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菲奧娜重傷瀕死的身體扔開,蕭沐雨沒有再去看這個即將死去的女子一眼。冰冷的目光,緩緩抬起,和塔樓書房窗口前的赤木對視了一秒,麵無表情的握著破敗的戰劍,自天穹之上一步一步的向這位叛亂的王子殿下走去。

“老師,克利夫先生還是沒有到嗎?”赤木的聲音中,有些無奈。

雖然早就知曉這位冬擁之主有著不同尋常的實力,可是當蕭沐雨毫無顧忌的使用了最強的力量之後,赤木還是有些震撼。那可是足以在瞬間將整個楓葉雪都打沉的可怕聖階之力啊,怪不得巨神峰那位潘森先生會那麽快的就死在了他的手裏了。

雖然因為娑娜大人的幹涉,他接下來應該不會再使用聖階之力了,可就算是以他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來看,光憑自己的這位九階刺客的老師是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的。

連菲奧娜公爵都如此輕易就落敗了,那麽目前在那個狂戰士沒有及時趕到之前,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個自巨神峰來的克裏夫先生能夠和老師一起聯手,嚐試用兩名九階的實力是否能阻止蕭沐雨的腳步了。

可是雷尼傳來的消息卻讓赤木的心沉了下來,“克利夫那邊已經失去聯絡了。”

手僵了一秒,最終赤木回頭看了一眼房間中一臉淡然的坐著、如同一切都與他無關的父親嘉文三世,無奈的苦笑了起來,“看來幸運女神並不站在我這一邊啊。”

……

……

狹小的巷道盡頭,是一堵高高的牆壁。

克利夫停在這個死胡同的盡頭,有些無奈的轉身和緊隨著他飛來的藍發少女對視著,攤了攤手,無辜的問道,“喂,小姑娘,你幹嘛一直追著我不放啊?雖然我知道自己長得很帥,可是你也用不著這麽狂熱啊,女孩子家家的還是矜持一點好。”

手中,握著的是宛若由紫色的珠子排列而成的長劍,彌海月靜靜的看著克利夫,揮了揮手中的劍,沒有說話。

然而某些可以稱之為可怕的變化卻在少女的身上出現了。

暗紅色的堅固角質層,從少女握劍的右手處開始蔓延,然後向著少女的身體其它地方輻射而去,最後化作了一套造型猙獰而誇張的造型。

白色的骨刺從少女的肩頭冒出,而彌海月那原本白皙而纖細的雙手也變成了漆黑色的惡魔之爪,猙獰而恐怖。

天空一般純淨的藍色雙瞳也漸漸被染上了深邃的紅色,不過與狂戰士那種無論眼白還是瞳孔都變成血紅一片眼睛不同,僅僅隻有瞳孔的色澤變成了深邃的酒紅色的少女身上反而憑空增添了一絲妖豔的感覺。

白色的長裙在暗紅色的角質層的擠壓撕裂之下,扭曲成了怪異的模樣,但在那將少女曲線完美的勾勒了出來的暗紅色“盔甲”搭配起來,卻是帶著一絲奇異的驚人美感。

克利夫長大了下巴,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形象大變的少女,結結巴巴的叫道,“惡……惡……惡……惡魔?”

“我靠尼瑪蛋!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惡魔?”看到已經完全惡魔化的少女那雙酒紅色的美麗雙眸向著他掃來,克利夫瞬間火燒屁股一般的跳了起來。

“惡魔小姐,你別激動!你別激動啊!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一邊從空中逃跑,克利夫頭也不回的叫道,“你看看,我克利夫這麽老實的一個人,天性純良、天生我才、天天向上……我這麽傑出的青年怎麽會做出什麽冒犯了小姐您的事情呢?所以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麽誤……誤……誤……”

身體僵硬在低頭看著那柄從後麵貫穿了他心髒的劍,克利夫“嗬嗬”的張了張嘴,雙手努力的向著前麵的虛無之處抓去,卻除了讓口中溢出的血沫變得更多之外,什麽也做不到了。

漆黑的惡魔之爪,從後麵伸出,輕輕的捏住了青年的頭顱。輕輕一用力……

砰——

西瓜爆裂的聲音中,紅色夾雜著白色的東西在空氣中飛濺著。

這裏,是德邦皇城的邊緣,從這裏,甚至能夠看到那個高大的塔樓書房的窗口,以及,那個懸浮在半空之中的男子。

冰冷的表情、灰白交雜的長發,還有那標誌性的趴在他肩頭的銀白色小狐狸……惡魔化的少女有些膽怯的向後縮了縮,因為在剛才的那一瞬,她依稀看到了對方那冰冷的目光向著這裏掃了一眼。

把劍從無頭的屍體身上抽出,任由著克利夫的屍體重重的落到地麵上,名為彌海月的少女縮了縮肩膀,退到了小巷拐角的房屋後麵,隔絕了那個方向可能掃來的視線。

“呼呼……呼呼……”有些艱難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喘息著,少女蹲在牆角抱著膝蓋哭了出來,“卡薩……卡薩……被看見了,這種醜陋的模樣,一定被看見了,一定被沐雨先生他看見了,嗚嗚……”

哭泣聲中,惡魔化的角質層開始緩緩縮回了少女的右手,然後在這個安靜的小巷之中,在不遠處那具無頭屍體的旁邊,已經恢複了人類模樣的少女傷心的哭了起來,“這次真的真的被他看到了,他肯定不會再喜歡我了……肯定的……嗚嗚……”

……

……

冰冷的目光,從那個方向收回,蕭沐雨麵色冷漠的揉了揉眉心,沒有說話。

(嘿嘿……人類小子,看到了嗎?)

“……什麽?”

(什麽?嘿嘿……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還想跟我裝傻?當然是那個可愛漂亮的彌海月小姑娘了,嘿嘿……當初我就說嘛,卡薩丁那個混蛋肯定不可能那麽容易就掛掉的,原來那家夥是把自己的力量傳承給了彌海月小姑娘啊,嘿嘿……哈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看來我讓你把虛空之刃交給小丫頭的主意果然起到作用了啊,嘖嘖……以那個小丫頭對你的愛慕,隻要你這個家夥稍稍用那麽一點小手段,這個強大的惡魔小丫頭不就能成為你的助力了?)

(人類小子,你要不要好好感謝一下我呢?)

“……你早就料到了這一切?”蕭沐雨的聲音,冰冷而徹骨,有著某種質問的味道。

(廢話!本大爺是誰?本大爺可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最厲害有強大最睿智的惡魔了,卡薩丁那個混蛋的腦袋裏在打什麽鬼主意,我稍稍動一動小拇指就能把它看穿,當然早就料到了。)

“……”蕭沐雨沉默了。

他並沒有去質問惡魔為何如此做的原因,因為他很清楚等到他找到天魂鎖玉之後,他還需要做什麽事情才能真正讓小雪複活。而要成功的把那件事情做完,像彌海月這般強大的助力必不可少……

漆黑的雙瞳,緩緩的閉上……

睜開。

蕭沐雨麵色冷漠的把劍從已經死去了的九階刺客的身體裏抽出,將對方的屍體扔到了地麵上。隨意的揮了揮破敗的戰劍,將上麵沾染的血跡甩飛,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已經無人再保護他的赤木。

“果然還是輸了嗎?”看著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的蕭沐雨,以及地麵的藤蔓間身受重傷卻注定再也無人能夠威脅到他安全的兄長,赤木的嘴角勾起一絲苦笑。

舉起的權杖,開始閃爍能量的光華,“看來我還是沒有成為一國之主的命啊。”

飛起的人頭,帶著一蓬的鮮血,蕭沐雨從對方手中把金色的權杖拿到了手中,走進了這間專屬於王者的書房之內。

血,滴答滴答的從他垂下的劍尖滴落,在地毯上浸開了一朵又一朵暗紅色的雪花。而對麵的書桌後坐著的帝王,臉上卻始終帶著淡然的表情,哪怕親子死在了眼前,他的眉毛也沒有絲毫的顫抖。

“閣下就是冬擁之主嗎?”看著蕭沐雨舉起了權杖,仔細的注視著權杖上鑲嵌著的天魂鎖玉,嘉文三世明白了什麽,“看來你的來意似乎並不怎麽讓人開心啊。”

“……”皇帝的問詢沒有得到回答,蕭沐雨如同沒有聽見對方的聲音一般,自顧自的無視了嘉文三世。

握著這柄金色的權杖,他能夠感受到這柄權杖與那覆蓋了整個皇族城堡的巨大魔法陣的關聯。很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僅僅隻是權利的象征,它還有著某些強大的力量。

(人類小子,是不是沒轍了?)

“……說,”蕭沐雨淡淡的說道,“如何才能將天魂鎖玉從這個權杖之上分離下來?”

(嘿嘿……你叫我說我就說?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

“…………條件。”蕭沐雨的聲音,淒厲而冰冷。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們惡魔的帝王希芙蒂婭看上的男人啊,就是上道,嘿嘿……其實我的條件嘛,很簡單……)

意識空間內響起的惡魔的聲音很愉快,但那愉快的聲音中蘊含著的惡意,卻足以讓所有聽到它話的人恐懼得瑟瑟發抖。

當然,在它刻意的隔絕下,唯一能夠聽到它聲音的那個男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早已算不上什麽人類了。所有蕭沐雨的聲音之中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成交。”

看著主人和那頭惡魔之間似乎達成了什麽協議,趴在蕭沐雨肩頭的小狐狸有些擔憂的低低叫了兩聲。但因為剛才惡魔可以的隔絕了它對意識空間內的感知,所有小家夥對於兩者之間達成的這個協議卻是一點都不清楚。

最終,它除了低低的叫了兩聲之外,卻是沒有再繼續做什麽。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種要求你都答應了?哈哈哈哈……你這家夥簡直是沒有人性了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的節操簡直刷新了我對人類的認知了,人類小子,你真是太強了!太強了!哈哈哈哈哈……)

“……分離的方法。”無視了惡魔的嘲笑,蕭沐雨淡淡的問道。

(嘿嘿……著什麽急啊?你難道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嗎?我記得這句話明明還是你告訴我的,怎麽?這才沒幾年啊,你就把它給忘了?)

“說!”蕭沐雨的聲音,淒寒徹骨。

(別凶……咳咳……別凶啊混蛋,對一個女人發火算什麽本事啊?有本事你去對別人發火啊?你這種隻會欺負女人的家夥最差勁了。)

“……”蕭沐雨沉默了一秒,這才冷冷的說道,“如果你再廢話,那麽協議就取消了。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知道如何把天魂鎖玉從這個權杖上銘刻的魔法中取下來的方法的人,絕對不止你一個。”

(咳咳……好吧好吧,你這家夥還真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啊,連跟你開個玩笑都不行……這個魔法嘛,雖然我並沒有見過,應該隻是我被封印的這一萬多年裏才被發明出來的。)

(不過我是誰啊?我可是睿智無敵大惡魔,這點小魔法對於我來說不要太簡單哦……解除的辦法很簡單,把所有被這個權杖認可了的人殺掉了,處於無主狀態的權杖上的天魂鎖玉你就能夠取下來了。)

冰冷的目光,瞬間指向了書桌後靜靜的坐著的王者身上,“你是說他?”

……

……

狼藉的庭院之中,拉克絲在麵前拉起了一片薄薄的光幕,上麵真正閃過的景象,正是頭頂的塔樓書房中發生的一切。

當看到赤木身首分離,失去了頭顱的身體無力的向後倒去,最後噴濺著鮮血重重的倒在書房內的地毯上時,嘉文的神色有些複雜。

悲傷、失落、歎息……唯獨沒有的,是高興。

對於這個自幼就立誌要超越自己、開辟出新的道路讓德邦變得更加強大的弟弟,他始終是喜歡的。他知道他的這位弟弟並不像人們議論中的那樣不堪,他曾經見過他經常半夜苦讀那些關於治國強兵的書卷,許多時候甚至困得直接就趴在了書房中睡著了。

他知道他正在努力的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皇者,讓德邦擺脫數百年來諾克薩斯一直施加在大家頭上的陰影。

可是他卻忘了,對於以武立國的德瑪西亞來說,如果真的拋棄了那傳承多年的尚武信仰,就算德邦真的能夠在他手裏被治理成了一個強盛的帝國,但當這個帝國麵對虎狼一般凶殘的諾克薩斯時,德邦是不會有任何還手之力的。

到時候,隻怕連楓葉雪都將陷落在諾克薩斯的無敵鐵騎之下悲鳴。

嘉文相信,如果他的這位弟弟晚出生幾百年,出生在德瑪西亞已經沒有諾克薩斯這樣的死敵在側的環境下,以他的努力、以他的天資,他肯定能夠成為足以媲美開過皇帝嘉文一世的明君的。

可惜……

拉克絲的驚叫,喚回了嘉文的意識。

看著那麵色冷漠的握著滴血的長劍走向書桌後的嘉文三世的蕭沐雨,嘉文的心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他要做什麽?”

當然,那就算隔著一個光幕也足以讓所有人都清晰感受到的冰冷殺氣,準確無疑的告訴了所有人蕭沐雨要做什麽。

“師弟!不要!不要啊!”看著畫麵中的蕭沐雨舉起了手中的戰劍,拉克絲聲嘶力竭的對著頭頂的塔樓叫了出來,“你不能傷害陛下!你不能傷害他啊!”

然而拉克絲的哭喊,卻隻能讓光幕中的男子腳步頓了頓,然而蕭沐雨就如同什麽也沒有聽到一般,繼續想著嘉文三世走去。

拉克絲那驚慌失措的眼睛在四周掃了一圈,最後放在了旁邊靜靜的站在的婕拉身上,“婕拉小姐,婕拉小姐!現在我們之中隻有你能動了,你快去阻止師弟他啊,嘉文陛下不能死!師弟他不能傷害陛下啊。”

但是驚慌的少女卻是忘了,這個紅頭發的漂亮女子現在是站在哪一方的。

婕拉看了光幕中的場景一眼,淡淡的移開了視線,“陛下的意誌就是我的意誌,拉克絲小姐,你還是不要掙紮了,能夠死在陛下的手裏,是你們這位德邦皇帝的榮幸。”

“噗……咳咳……”握著槍掙紮著想要站起的嘉文不小心扯動了胸前的傷口,頓時讓那鮮血的噴湧速度更快了。但他卻完全無視了周身那可怕的傷口,努力的握著【千之王爵】想要站起來。

但早已重傷無力的他又能做到什麽?

最終嘉文還是隻能無力的摔倒在了地麵之上,在周身瘋狂的噴濺出的鮮血中,痛苦的握緊了手中的拳頭,痛恨著自己的無力。

光幕之中,蕭沐雨依舊走到了嘉文三世的身前,隻要他輕輕將手中的劍向前刺入數尺,那麽這位統禦了一個龐大帝國的皇帝就將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當然,由此而帶來的後果,自然會給蕭沐雨招來一個強大的敵人。但光幕之中的蕭沐雨臉上卻沒有絲毫猶豫掙紮的表情,那種始終淡然冰冷的目光,似乎即將被他殺死的並不是一國的帝王,而僅僅隻是一隻幼小的動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