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之中,蕭沐雨麵色冷漠的舉起了手中的戰劍,而坐在他麵前的嘉文三世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慌與膽怯。這位王者清楚的知道自己與九階強者之間的差距,所以他放棄了無謂的掙紮,淡定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光幕外,半躺在地上的嘉文目眥欲裂,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冰冷的劍身貫入父親的胸膛,將這位皇者的生命收割。

“啊啊啊啊啊啊啊!!蕭沐雨!!德瑪西亞與你勢不兩立!!”痛苦的悲嘯,響徹天空,讓人絲毫不懷疑宣誓者的決心。

書房之內,蕭沐雨靜靜的站在兩具屍體中間,看著屍體中緩緩流溢出的鮮血被地毯吸收,然後化開成了暗紅色的惡心血塊。等到這兩位被王之權杖認可了身份的王者徹底的死去之後,他的手輕輕的撫上了權杖頂端鑲嵌著的那枚灰色石子,輕輕一抹……

哢——

清脆的破裂聲中,那枚灰色的石子直接在蕭沐雨的手指化作了碎裂的粉末,緩緩的從他的指尖漏了出來。

冰冷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蕭沐雨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手中那已經碎成了粉末的石子,握劍的右手在瘋狂的顫抖著。

“這是……怎麽一回事?”顫抖的聲音中,充滿了質問的淒寒,整個房間內,氣溫瞬間驟降,陷入了宛若凜冬一般的冰冷。

黑色的冰雪,在蕭沐雨的周身開始緩緩浮現,那六角形的冰晶中,有著某種可怕的力量。

(嘿嘿……怎麽回事?我怎麽知道怎麽回事?又不是我把它弄壞的。)

惡魔的聲音,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我隻是忘了告訴你,你把被這個魔法認可的所有人殺了雖然能夠把天魂鎖玉取下來,但其實也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會把天魂鎖玉毀掉……嘿嘿……隻是我沒有想到你運氣這麽差,連那百分之五的概率都沒有讓你賭到,哈哈哈……這可不怪我啊。)

“你為什麽不早說?”嘶啞的低吼,在房間內響起。那種宛若受傷的野獸一般的咆哮,讓人無法將它與那道似乎永遠都是冷漠而冰冷的身影聯係在一起。

(我說了,你就不會殺了這個倒黴的皇帝嗎?)

“…………”蕭沐雨沉默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灌入肺部的冰冷空氣將沸騰的情緒冷卻了下來,蕭沐雨讓握劍的手不再顫抖。站在原地沉默了數分鍾,男子這才恢複了以往那種冰冷而淡漠的聲音,“很好,很好……”

“這一次,你又贏了。”

淡淡的散落在空氣中的聲音,將房間內的氣溫變得更加冰冷了起來。

蕭沐雨麵色冷漠的轉身走向了那個巨大的窗口,站在窗台上看著下方目眥欲裂的用那種充滿了仇恨的目光看著他的皇子,他輕輕的撫了撫肩膀上的小狐狸。

“阿狸,記住我今天做的事情,”一步一步從天穹之上走下來,蕭沐雨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滅絕了人性的冰冷,“斬草……需除根。”

破敗的戰劍,對著嘉文舉了起來,銳利的劍風,從四麵八方湧來,將他的鬥篷吹得獵獵作響,也將他那頭灰白交雜的長發吹得雜亂無章。

“嗚嘰……”小家夥有些難過的看了看依舊憤怒的看著他們的嘉文,悲傷的縮了縮脖子。

它知道,主人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所以雖然很喜歡這個總是開朗的笑著的皇子殿下以及那位紅頭發的半龍人姐姐,但站在蕭沐雨這一麵的它,卻不能向蕭沐雨求情。

所以,小家夥那靈動的眼睛中開始漸漸彌漫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那是對自己無力挽救一切的悲傷自責。

“師弟!不要……求求你不要!”從旁邊掙紮著爬過來的金發少女哭著抱住了蕭沐雨的腳,拚命的哭喊著想要打消魔王的殺意,“你不能殺了嘉文殿下,你不能這麽做啊!”

“嘉文殿下要是也被你殺了的話,那麽整個德瑪西亞都會完了!到時候諾克薩斯打過來,會有無數無辜的民眾死於戰亂的啊!”

“……”銳利的劍風,停頓了一瞬。

蕭沐雨低頭看著這個抱著他的腳哭喊著想要攔住他的少女,沉默了數秒,然後……

一腳。

重重的一腳,將重傷的少女踢開,蕭沐雨沒有再去看拉克絲一眼。緩緩舉起的長劍,空氣中的劍風再次開始流動了起來。

“我說過的,斬草除根,”蕭沐雨那冰冷的聲音,在庭院之內響起,“你不用勸我……因為那毫無作用。”

遙遠的天際,有一道璀璨的光華自城外的莊園內飛來,那是一直在關注著這裏的聖階守護者被事情的發展嚇到後展開的應對。然而空氣中緩緩浮現的黑色冰雪,卻是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結界,將整個皇族城堡都籠罩在了其中。

璀璨的聖階之力觸碰到那外層的冰雪時,卻是如同撞到了什麽堅固的障礙一般,難以寸進。兩股不同能量的交界處,空氣中都閃爍起了耀目的光輝,那是同樣的層次的強大力量交擊時帶來的恐怖高溫燃燒空氣後帶來的光和熱。

麵色冷漠的舉起了手中的劍,蕭沐雨淡淡的看著眼前的皇子,雖然在楓葉雪的這段時間裏,他亦曾受到過對方的很多照顧,但是當【王者之證】刺入了老皇帝的心髒時,就已經注定了兩者之間必定會走向完全相反的極端。

所以,他必須死。

四方湧來的銳利劍風,在他的手中凝聚,獵獵作響的披風中,有純白色的聖焰自嘉文的身上燃起。

“噗……咳咳……”張口的瞬間,嘉文便痛苦的咳出了一口鮮血,但縱然身體內部如刀割一般的痛苦在折磨著他的神經,那神聖的誓言,還是在庭院之中輕輕的響起了。

“此為,光盾騎士之誓言:‘永不後退!永不屈服!永不後悔!’以血為誓!以身為旗!立此圈中。誓者不可以退避,見者不可以退逃!”狂暴的力量在虛空中瘋狂的鼓**開來,嘉文周身燃燒的白色烈焰瞬間擴散開來,籠罩了整個庭院。

熊熊燃燒的聖火,轉眼間就將婕拉召喚而出的那無數巨大藤蔓燒成了飛灰,點滴不剩。

符文的戰圈,向四周擴散,將除了蕭沐雨與嘉文之外的其他人全部排斥出了戰圈,把兩人都束縛在了必死一方的殺局之中。

那空氣中響起的聲音縱然早已變得虛弱無比,間或還夾雜著對方痛苦的咳嗽聲,但那種一往無前的強大戰意,與曾經在恕瑞瑪沙漠的金字塔中麵對童顏女神的神使時比起來,卻是沒有絲毫的遜色。

“以吾德邦皇子嘉文四世之名!之血!之力!於此宣告,此身立於世上,從未退遁!從未避退!”

白色的聖焰之中,是縱然衰弱但依舊如同神祗般的威嚴的聲音,“此即為——王者之證!”

“【散落吧·千之王爵】!”跌落在一旁的金色長槍,猛地亮起了熾烈的光芒。

“以吾之鮮血為祭!以吾之靈魂為證!在此祈求汝之裁決!”巨大的聲浪,震撼諸天,“龍帝的宿命!【龍之哀傷】!”

“回應汝之召喚而來!高貴的王者!”龐大的虛影龍,再次出現。巨大的龍軀伴隨著恐怖的能量波動,破滅了庭院四周的銳利劍風。

“高貴的戰士!無雙的王者啊!你的悲傷,我銘記!你的抉擇,我銘心!於此,回應汝的召喚!”熾盛的光芒中,龍帝龐大的虛影瘋狂的咆哮著,“【龍之哀傷】!”

熾烈的金色光芒,幾乎化為了一輪巨大的太陽,徹底的撕裂了楓葉雪的天空。

時間的風,似乎在那一刻也停頓了下來……

萬籟俱寂。

……

……

光芒散去,顯露出了殘破的庭院中的一切。

首先映入拉克絲眼簾的,是那依舊站在嘉文身前的背影。灰色的披風,被風吹得雜亂的長發,冰冷的氣息……一切的一切,似乎與之前比起來毫無變化。

不,不能說毫無變化……

原本健康的黃色皮膚被充滿了詛咒氣息的黑色皮膚所取代,上麵銘刻著無數神秘而邪惡的暗紅色符文,變得比以前健壯的軀體上,是強壯了數倍的肌肉。

左右兩肩的肩膀上,暗紅色的角質層凝固成了肩甲一般的造型,有白色的骨刺從中長了出來。而人類的雙手也變成了漆黑色的惡魔之爪,有著腥紅色淡淡絨毛的臂爪之上,纏繞著刻滿了封印符文的殘破鎖鏈。

帶著那一身破爛的衣著,以及那雙變成了蛇類一般的血紅色線形瞳孔,蕭沐雨緩緩的張開了口後,露出的卻是一排鋒利的獠牙。那鋒利森然的慘白色,似乎隨時都能夠啃噬他人的鮮血,吞噬所有的生命。

他的臉的外貌也許沒有什麽改變,但毫無疑問的,現在的他給人的感覺絕對是猙獰,而不再是之前的冷漠。

而改變最大的,恐怕要數他額頭上長出的那對黑色的尖角。這對幾乎長過普通人類一截胳膊的尖角,是不是已經在證明,這個東西已經不能再被稱之為……人類?

黑色的雪,飄著。

在能量散去的狂風之中,在這原本應該是一年之中最熱的七月之中,飄著。

可是這些雪花卻不敢落在這個東西的背上,似乎就連這些沒有生命的結晶,也在極力的避免侵犯這個東西的領域。

可怕的身影,慢慢直起。

那雙猩紅色的線形瞳孔,也在這一刻散發著恐怖的光芒。

他舉起了手中的劍,那一刻,身後傳來了婕拉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太好了,陛下沒事。”

以及……

“師弟!不要啊!”

但是拉克絲的哭喊,注定無法得到回應。

對於這頭內心早已冰冷的惡魔來說,也許她曾經因為某些原因能夠得到他的一點關注,但是現在的局麵涉及到了一個強大帝國有可能會走到他對立麵時,少女那點可有可無的存在感,也已經被他從內心徹底剝離。

為了完成那件事,他不能、也不允許自己有著一個強大的帝國做敵人。而解決這個大麻煩的方法,很簡單,隻要輕輕一劍,將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皇子殿下殺死就好了。

所以,他的劍刺了出去。

鏘——

空氣中不應該響起的金屬碰撞聲中,惡魔的攻勢,宣告無效。

捂著胸前巨大創口勉強的站在惡魔麵前的女人架住了對方的劍,開心的笑了起來,“你以為捅我一劍就能打敗我了嗎?告訴你,不可能!”

傲然的笑著的女人,嘴角和胸前的巨大創口卻依舊不斷的往外噴濺著觸目驚心的鮮血,“我可是菲奧娜·勞倫特,荊棘花家族數百年來的最強者,無雙的劍舞姬啊!”

“區區的一點小傷,怎麽可能打敗我?”

惡魔的雙瞳,瞬間收縮。

那一劍的威力,他比誰都清楚,就算是生命力驚人的九階強者,也不可能在那樣的傷勢之中存活下來。而且透過對方胸前的那巨大創口,他甚至還能清楚的看到胸腔內那早已停止了跳動的殘破心髒。

可是受了這樣嚴重的傷勢,她竟然還沒有死?

(嘶……竟然是【大蛇之血】?人類小子,你還真是走大運了。)

看清楚了一切的惡魔,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先是【諸神黃昏】,現在又是【大蛇之血】,你這家夥怎麽總是能夠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啊?)

就在這時,似乎是聽到了惡魔的呼喚一般,一個充滿了嗜血殺戮氣息的咆哮自側麵響起。高大的走廊盡頭,一個高達五米的巨大凶獸咆哮著走了過來。

暴漲虯結的肌肉、宛若被血染紅的詭異皮膚,以及那雙充滿了血腥暴力氣息的雙眸,死死的盯著前方那頭體型猙獰可怕的惡魔。

隔著一個長長的走廊,兩頭同樣猙獰而可怕的凶獸對視了一眼,蕭沐雨淡淡的移開了目光,“婕拉,它交給你了。”

“什……什麽?”聽到蕭沐雨吩咐的瞬間,紅頭發的女法師瞬間愣住了,她驚訝的看著那頭咆哮著走來的凶獸,有些難以置信。

“怎麽?有問題嗎?”惡魔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任何情感,似乎吩咐的命令不是讓紅頭發的女法師去送死一般。

婕拉瞬間驚慌了起來,“沒……沒有!女奴沒有問題!女奴這就去解決它。”

有些膽戰心驚的走到走廊的盡頭,麵對著如同上古凶獸一般的狂戰士,婕拉咽了咽口水。以她現在剛占據這具肉身,實力未能完全恢複的情況來麵對這頭明顯已經成長到了聖階的可怕凶獸,估計就是一個被秒殺的下場。

然而那個下命令的人卻是那個人……

所以,縱然心頭膽怯害怕無比,她還是鼓起勇氣攔在了這頭凶獸的麵前。

而在下了這樣一個完全不近人情的殘酷命令之後,蕭沐雨卻沒有再回頭看婕拉一眼,他那雙線形的瞳孔,冷冷的注視著身前攔在前方的女人,“什麽是【大蛇之血】?”

(所謂【大蛇之血】其實和那個狂戰士的【諸神黃昏】差不多,是一種比較特殊的血脈,隻不過這種血脈的力量沒有【諸神黃昏】那麽強大罷了,勉強算是一個很雞肋的能力。)

(擁有【大蛇之血】的家夥不會有任何的特異之處,他們的修煉天賦不會變強,壽命也不會增加,從各種方麵來說和普通人都沒有什麽區別。【大蛇之血】能帶給他們的,就隻有一種雞肋的能力——即死後免費複活一次。)

(當然,這種複活與其說是複活,還不如說是讓這具還沒有徹底死透的屍體繼續蹦躂一段時間,等到屍體上蘊含的生機徹底散去之後,這樣的複活也就結束了……就像那些蛇類一樣。)

(蛇類的生命力一向都遠超其他生物,許多蛇類死亡之後身體都還能抽搐動彈很久——也因此,這種體質就被稱為【大蛇之血】了。)

“……明白了。”既然對方並不是真正的複活,也並不是掌握了某種神秘的可怕力量,那麽蕭沐雨就不再擔心了。

既然他能殺對方一次,那麽此時自然還能殺她第二次。

空氣中緩緩飄落的黑色飛雪之中,惡魔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劍。那飛舞的雪花,似乎也在畏懼著這頭惡魔身上冰冷的氣息一般,極力的避免著落在他的身上。

“嘉文殿下,我們做一個交易好嗎?”背對著奄奄一息的嘉文舉起了手中刺劍的菲奧娜露出了一個微笑,迎著前方的惡魔衝了上去,“我幫你解決這頭惡魔,你繼位之後赦免勞倫特家族無罪……如何?”“可以,”全身無力的躺在血泊之中,連動一下手指都無法做到的嘉文用那種充滿了仇恨的嘶啞的聲音說道,“如果你能夠斬下他的首級為我父皇報仇,我不但赦免你們勞倫特家族無罪,而且我還將幫你兌現赤木他給你做出的所有承諾。”“成交!”微笑著化作了一道流光衝上前去的女子嘴角,那微笑變得燦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