誒……如果太大了可是會下垂的,而且到時候鼓鼓囊囊的肯定會很難看的說,我不要繼續長大了。”

就這樣,在臥室房間內溫暖的燭光中,少女苦惱的說著讓無數平胸的女孩子聽了會忍不住抓狂的話語,大概過了二十分鍾左右,裝扮一新的少女這才推開了臥室的大門走向了廚房。

這樣的速度在一般的女孩子看來,幾乎已經算得上是非常快的速度了,不過考慮到少女那從來不用怎麽施粉黛就已經美麗無比的臉龐,這樣素麵朝天的感覺其實也不怎麽壞。

廚房內的燈光微微打開了一會兒後便再次熄滅,隨後挽著菜籃的少女就推開了廚房的大門走了出來,沿著神社前方的石質階梯走下這座城市內孤零零的屹立著的小山。

雖然少女偶爾抱怨著早市離神社的距離太遠了,害得她每天都少睡了至少半個小時的時間,要是能夠住在早市旁邊就好了雲雲。但那處早市與神社的距離其實僅僅隻是隔著兩條大街罷了。

在清晨那略顯荒涼空曠的大街上走了十多分鍾,中途穿過了兩個馬路,經過了一家二十四小時都開門營業的麵包店,還在麵包店內買了些麵包還有牛奶,少女這才來到了這附近聚集的清晨早市上。

隨意而悠閑的和認識的人們打著招呼,由於幾乎天天早晨都會出現,所以集市上的大叔大媽們對於這個總是起得早早的來買菜的小姑娘大多很熟稔。

一邊微笑著打著招呼,一邊和攤位後的大叔大媽們閑聊著,一圈下來,少女的手中就多了一籃子的新鮮蔬菜,以及半斤新鮮的塔吉爾山羊肉。

這種山羊肉以肉質的鮮嫩和幾乎沒有腥氣的特色而聞名,不過雖然塔吉爾山羊肉算得上是德邦的特色之一,但其實市麵上流傳出來的塔吉爾山羊肉卻大多不怎麽新鮮。許多黑心的商家為了賺取最大的利益,甚至會在加工塔吉爾山羊肉時往裏麵注水。

不過由於少女的模樣討喜,性格也十分謙遜有禮,十分得早市上這些大叔大媽的喜愛,因此一不小心就買到了注水的山羊肉的這種事情,她倒是無虞擔心。

回到琉璃神社的時候,天已經差不多快要亮了。站在小山頂的神社前,由於視角的開闊,芙蕾雅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城外遠山間那一抹即將升起的晨曦。

“啊!!又是新的一天啊!”對著天空大叫了一聲後,少女猛地想起了什麽,頓時縮頭縮腦的看了看不遠處的客房。在發現在那裏麵睡覺的金發少年沒有被她的大叫吵醒後,這才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挽著菜籃子就溜進了廚房裏。

“還好小伊澤沒有被吵醒,”在廚房的水池前一邊清洗著菜籃裏的蔬菜和山羊肉,芙蕾雅一邊埋怨著自己,“我說你怎麽這麽笨啊?每天早上不吼那兩聲會死嗎?打擾了別人的睡眠,死後可是要被女神懲罰的呢。”

把菜籃裏的蔬菜清洗整理歸類後,少女小心的將它們放進了魔法的恒溫冰箱裏了。緊接著,用菜刀將清洗幹淨的塔吉爾山羊肉“哢哢哢”的切成了薄片,然後放進了早就準備好的蒸籠裏。

打開控火開關的瞬間,然而由於少女靠得太近了,導致火控閥內噴射出來的魔法火焰差點燒著了少女的眉毛。被嚇了一大跳的少女“嗖”的一下就動作敏捷的跳開了,卻又在無意中撞到了廚房內擺放各類瓷盤的木架。

於是,在一陣“乒乒乓乓”的清脆響聲中,少女抱著肩膀站在廚房中,欲哭無淚的看著一地的瓷器碎片,揉了揉被木架撞疼的肩膀,欲哭無淚。

鬱悶,這得多少錢啊……

所以當伊澤瑞爾穿著布滿了金色的老虎條紋的睡衣推開的客房臥室的滑動木門,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對著頭頂的太陽伸著懶腰的時候,看到的是在神社前麵的花圃前,用一把大剪刀修剪著花枝的藍發少女。

不過無論怎麽看,伊澤瑞爾都覺得原本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芙蕾雅姐姐那修剪花枝的動作,實在是有些……呃……野蠻?

“哢嚓”一聲,一朵嬌豔的盛放的鮮花就連著它的紙條被粗暴的剪了下來,然後又被鬱悶的少女粗暴的扔到了一邊。然後又是“哢嚓”一聲……

這……這真的是在修剪花枝而不是在摧殘花枝?

伊澤瑞爾下意識的夾緊了雙腿,背脊直冒涼氣。小心翼翼的退後了一步,想縮回客房了。

呃……我是不起得太晚了啊?所以惹芙蕾雅姐姐生氣了?

不過由於伊澤瑞爾的精神全部集中在了前方正在用那寫可憐的花圃發泄著心中的鬱悶的少女身上,害怕對方發現自己的存在,因此便忘了注意一下身後的情況。

於是,小心翼翼的踮著腳後退的少年一不留神,踩到了不知道是誰放在臥房門口的一個白色花瓶……

“嘭”

“乒”

“啪”

“哎喲……”

一連串的聲響中,四腳朝天的摔倒在地上的金發少年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害他踩滑的凶手,順著木質的長廊骨碌碌的滾了一圈,滾到了長廊的邊緣,然後又滾出了長廊的邊緣,隨後就“啪”的一聲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看著前方那隨著身後的動靜轉過身來驚訝的看著這邊的藍發少女,伊澤瑞爾和對方對視著,無辜的眨了眨眼。

“我說阿爾你啊,還真是讓人不省心啊。明明都已經是個大人了,還是個九階強者呢,卻連走路都不會好好看路,結果現在竟然摔傷了,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還不笑死啊?”寬闊而明亮的飯廳內,芙蕾雅坐在飯桌前,看著對麵的金發少年,碎碎念道。

“哎呀……意外意外,人生之中總是充滿了各種意外的,何必在意呢?在意那麽多就輸了,哈哈……”伊澤瑞爾一邊吃著美味的塔吉爾山羊肉,一邊幹笑道,“再說了,那個瓷瓶又沒有攜帶什麽殺氣,我怎麽可能隨時注意到嘛?一不小心摔倒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再說了,九階強者強大的地方是對能量的掌控和對規則的理解,我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怎麽可能隨時知道背後就用一個花瓶在等著將我絆倒呢?”伊澤瑞爾幹笑道,“這種事情就算是換成其他的九階高手,該倒黴的也還是要倒黴的。”

“嘁……如果是沐雨先生的話,肯定不會摔倒的,”對於伊澤瑞爾的開脫之語,芙蕾雅不屑一顧的哼道,“說到底啊,還是阿爾你太笨了。”

“是啦是啦,誰叫他是算是你的同門師兄呢?當然厲害啦,”伊澤瑞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道,“要不是他太厲害了,昨天晚上我也用不著大晚上的就爬起來幹活吧?明明外麵下著那麽大的暴雨,德邦的這群家夥還真忍心把我從溫暖的被窩裏叫起來啊。”

“嘻嘻……誰叫你當初說隻要有困難,可以隨時找你幫忙的?”芙蕾雅笑嘻嘻的說道,“你這是自作自受呢……不過阿爾你為什麽要怪沐雨先生啊?昨晚的事情我在這兒也看到了,明明他也隻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來著的,真正搗亂的是那幾個隱藏在暗處攪局的家夥啊。你怎麽能怪沐雨先生呢?”

“因為我看他很不順眼,所以就把一切的責任都推給他嘍。事情就是這麽簡單,”伊澤瑞爾一邊往嘴裏塞著食物,一邊說道,“唔……話說芙蕾雅姐姐你做的早餐真好吃啊,比我在外麵買的好吃多了。”

“哎?真的?”芙蕾雅捂著臉,一臉驚喜嬌羞的問道。

“呃……真的。”伊澤瑞爾下意識的應道,不知為何,心頭突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哎呀!既然是這樣的話,那真是太好了呢,”芙蕾雅笑嘻嘻的拍著手,叫道,“本來還害怕阿爾你在這裏住不習慣吃不習慣,所以一直都不好意思向你要房租……既然阿爾你這麽喜歡這裏,那麽姐姐我也就不客氣了。”

看著一臉無辜天真的伸出雙手看著自己的少女,伊澤瑞爾的肩膀瞬間垮了下來了,飯廳內,傳來了金發的少年一聲痛苦的呻吟,“不……不是吧?芙蕾雅姐姐你可是真真正正的有錢人啊,幹嘛要為難我這個一窮二白的窮小子?”

“這年頭,貴族家裏也沒有餘糧啊,”芙蕾雅唉聲歎氣的說道,“所以小伊澤你還是乖乖的把房租交出來吧,正好廚房裏的碟子全被打碎了,下午還得去買新的碟子回來呢……唔,這樣一來,又省下一筆開支了。”

“呃……區區一些瓷器而已嘛,能有多貴啊?就為了這點錢,姐姐你竟然忍心逼迫我這個一窮二白的可憐流浪之人,真是……”伊澤瑞爾一臉沉痛的說道,“太摳門了!芙蕾雅姐姐你真是太摳門了!”

“喂喂!臭小子,別得意忘形了啊,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寄人籬下的家夥,竟然敢得罪房東……你是想死了是吧?你一定是想死了是吧?”清晨和熙的光芒中,被推開的木門向兩邊分開,將飯廳內的一切都暴露在了溫暖的晨曦之中。

暖暖的陽光下,藍發的少女猛一拍桌子,瞪著對麵的金發少年,惡形惡狀的嚷道,“你信不信我馬上把你趕出去,讓你今天晚上就睡大街啊?你信不信啊?”

“是啦是啦,一不小心就刺中了芙蕾雅姐姐你的自尊還真是抱歉了,”被少女唾沫橫飛的威脅著,伊澤瑞爾的肩膀卻無奈的垮了下來,用紙巾抹了抹嘴唇,金發的少年雙手合十,說道,“我下次不會了。”

說完,吃完早餐的少年便“嗖”的一聲,踩著幹淨的木質地板蹬蹬蹬的跑了。看著跑到房間外的木質走廊上坐下,穿鞋準備離開的伊澤瑞爾,芙蕾雅無奈的摸了摸臉龐,歎息道,“不是吧?難道我發起火來就真的那麽沒有威懾力?”

放鬆全身的重心向後倒去,芙蕾雅重重的倒在了幹淨的木質地板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喃喃念道,“連個小屁孩都嚇不倒,真是……太失敗了。”“嗚……真是……太失敗了。”房間內,響起了一聲弱者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