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美男秋華篇——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己時

秋華是穩重的人,穩重的人大多內斂,她也不例外,況且那愛戀漸漸的埋藏在心底深處不曾表‘露’過,她這份心思絕不能被世子知道,否則她該如何自處呢?隻怕連做他的丫鬟也再也不能了吧。

她漸漸的,便習慣了淡淡的笑,心裏明明翻江倒海的鬧騰,可眼裏仍是一片雲淡風輕,依舊還是靜靜的陪著世子看書習字,偶爾談論些詩詞歌賦,然後為了世子眼底讚賞的光亮高興一個晚上。

她陪著他一日日的這麽過來,看著他漸漸長大,長高,褪去所有的青澀,曆練的益發溫和清雅,她卻在深夜裏看著自己眼角一點點小小的細紋,禁不住失聲痛哭,可是,這些他都不知道,她也不願讓他知道,實在是怕他為難。

漸漸的五年了,她二十五歲,他十五了,真真成了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他高出她不少,他與她說話要低眸,且總是噙著笑意,她與他說話要抬眸,那角度總能望進他的眼裏,那裏總是有一個小小的自己。

隻是,她不常抬眸,總是垂著眼眸,她真是很害怕,怕他發現自己心底的感情,怕他因此而疏遠自己,所以最好的便是他看不見。

這一年,有一件事兒,就是卓‘玉’跟厲王妃提親了,要娶的便是夏華,這兩個人兜兜轉轉五六年,終究也還是在一塊兒了,卓‘玉’說的時候,她正巧在跟前的,是陪著世子來給厲王妃請安的,可巧遇上了。

她看著夏華那嬌羞幸福的模樣,一開始也是替她高興的,之後心裏卻開始慢慢泛酸,垂了眼眸,那時的她並不知道,她苦澀的模樣落在了他的眼裏,向來溫文爾雅的世子眼底暗暗沉沉的,全程也是未發一言,目光閃閃爍爍的隻落在她一人身上。

她去參加夏華成親,其實沒有多少人,但是都是極其親近的人,她瞧著兩個人拜堂,夏華臉上的幸福傻子都能瞧見,她又不是傻子,卻因為別人幸福苦了自己的心,那一夜,她終是忍不住,再也維持不下去雲淡風輕的模樣,沉靜自持也都丟了,喝了酒,喝的醉醺醺的,最後也不知道自個兒是怎麽回到自己的房間的。

朦朧之中,她聽見有人問:“秋華,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麽呀?”

她聽了苦笑,嘴裏喃喃的道:“......我想要的根本就得不到......”

夜半醒來,她嘴裏有醒酒散的味道,記起前事慌忙坐起來,卻看見一雙清冽淡然的眼睛瞅著她:“你的酒醒了?”

她愣在那裏:“世子?”

他的麵容隱在黑暗裏,瞧不清神‘色’,隻能瞧見那清淡眼眸:“秋華,你今日喝醉了,是我送你回來的,你有心事,是因為夏華跟卓統領成親嗎?你......你是不是跟夏華一樣的心思?你一直不肯成親是不是因為你也——”

他沒說下去,那意思卻不言而喻了。

秋華聽了,心口一陣‘抽’疼,他竟誤以為她喜歡卓‘玉’麽?因為夏華跟卓‘玉’成了親所以她在那裏借酒消愁?

她隻覺心中難受無比,一顆心幾乎就要跳出來了一樣,他這樣問,讓她又氣又急又疼又難受,下‘唇’都咬破了,終究忍不住:“我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人是——”

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理智終究控製了情感,默默的坐了一會兒,她從‘床’上下來,走到桌邊倒了水喝了,正巧站在月光清輝底下,對著他恍惚的笑:“世子猜的不錯,我確實喜歡卓‘玉’,如今他跟夏華成親,我覺得很好,我便可以安心待在世子身邊了......”

她撒這個謊,為了騙他,更是騙自己,情之一字,太過傷人,就此完結豈不更好?從此他放了心,她也能遮掩過去。

他一言未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轉身便往外走,臨出‘門’前,淺淡溫柔的一笑:“秋華,夜深了,早些睡吧。”

他替她掩上了‘門’,立在廊簷下不過半晌,果然又聽見了裏頭不曾掩飾的痛哭,他皺眉沉沉一歎,等裏頭沒了聲音,他才走的。

………………

他漸漸的大了,皇族之中常有聚會邀請他去,他從前總是一概推諉不肯前去,後來被韓采薇說過一次之後,便隻得硬著頭皮去參加那世子郡主公子哥兒們的聚會。

第一次參加的是四王爺家的慧方郡主帶著她的伴讀陳家小姐去莫愁湖上泛舟,因著人不多,再加上他認得慧方,這丫頭的‘性’子與小柔兒也有幾分相似,所以他便待她比別的郡主稍好一些。

正值初秋,氣候正好,莫愁湖上竟還有些荷‘花’,不過不多了,慧方郡主開心的很,在畫舫上笑鬧著玩,陳家小姐是世家書香‘門’第出身,很是靦腆,但是卻不嬌怯,‘女’兒情態之中倒也大方得體,比之慧方郡主是另一種的‘女’兒風情。

其實今日是陳家托了四王爺這事兒,就是想要三王世子相看一下自己家的小姐,四王妃做了主,叫自家郡主帶了陳家小姐去了,秋華也被韓采薇暗地裏叮囑過這事兒的,韓采薇不強求什麽,隻說叫秋華看著世子不許得罪了陳家小姐便好,秋華聞聽了此事,心中酸痛卻也隻得應下了。

路上的時候,她低聲的給世子講了緣由,之後便在畫舫之中‘侍’立在他身後當個透明人,看著他對慧方郡主溫柔的笑,看他待陳家小姐溫柔有禮的樣子,她原本以為自己早就練就了極強的自製力的,如今才知道,這也原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三哥,鶯兒的箏彈的極好,不如我要她彈一首給你聽,好不好?”慧方郡主玩了一會兒,終是想起自個兒的任務,瞧了陳家小姐一眼,笑道。

鶯兒是那陳家小姐的名字,陳家小姐聽了慧方郡主的話,臉上也淡淡的紅暈。

秋華看見,她家世子淡淡一笑:“好啊。”

慧方郡主便揮揮手,叫丫鬟們都出去:“你們都出去守著吧,鶯兒彈箏的時候要靜心的。”

秋華抿‘唇’,知道了該是回避的時候了,她剛一轉身,卻感覺衣袖被人拉住,一轉眸,愣了,就見世子對她彎眉一笑:“秋華,你不必去,就在這兒陪我聽陳小姐彈箏。”

秋華無法,隻得留了下來,可心裏卻隻是在揣度他的心思,想他的話想他的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就是不安穩。她總是這樣,總是被他偶然的一個溫柔笑臉,一句關切的話擾‘亂’了心,總是不斷的還魂失魂,自個兒都覺得辛苦的很。

她這裏胡思‘亂’想,根本沒聽見人家彈的箏曲,一曲了了,她才回神,卻聽見他道:“這曲子我識得,是《越人歌》罷。隻是陳小姐彈的不好,錯了兩個音了,這樣吧,我且讓我的丫頭彈與你們聽。”

若是換了別人說這話,那陳家小姐隻怕立時就要羞惱,可他卻說的自然而懇切,沒有半分輕視之意,再加上他又是這樣風姿綽約的一個人,那陳家小姐不曾生氣,便笑了一笑,坐下聽曲。

秋華垂眸一會兒,到底還是去彈了,她其實本不會的,隻是跟著他的這幾年,跟著學了一些,有時候他心煩時,她便彈箏給他靜心的,順道她自個兒也靜靜心,如今既叫彈了,那也無妨,就當做還在家時是一樣的。

陳家小姐的琴藝其實是很稀鬆平常的,或許在旁的‘女’孩兒麵前算是不錯,可秋華的琴藝是跟著魏東學學來的,她的‘性’子又極適合學琴藝,沉靜穩重聰慧有加,魏東學也喜歡她,便傾囊相授,所以她的琴藝自然不同凡響的。

《越人歌》也不甚難彈,陳家小姐彈錯了音不過因為緊張罷了,秋華卻沒什麽可緊張的,她自來彈琴就能極快入了情境之中,這會兒也是,不過這次是她回神的快,倒是慧方郡主跟陳家小姐聽住了,回神之後不住的誇讚秋華。

秋華有禮的應了,此後又說了些閑話,便散了。

馬車裏,秋華見他一直看著自個兒笑,有些不懂,可有些話她也不得不問一問了:“世子覺得還滿意麽?”

他勾‘唇’一笑:“你彈的很好,意趣‘精’妙,比那陳家小姐強多了,我很喜歡。”

秋華一愣,臉又紅了,幸而夜裏看不見:“我問的是世子覺得陳家小姐如何,一會兒回去了奴婢還得給厲主子回話呢!”

他的臉隱在暗處也看不見,秋華等著他回話,等了半晌,忽而手腕子被他攥住,一句話就到了耳邊:“我日後不會叫你傷心的,我本來不打算這樣早就說的,隻是見你時常自苦,心裏實在不忍。——秋華,你怎麽就不懂呢?父王心裏有娘,我的心裏也有個你呀!”

秋華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想要‘抽’回手,他卻攥的死緊,她的身子忽而開始發顫,都帶了些哭音了:“......你別給我說這樣的話......你打趣我麽?你——”

“我說的是真的,秋華,這些年來,你以為我看不懂你的心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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