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出征

十天!十天!十天!十天!

以前,洛雨軒總在想這時間怎麽過的這麽慢,我的馭兒什麽時候才能長大,什麽時候才能成為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什麽時候才能繼承我的王位,什麽時候才能叢身飛向天空穿越層雲俯視天下。什麽時候?什麽時候?什麽時候?這個自己盼望了十一年的‘時候’終於要來了。還有九天、還有八天、還有七天、還有六天、還有五天···還有···什麽時候起開始倒計時的呢?我怎麽不記得了呢?什麽時候呢?那個一隻小手還攥不住我的一個手指的嬰兒如今要去我看不到的地方,脫離我的控製,走出我的領地,我要看著他的背影,我堂堂大焱天子要看著自己心愛的孩子離去的背影,然後克製自己的雙腿,克製自己的心,克製自己的淚,克製一切阻止他遠去的情感、行為。

我做不到,然我不哭我做不到,讓我不挽留我做不到,讓我不去扯住他的衣袖我做不到。我該怎麽辦,我又能怎麽辦,誰能教教我該怎麽辦。我能不能不去送他,我能不能裝病,我能不能做一些更蠢的事。我知道不能,我知道的,我真的知道。我停不下來,我無法讓自己的停下來去想阻止他的辦法。我···

洛馭天端著為洛雨軒準備的雨前的龍井和鏡糕慢慢的,緩緩的向洛雨軒走來。明天我就要走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一個看不到你的地方。不舍與不甘這兩種情感折磨了我十一年。我舍不得離開你,你已經快三十了,自古君王的壽命都短,如果不珍惜現在,也許你我天人永隔就是明天的事。但是我真的不甘,不甘隻喊你一聲父皇,不甘隻能用兒子的目光凝望你,不甘和你最近的距離隻能是擁抱,不甘你親的永遠是我的額頭,不甘連一句我愛你都難說出口···。我有太多的不甘心、不情願。他們沒有隨著身體的長大,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逝,相反的他們就像決堤的洪水淹沒了我最後的理智,讓我不耐煩、等不及。我知道我是一個奢求多的人,但是我不是一個不滿足的人。你!你!你讓我變成了一個貪婪的人。我想叫你軒兒;我想深情的凝視著你,把我的愛已傳達給你;我想要你,想要盡情的感受你身體的溫暖;我想親上你的雙唇,索取你口裏的蜜汁;我想和你說我有多愛你,愛得有多深,愛了有多久···。

所以請你等我!

洛馭天將茶放到茶幾上,躺上了洛雨軒旁的另一個躺椅,側過身子看著洛雨軒的側臉頰,看著看著洛馭天伸出了右手,此時此刻的這張臉為什麽這麽扭曲,著眉頭為什麽皺的這麽緊。當洛馭天的手已經伸到洛雨軒的臉龐時,洛馭天一愣,苦笑了一笑收回了手,平躺在躺椅上。

細雨蒙蒙,樹葉沙沙作響,這一刻畫麵很平靜,一幅畫,一幅靜態的畫,一幅和諧的畫。

馭兒,你知道嗎?明天依舊是細雨綿綿可是你不能再配我聽雨聲了。

軒兒,你知道嗎?明天依舊是細雨綿綿可是你不能在我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了。

馭兒,你知道嗎?明天奏章又會堆的像山那麽高,可是再也不能喝到你沏的茶了。

軒兒,你知道嗎?明天奏章又會堆的像山那麽高,可是再也不能看到你喝茶時滿足的微笑。

馭兒,你知道嗎?明天紫靜殿裏的這一朵朵的芍藥花就要怒放了,可是再也不能和你一同賞花了。

軒兒,你知道嗎?明天紫靜殿裏這些我為你種的芍藥花就要開了,可是我等不到十一月份時為你取根入藥了。

紅藥,是芍藥的別名。如果,一早知道,芍藥還有一個別名叫將離,那麽我想洛馭天定不會在這庭院內種這離花,讓日後知道花語後的洛雨軒一遍遍的落淚。

第二天出城的退伍將城外的郊野填的滿滿的,人人都怒發衝冠,都急迫的想要駛向武國的鎬春,取他武王的項上人頭。

戰旗飄飄,戰鼓隆隆。一襲銀色盔甲的洛馭天雄姿英發,望著數萬士兵,他仿佛看到了武國士兵屍橫遍野的別樣景色。即使現在隻要一聲號令他就能踏上征程,他也是好急。可是讓洛馭天不知道的是他這一走不是一年,不是兩年,不是三年,是整整五年,整整五年。我很好奇如果洛馭天知道這一走要五年才會歸來,他還會不會執拗的還是要出征,他會不會選擇帶著不甘的心守在洛雨軒身旁。

祭台上,洛馭天慷慨激昂,武國侵占我大焱的土地,幹涉我們的內政,殺害我們的百姓,搶走我們的財產。今天我們不會再忍了,我們不能再忍了,身為大焱的男人,身為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我們要一洗百年的恥辱,奪回我們的尊嚴。自古文死諫,武死戰。身為將軍,身為戰士,我們就應該馬革裹屍來報答我們的國家。

雖然他的話擲地有聲,但是他的眼裏,他的心裏裝的不是什麽黎民百姓,裝的全是那個想要卻又得不到的人。對於洛馭天來說,這場戰爭沒有什麽民族大義,沒有什麽複仇思想。這場征戰能讓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能讓他獲得一批願意誓死跟隨的將領和文臣,能夠鞏固他以後的勢力。

一番動人的演說結束後,洛馭天向他的戰馬走去,他不敢回頭,不敢去看洛雨軒的雙眼,那雙眼睛有無盡的悲傷,有無盡的愛意,有無盡的不舍。他洛馭天不想看,也不願意看。因為他的悲傷,他的愛意,他的不舍,不是給想做他情人、想做他丈夫的洛馭天的。他的那些悲傷、愛意、不舍是給愛了十幾年的作為兒子的洛馭天的。

洛馭天本想就這麽一走了之,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禱洛雨軒不要再做多餘的事。可是當他離馬兒隻有十步遠的時候,一聲馭兒,叫的洛馭天肝腸寸斷。洛馭天沒有停下腳步,他忍著痛,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熾熱的碳上,每一步都紮心的疼。不要再叫我了,不要再叫我了,就讓我這麽走吧!當猛雷離自己就隻有兩步遠時,洛雨軒跑上前死死的抓住洛馭天的鬥篷,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馭兒!看我,馭兒!再讓我看一眼!

洛馭天沒有回頭,他在猶豫。要回頭嗎?回頭又能怎樣?回頭又有什麽意義?洛馭天看看蒼天。蒼天!我來到這個世界,進入這個扭曲的時空裏,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是吧?既然來了,既然愛了,我就要享受這份穿越之旅。洛馭天緩緩轉過身。洛雨軒收了手,凝視著這個即將遠去的人,洛雨軒要記得他的炯炯有神的雙眼,要記得這雙剛勁的濃眉,要記得這個挺拔的鼻梁,要記得這張略顯蒼白的雙唇,想著洛雨軒的雙手不受控製的伸向洛馭天。洛雨軒的雙手一點點的摸過那些他想永遠記住的地方,最後那隻溫熱的右手停在了洛馭天的臉頰上,洛雨軒深情的看著洛馭天。洛馭天愣了。這!這!這!這不是望著兒子的表情,這不看兒子的眼神。這是望著情人的表情,這是看愛人的眼神。洛馭天笑了!明白了!洛雨軒!洛雨軒!其實在不知不覺中你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我了吧?無法自拔的愛上我了吧?洛馭天伸出手附在了洛雨軒的手上,將洛雨軒的手放在嘴前,輕輕的、深情的吻了一下。

最後留下一句‘等我回來’便騎上戰馬,消失在滾滾塵煙裏,留下洛雨軒獨自在原地呆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