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春風浮動著雪白色的雪楓葉,在午夜街道兩列的魔法燈光下,這些純淨潔白得宛若天使掉落人間的羽毛的雪楓葉閃爍著微微的光芒。

幾個喝醉了酒的男子手挽著手搖搖晃晃的從幽靜的燈光下走過,語調不清的哼唱著一首時下比較流行的樂曲。

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經褪去了幾個月前的臃腫,變得輕便了起來,在這三月初的春風裏,醉漢們搖搖晃晃的走在幾乎無人的街道上,最後不知是隊伍中的哪個先倒下了,於是,一排手挽手的醉漢們也都迷迷糊糊的集體倒在了街道上,橫七豎八的睡著了。

幾處酒樓與夜總會卻是依舊燈火通明,雖然現在時辰已經不晚了,但對於夜總會這種地方來說卻也隻能算是營業高峰期剛開始褪去的時刻。但在大多數的地區,卻還是一片沉睡中的靜默。

幾隻被養在貴族們高大宅院門口的獵犬趴在大門附近的狗屋內,偶爾對著幾個路過的行人咆哮狂吠一通,在這樣寧靜祥和的夜裏,這些精力旺盛的狗吠聲往往能傳得很遠。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了一片祥和的氣氛中。

然而,相對於外麵的寧靜與祥和,屋內的氣氛卻是有些有些詭異的壓抑。

裝飾華美的地毯柔軟而華麗,三百年烏首木製成的方桌上整齊的堆著一些書籍,書桌後坐著的王者沉默而無言,搖曳的燭火映照了他的側臉,而另一麵未被燭火的光芒所眷顧的側臉卻隱藏在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為帝國情報機關的金發少女則恭敬的立在書房中央,把自己調查的結果一個細則一個細則的精細道出。

靜靜的聽完了身前金發少女的匯報,王者微微閉上了雙眼,有些無言的揉了揉額角,似有些苦惱,沉默了半響,這才緩緩的問道,“那麽……已近可以確定天心城的滅城之事是由冬擁之主所為了嗎?擁有,足以媲美聖階傾城一擊的能力啊……”

緩緩的歎了口氣,王者喃喃的說道,“麻煩啊……”

麻煩的卻不止是這個。

無論是前不久突然被有心人散播給了大陸上幾個比較大的國家的那張遠古遺跡的地圖即將帶來的殺戮與爭端,還是天南行省一省省會一夜之間被人夷為平地、數十萬人灰飛煙滅的巨大災厄,竟然都與這一代的冬擁之主有關,這才是最讓王者在意與苦惱的事。

而對於王者的喃喃自語,名叫拉克絲的少女卻沒有說話,她隻是乖巧的肅立著,靜靜的等待著王者的最終抉擇。

“那麽,照芙蕾雅丫頭的說法,冬擁之主也擁有了遠古遺跡的地圖了嗎?嗬……諾克薩斯,冬擁之主,這下恕瑞瑪沙漠真是熱鬧了啊,”王者喃喃的思慮了一會兒,最終下了什麽決定,對著身前靜候的少女道,“你去……把赤木叫來吧。”

“二……王子殿下?”瞬間,少女的美眸睜大了,她有些難以置信這句話竟然是由眼前的王者說出來的,因為她清楚的明白在當前的局勢下,王者的這個決斷的深層含義,以至於她有些失態的反問道,“可是……這不合規矩啊。”

說完之後,少女頓時後悔了,雖然德邦曆代的規矩便是王子間的爭鬥國王不能幹涉,但畢竟這種勸諫的話其實不該由她來說。

因為她身為帝國情報官的這個身份是一個相當敏感的位置,牽涉到這類牽涉到帝位的問題都該敬而遠之才對。

不過王者卻是沒有怪罪她的失言,他隻是淡淡的揮了揮手,“無妨,我自由計較。”

於是,少女也隻能有些忐忑的退下了。

書房內暫時的又陷入了一片的寧靜之中,王者靜靜的坐在書桌後方,默默地不知在想什麽,在深邃的黑暗中,顯得沉默而威嚴。

大概過了十分鍾左右,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父王,您找我?”臉頰上帶著一道傷疤的英俊的男子恭敬的走到了書桌前,微笑著微微欠身行了一個禮。

這是一個英俊而瀟灑的青年男子,雖然右臉臉頰上有一道橫貫了眼角的傷疤,卻無損他的英俊,衣著華麗、進退有節,行為舉止謙遜得體。

若是出現在仲夏夜的舞會上,將會是所有人眼中的焦點、無數貴族小姐們芳心暗許的王子——然而,也僅僅如此了。

在以武立國的德瑪西亞,身為二王子的他其實並不被國民及朝臣們所看好,在所有人的眼中,與他那位十三歲便隨軍參戰、十八歲就能獨掌大軍的大哥相比,他像是一個溫柔有禮的多情藝術家更超過他像一個能執掌一國與諾克薩斯爭鋒的國君。

所以,成為了皇儲並繼承了“嘉文”這個名字的是他的大哥,而不是他——二王子,赤木。

望著自己這個似乎自幼便背棄了自己的期望往另一條道路走去的兒子,王者的目光,有些複雜,然而,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王者的語調有些莫名的憂傷,“赤木,把遠古魔像之冠……給你大哥送去吧。”

笑容凝固了。

一時間,這位王子殿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配合那張凝固了表情的臉,看來滑稽得如同一個蹩腳的小醜,“父親……您說……什麽?”

“把遠古魔像之冠給你大哥送去吧,”王者輕輕歎息了一聲,“恕瑞瑪沙漠的遠古遺跡我們不能放棄,可我們不能派遣軍隊過去,所以,德邦需要一個能獨人成軍的絕世九階去那裏。但是蓋倫將軍需要鎮守無畏要塞,勞倫特將軍正在出使艾歐尼亞,現在的德邦,也就隻有你大哥能夠去那裏走一遭了,赤木,我親愛的兒子,這些道理,我想你應該能明白的。”

王子沉默的低著頭,黑暗掩蓋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有他那變得有些低沉的聲音輕輕傳來,試圖在做著最後的掙紮,“可是父親,這……不合規矩。”

“但是,這符合德邦的利益,”王者有些漠然的說道,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他卻隻是有些無力、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你……自己下去考慮吧。”

“這……是,父親大人。”雖然似乎還有什麽要說,但王子殿下還是低著頭恭敬的退下了,語調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謙遜。

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似乎……

有什麽陰暗的東西在暗處開始悄悄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