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孤兒。

一個沒有人要的孤兒。

我叫德萊文·卡加耶·阿伏伽德羅·本尼克爾,一個居住在莫雷塔爾最底層的貧民窟中的孤兒。

當然,沒有人生來就是孤兒,我也有過父母,也曾有過家庭。

我的父親,烏特蘇加德子爵,在莫雷塔爾的貴族圈中並不是一個有名氣的人。他既沒有令人亮眼的商業頭腦,也沒有強大得令人敬佩的軍事能力,如果按照正常的看法,他僅僅也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普通人。

當然,在莫雷塔爾的貴族圈裏,像他這樣的依靠著爵位玩樂胡混的貴族不再少數,畢竟自從當初達克威爾建立軍部,把整個諾克薩斯的全力都握在了手中以後,曾經需要再戰鬥第一時間上戰場的貴族們已經不用再履行自己的責任了。

當然,對等的則是貴族的許多權利被剝奪。

不過這對於大多數的貴族來說,並沒有什麽問題。隻要能夠保證他們依舊奢靡的生活,他們反而樂得將所謂的責任卸下,在他們看來,既不用上班做事,也不用上戰場去拚死拚活,就能保持以前的奢華悠閑的生活完全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雖然這樣會消減他們的一些收入,但那無關緊要,與他們所付出的相比,他們覺得很值得。

而我的父親,烏特蘇加德子爵,就是這樣的一個遊手好閑的貴族。

他熱衷於騎馬、打獵、舞會、美女,出沒在各種各樣的宴會之中,顯得低調而普通。雖然與那些曆史悠久的大公爵家族相比,我家的地位並不高,但父親子爵的貴族身份已經可以讓我們一家人居住在溫暖寬闊豪華的別墅中,享受著傭人們的服侍了。

哦,對了,忘了說了,我還有個哥哥,名字叫做德萊厄斯。

與我不同,他很受父親和母親的喜愛。而我則因為天生長相醜陋的原因,一直不被父母所重視。據說我的臉之所以會如此的醜陋,與我的母親在懷孕期間喝了太多的酒有關係。

當然,她是我的母親,我沒有資格、也不能指責她。

我和哥哥一起在貴族的學校裏就讀,為十三歲後學習武技或者魔法做準備。日複一日的背誦著各種貴族的禮儀,學習著如何用最簡單的動作表達出一個貴族的溫文爾雅。

而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成為所有人包括老師在內的嘲笑目標。

因為我真的太醜了。

每次禮儀課上,就算我模仿老師的禮儀動作再怎麽完美,所有的人都隻會指著我的臉哈哈大笑。而一旦我望過去後,他們卻又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不屑的扭過頭去,似乎連和我對視一眼都會感到惡心。

我從來沒有生氣過,因為我知道生氣沒有用。

不會有人幫我,無論是父母還是兄長,他們對於我的遭遇都毫無感覺,從來不曾關心過。當然,我能理解他們的感覺,畢竟像我這麽醜的臉,在他們看來,估計被人嘲笑才是正常的吧?

所有我從來不會生氣,也不會悲傷,因為悲傷的淚水早已在一個人躲在牆角的時候哭完了。

隻是有時候在被嘲笑時,當我遠遠的看到人群中無動於衷的哥哥時,心中卻總會下意識的感覺到有些失望和悲哀。也許,我也是期待著他來幫我的,雖然我當時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我想我的內心無疑是期待他能夠勇敢的站出來,把那些嘲笑我鄙視我的人趕走,像一個真正的兄長一眼保護我的。

但他沒有。

直到父親因為得罪了某位貴族中的大人物,家族被滅之後,我和他兩個人孤獨無依的逃到了莫雷塔爾地下世界的貧民窟中,開始像老鼠一眼卑微的苟活著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能夠回應我的期待,站出來幫助我。

那個人群中的兄長,依舊冷漠的保持著他看客的身份,從來不曾思考過他的弟弟是否需要他的幫助。

但我沒有怨恨他。

我知道他是對的,哪怕他是我的兄長,他也沒有義務為了我得罪那麽多的同齡人。就像那位諾克薩斯曆史上最耀眼的女殿下記在書中說的那樣——人,能夠幫助自己的,永遠隻有自己。

所以我從來沒有奢望於任何人的幫助——哪怕那個人是我的兄長。

既然沒有了太大的期望,那麽也就無所謂失望了。

而在父母雙亡,失去了貴族的身份之後,我則與哥哥一起墮入了莫雷塔爾最黑暗的一個區域,即是貧民區,同時也是傳說中罪犯和邪惡巫師們橫行的地下區域。

在那裏,頭頂的天空永遠都是黑暗無關的,看不見任何的太陽,照明的光線都是來自於各家各戶的燈火,以及路燈的光芒。在那裏,是罪惡與人性表現得最**裸的地方。

沒有人會對他人表露同情,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因為一不小心的後果,就可能是被人捅死在了黑暗的下水道深處。而招來這場殺戮的原因,則很可能隻是因為你褲兜裏一個咬過一口的黑麵包。

在那裏,像我這樣的孤兒不在少數。

不過他們大都獨行著,雖然羨慕著那些大人們建立的黑幫,但是沒有任何孤兒嚐試去統合大家的力量。因為無父無母,即是小偷又是乞丐的孤兒們在貧民窟裏,是最底層的存在,那些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大人們是不可能坐視一群小鬼聚集起來的。

而且,孤兒們之間也很難建立起信任。所有的孤兒都是為了一塊麵包就敢於和其它孤兒拚命,敢於和流浪狗搶食,敢於把小刀從背後刺入無辜路人的背心裏的家夥。

我們是一群為了生存下去,舍棄了所有人類的榮耀,變成了最低等的野獸的家夥。我們麵對那些身強體壯的大人時毫無還手之力,所有能夠成為我們敵人、我們攻擊目標的,隻有同樣年齡的孤兒。我在這裏的第二個星期,就已經學會了在路人那裏乞討到了一塊麵包或者一枚銅幣的時候,可以無視那些來來往往的大人,因為他們不會為了一枚銅幣就動手揍我。但是那些到處徘徊的孤兒們,卻是必須要小心的存在,因為當我轉身的那一刹那,就很有可能從背後伸出好幾隻手來搶我碗裏的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