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是現在天心城內的主題,然而,在死者所未能褻瀆的地帶,生者們,依舊活躍著。

“辛……辛吉德先生,又發現了一例感染者。”

寒風呼嘯間,帳篷大門的布簾被粗暴的掀開,在飛舞的冰冷雪花間,慌亂的人群裹挾著一名全身被繩索捆綁得死死的男人衝進了這個簡陋的臨時醫療帳篷內。

而帳篷內身著白色大褂的青年看到這幅場景後,頓時有些忙亂的收拾了一下手頭的醫療器具,連忙道,“啊?又有感染者了嗎?快!快放到木**。”

人們依言把那個全身上下都被捆得結結實實的男人放到了醫療帳篷中央的一個白布鋪就的木**,一人一隻手的死死按住那個就算被死死綁住住也依舊掙紮不休的男人的四肢。

所有人都靜靜的等待著醫者的到來,當他們的目光放到那個身著白色大褂的青年身上時,眼中帶著的,是一種不由自主的崇敬。

災難的到來,快得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似乎僅僅是一瞬間,整個天心城內就湧現出了許許多多的“狂犬病患者”。

它們見人就咬,似乎喪失了全部的理智一般,如同傳說中被亡靈法師所控製的食屍鬼一般對活人的血肉充滿了渴望。

那種對於活人的血肉病態渴望讓人心寒,就算被打斷了手腳,也依舊能掙紮著向生者們伸出幹枯灰白的雙手。

最令人恐懼的是,一旦被這些“狂犬病患者”咬傷,要不了多久,被咬傷的人也會很快就褪去神智,變得如同那些“狂犬病患者”一般。

在北城區,因為北城附近的街道全部被那些如潮水一般瘋狂的喪屍們所包圍,人們無法離開北城的區域,所以北城區被暫時的孤立了起來。

人們並不清楚天心城其他區域的人們的情況,但是,夜色初降後,當人們看到整個天心城除了北城的區域外全是一片漆黑的情況時,便能明白其他區域的同胞們的情況不甚樂觀。

因而,他們對於眼前這個把他們從危難中拯救出來的青年越發的崇敬了。

青年名叫辛吉德,是一個非常靦腆但傑出異常的煉金術士,和同伴們一同遊曆大陸來到了天心城。

在災難剛降臨時,這個靦腆的青年便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帶領了他的同伴們一起英勇的抵抗了那些喪失了理智的食屍鬼。

在北城區的人們眼裏,他們之所以能在整個天心城都陷入了這樣的巨大危機中卻依舊能安然無恙,最大的功臣便是眼前這個機智而英勇的青年,所以青年很容易就收獲了人們愛戴。

而且,青年以他精湛的煉金術醫治拯救了許多感染了病毒不久的患者,這點,才是人們最為敬佩他的原因。

因為當所有人都推測是邪惡的亡靈法師在暗地裏策劃了這場災難的時候,隻有辛吉德一個人準確的判斷出了這其實是一場類似於傳染病一般擴散的投毒事件,那些喪屍是身體的生機被不知名的病毒所吞噬才導致它們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而且很快,本身作為一名傑出煉金術士的辛吉德便研究出了針對那種不知名病毒的藥物。

雖然,這種藥物僅僅隻能挽救那些感染時間不長的患者們,但對於曾經對這些喪屍與病毒感染束手無策得人們來說,這毫無疑問的已經是一件不小的成就了。

帳篷內,在所有人期待與敬仰的目光中,辛吉德很快的戴上了白色的口罩與手套,仔細的對被人們死死的束縛在**的男人進行診斷。

一時間,整個醫療帳篷內暫時的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全都小心翼翼的看著青年的動作,生怕打擾到他的診斷造成什麽難以挽回的結果。

青年檢查得很仔細,也很認真,良久,他才輕籲了一口氣,從患者身上抬起頭來。

把身上的口罩與手套解了下來後,辛吉德有些靦腆的笑道,“還好發現得早,病毒感染得不嚴重,我給他打一針再喂給他吃點藥,修養幾天就好了,大家不用擔心。”

頓時,一片的歡呼,所有人都高興的歡呼了起來,真摯的對這個靦腆的青年、慈悲的醫者獻上了最為真誠的掌聲。

而那個男人的親屬們則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個應該是男人妻子的女人“啪”的一下就跪在了辛吉德的麵前痛哭流涕,“謝謝……謝謝醫生,謝謝辛吉德醫生,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嗚……謝謝……謝謝醫生……”

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已經激動得語無倫次了。

而看到這個女人跪下,名為辛吉德的青年頓時急了,他連忙彎下腰扶起這位痛哭流涕的婦人,一邊安慰道,“這位夫人不用這樣,這都是我該做的,我的師父告訴我,我們煉金術士本來就是救死扶傷的職業,挽救傷者本來就是我的職責,您不用這樣。”

青年的謙遜,很容易就獲得了人們的好感,再次獲得了人們的歡呼,而這時,婦人的親友們也湊過來安慰這位喜極而泣的女人,一時間,這個帳篷內充滿了熱烈與感恩的氛圍。

“好了大家,請先出去吧,我要給病人治療了哦。”看著身邊這些快樂開心的人們,辛吉德的臉上掛著由衷的微笑,似乎人們開心的樂便是他最大的收獲一般。

“好了好了,大家都走吧,別打擾辛吉德醫生了,約裏大嫂,您也不希望因為我們大家打擾了辛吉德醫生的治療,導致約裏大叔變成外麵那些隻知道‘啊啊啊’的叫著的家夥吧?”一個年輕人笑道。

“呸呸呸……你才變成那些家夥。”聽到年輕人的取笑,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婦人頓時啐道。

“哈哈哈……”一陣的爽朗的大笑在帳篷內響起,人們終於漸漸散去,最後,隻有安靜與祥和留在了這裏。

“誒……”直到所有人都離去後,青年的臉上掛著的笑容終於漸漸淡去,他有些憂慮的看了一眼時鍾塔的方向,有些痛苦的喃喃道,“師父,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然而,辛吉德話音剛落,原本安靜的帳篷內頓時響起了另一個聲音,“你,很困惑嗎?”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辛吉德頓時一臉驚喜的轉過身來。

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帳篷內的英俊中年男子毫發無傷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師父,你回來了?怎麽樣?伊澤瑞爾先生沒有傷害到您吧?”

“哈,臭小子,你也不看看你師父我是誰,區區伊澤瑞爾什麽的,完全不夠看啊,”沃裏克爽朗的笑著,“比起我,你更應該擔心那個小黃毛才對啊。”

“嗬……”有些無奈的歎息一聲,辛吉德卻不再說話了,看到自幼敬愛的師父無事之後,原本對於這場災難的困惑終於壓過了對師父安危的擔心,讓辛吉德的內心有些煩躁。

“怎麽?很苦惱嗎?”畢竟是自幼看著長大的弟子,沃裏克一眼就看出了弟子的心事,“苦惱困惑於我竟然把幾乎整個天心城的人都變成了食屍鬼?”

“沒……沒錯,”有些勇氣不足的抬頭質問著,辛吉德似乎在給自己壯膽一般的大聲問道,“為什麽一直很和藹的師父會突然下那種決定,明明……明明那種藥物還沒有徹底的研究完成,毫無疑問的是一件半成品,為什麽師父你依舊要用天心城的人們來做實驗?師父你……師父你這種行為與謀殺有什麽區別?”

“誒……阿爾,我的弟子啊,你同樣作為一個傑出的煉金術士,難道還不知道每一個成功的研究背後都意味著無數次的失敗嗎?”

微微歎了一口氣,沃裏克道,“這個世界上哪有一次試驗就能成功的研究啊?我這次的試驗失敗也很正常啊。”

“可是……可是……”低頭蘊量了半天,辛吉德終於鼓足了勇氣,再次抬頭質問自己最敬愛的導師,“可是無論怎麽說,一次就用四十多萬人來做一場必定會失敗的試驗這種事……這種事……這種事也不應該啊。”

“嗬……看來,阿爾你忘了你小時候我交給你的道理了呢,”有些苦惱的歎了口氣,沃裏克撓了撓頭,道,“還記得你剛入門時,我叫你要牢記一輩子的話嗎?”

“師父,您是說?”聽到師父的詢問,辛吉德頓時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您當初說的‘護國安邦懲奸惡’?”

“沒錯,看來,你還沒有忘記啊,”有些欣慰的歎了一口氣,沃裏克緬懷的歎道,“那還是我剛入門的時候,我的師父就讓我要銘記一輩子的信條,是我們這一流派的立派之本,所以你入門時我就直接讓你背了下來。”

“煉金術,是人類最為傑出的創造,是先賢們用人類之力跨越了神之領域的最偉大發明,身為煉金術士,我們要懷抱一顆誠摯之心,護國安邦,懲奸惡。”

同樣的一句話,卻由兩個不同的聲音用同樣的節奏、同樣的語氣同時吟出,在安靜的帳篷內緩緩回響著,顯得肅穆而威嚴。

風雪,短暫的被溫暖的帳篷隔絕了起來。

嚴寒,在厚實的門簾外久久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