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起了大雨,永樂路上除了看到一些車子經過,就幾乎沒有什麽行人。

“大師咖啡”吧仍舊在停業,樓下的大廳是關著燈的,偶爾汽車的燈光會把大廳劃亮,之後又恢複漆黑。

街的對麵,一個穿著白色長袖T恤,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挽著發髻,美豔動人的女子正撐著一把粉色的傘,站在雨中,靜靜地望著咖啡吧這邊。

女子乍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但仔細一看,她的眼角已經有了淺淺的魚尾紋。那張美麗的臉上也隱隱帶著一絲滄桑的意味。

咖啡吧的二樓,筱竹坐在輪椅上,坐在窗邊,背對著窗子,閉著雙眼,像是睡著了的樣子。

“咚咚”木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

筱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到筱菊走了上來。

“哥。”筱菊叫了一聲,筱竹點了點頭:“思琦走了?”

筱竹回答道:“嗯,她讓我轉告你一聲,這幾天她可能都不會過來了,她有別的事情要去辦。”

筱竹望著妹妹的目光充滿了一種關愛:“小菊,辛苦你了。”這些天梁思琦對筱菊進行了自我催眠的強化訓練,就是專門為了對付“千麵女巫”的控心術的。這樣的強化訓練確實辛苦,對筱菊的體能和意誌是很大的折磨,她必須要經受住這樣的折磨才能夠真正應對控心術。

筱菊微笑著搖了搖頭:“不辛苦,和從前剛開始練功的時候差不多,算不得什麽。”筱菊走到筱竹的麵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了茶幾上的一個蘋果,開始削起來。

筱菊的刀法很好,那蘋果的皮從頭到尾都沒有斷過,寬窄厚薄也很是均勻。

削好後,她把蘋果遞向筱竹,目光不經意地望向了窗外,筱竹伸手去接,不料想筱菊像是一驚,“呀”的一聲,手裏的蘋果竟然就掉了。

筱竹伸手接住了蘋果,沒有回頭,而是望著筱菊:“怎麽了?”

筱菊還是沒有說話,直直地盯著窗外,她的目光落在了街對麵的那個白衣女子的身上,筱竹這才慢慢地轉動了輪椅,順著筱菊的目光望去。

街對麵已經空無一人。

筱竹扭過頭來望著筱菊:“你到底是看到了什麽?”

筱菊的嘴動了動:“許是我眼花了吧,我,我看錯了。”

筱竹沉下了臉:“你說謊,要說別人眼花我相信,你也是練暗器之人,怎麽可能看錯,說吧。”

筱竹的臉色一變,筱菊才低下頭,輕聲說道:“我好像看到了撫琴姐姐,我也不確定,所以……”

“撫琴?”筱竹的身子一震,他再次扭身看向窗外,卻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筱竹笑了:“看來你真的是眼花了,撫琴一直在國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兒。”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了樓下響起了敲門的聲音,筱竹的臉色又是一變,筱菊輕聲說道:“我下去看看。”筱竹點了點頭,不過看得出他的神情有些激動,又有些緊張。

其實剛才他也是在自我安慰,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筱菊是練暗器的人,那目力有著過人之處,哪怕就是在黑暗之中也幾乎能夠視物,何況外邊還有著路燈的光亮。

隻是他不願意承認這是真的,他不敢見撫琴。

現在聽到了敲門的聲音,他害怕真是撫琴來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去麵對撫琴。

“撫琴姐姐,真的是你!”樓下筱菊的聲音裏帶著驚喜。

接著便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小菊長大了,成個大姑娘了。”

筱竹突然很是不安,雙手扶著輪椅左轉了轉,然後又右轉了轉,仿佛是想找個地方藏起來,他甚至希望此刻突然冒出一個地洞,他好鑽進去。

聽到兩個女人上樓的腳步聲,筱竹停止了動作,靜靜地坐在那兒,眼睛望著樓梯口。

上來的正是剛剛站在對麵的那個女人,她上完樓梯就看到了相隔不到三米的筱竹,筱菊站在女人的身後,衝著筱竹吐了下舌頭,又聳了聳肩膀,便自己鑽進了樓上的一個隔間裏麵去了。

女人靜靜地站在那兒打量著筱竹,一直看到他的那一雙腿。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一步一步地走近筱竹,筱竹沒有

動,也沒有說話,眼眶有些濕潤。

女人在他的麵前蹲了下來,雙手放到了他的腿上,抬頭望著他的臉:“就是因為這個,所以你一句話都不說就離我而去。”

筱竹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他閉上了眼睛,卻不曾想眼淚就流了下來。

“我知道你回了十萬大山,我知道你的家裏給你安排了好幾次相親你都沒有答應,其實你的心裏一直都有我的對嗎?”

女人說著,也流下了眼淚:“好幾次,我想去找你,可是我都忍住了,因為我總是在想,憑什麽是我去找你,你是男人,應該是你來找我的。我也想看看,你會記住我多久,是幾年,還是一輩子。”

筱竹終於開口了:“撫琴,你別說了。”

“為什麽不說?我偏要說,當初你不辭而別是怕拖累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越是這樣,我越是不能忘記你,你以為你很男子漢,很仗義,很會為我著想,但我要告訴你,你錯了,你這麽做不但不是為我好,而是在折磨我,在踐踏我們的感情,同時也在折磨你自己!”

筱竹的目光望向了撫琴,他留意到了撫琴的這一身打扮,他的嘴角微微顫抖:“你,你這又是何苦呢。”

撫琴笑了,那笑容帶著淒涼:“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忘記,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的打扮,隻是此刻的我,再也不是十八、九歲的小丫頭了,這一晃,我們都已經慢慢地老了。”

撫琴這話是有些誇張,她和筱竹此時也就三十多歲,筱竹要大些,近四十了,而她卻隻有三十五、六,離她說的那個“老”字卻還差了一截。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歲月確實是在他們的身上刻下了痕跡。

“不,你不老,你還是從前的那個撫琴,依舊那麽美麗動人,隻是我……”筱竹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腿,撫琴淡淡地說道:“隻是你已經失去了雙腿,再也站不起來了是嗎?”

筱竹輕輕地點了點頭,撫琴歎了口氣:“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就算是沒有了雙腿,也一樣能夠屹立不倒,支撐著他的不是那雙腿,而是永恒的信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