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隱約傳來報紙翻閱的聲音,這種聲音,林書小時候常常聽到,每天早上林中總會先翻看完當天的報紙才陪她吃早餐送她去幼兒園。是誰在看報紙?

林書掀開沉重的眼皮,昨晚失眠讓她的眼睛異常酸痛。

“醒來啦?你可真能睡?”這是一種調侃的聲音,林書倏地清醒過來,影在眼簾的紫藍色桔梗花圖案的吊頂提醒著她現在身在何處,偏過頭來,她毫無意外地對上陳一鳴那雙調侃嘲弄的眼睛。

林書窘得紅了臉,慌忙掀開被子站了起來。“對不起,我起晚了。”看著他那抹壞壞的笑,她突然想起自己接吻的時候暈過去的事,臉燒得更紅,她借口去洗漱以便逃離這讓人尷尬的氣氛。可陳一鳴顯然還不想這麽放過她,說:“不會接吻嗎?接吻也能暈倒,你可嚴重地打擊了我的自信心啊!”在以往的經驗裏,女人在他懷裏的時候都是很沉醉很享受的。

林書羞得無地自容,又有些生氣,她說:“誰說不會接吻了,我隻是,我隻是對尼古丁過敏而已。”

陳一鳴壞壞地一笑,說:“是嗎?那咱們試試看?”他捕捉著林書的菱唇,怎奈林書左躲右閃,就是不讓他如願。

“我還沒刷牙,髒死了。”

林書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麽不解風情的話,把陳一鳴也怔住了。得到逃脫的機會,林書匆忙奔向浴室。怎知身後又是陳一鳴調侃的壞笑聲:“浴室在右邊,左邊是衣帽間。”

真是可惡,又取笑人。林書拚命用冷水潑著發燒的臉,心裏懊惱怎麽會在他麵前害羞臉紅呢,她應該大大方方地麵對他才是。

陳一鳴拉著林書的手來到曾淑芬的房間。望著那隻寬厚的手以及掌中傳來的溫度,林書也不像剛開始時那樣排斥他了。

曾淑芬正在服藥,不過精神仍然很好。她給林書看她新做的那件開襟的藍色唐裝,問林書好不好看,又忙不迭地給林書看她收藏的那些十字繡,完全沒有陳一鳴說話的機會。不過,陳一鳴心裏是很欣喜的。

“林書,咱們到花園裏走走吧,讓你窩在我這房間裏怪悶的。我也想活動活動了。”

林書扶起曾淑芬,老人卻不要她的扶持,轉頭對陳一鳴說:“我和林書去走走,你就別跟了。”

“姨媽,讓我跟嘛,我給你們泡一壺茶。”陳一鳴說。

“放心,我不會和林書說你的壞話的。”曾淑芬樂嗬嗬地說。

陳一鳴被說中心事無奈地說:“好吧,不過你們別散步太久,我給你們弄午餐。”要說有什麽不好的壞話怕被林書知道,那倒不是,隻是陳一鳴對自己給林書的印象和感覺很在意而已,他不想讓林書覺得他有哪裏不好。

現在離做午餐的時間還很早,一時無事可做,因為結婚他給自己放了幾天假,還是回書房連網處理一下公事好了。

林書和曾淑芬慢慢地走在花園小道上,花園裏假山泉水相互影襯,植物扶疏,荷蘭菊,月季花,四季海棠也在互不相讓地盛開著,給初冬氣候增添了許多光彩。

曾淑芬說:“林書,可能一鳴沒和你說過他父母親的事吧?那孩子傷心的事總是放在自己的心裏,總替別人著想,不願給別人增添憂傷。”

的確,短短的數天來,陳一鳴可以說是體貼入微,凡事都遷就她。本來他安排了蜜月旅行也給她安排了實習工作,可這些安排都被她拒絕了。他也不勉強她。他總是試圖了解自己的喜好,讓自己做個快樂的新娘,可是他的這些努力都被她冷淡的回應澆滅了。有時看到他那有些失望的表情她也禁不住心生不忍,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她也曾試著給他一些回應,可每當想這麽做的時候,他們結婚的理由就無情地摧毀了她即將要對他展現的柔情。

曾淑芬看著林書沉靜的臉,又繼續說:“我就知道,一鳴是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別人的。其實,一鳴十歲的時候,他的父母親就車禍去世了。那時的一鳴開朗活潑,誰曾想到會有這麽一個意外呢。”曾淑芬說著傷感起來。

“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也很震驚,根本無法接受我那妹妹這麽早就離開人世。可惡的是,這時一鳴的堂叔根本就沒想過要安慰一下那個受到創傷的少年,他們隻顧著爭奪一鳴的監護權,企圖奪走一鳴父母遺留下來的食品公司。當時,我的公司已經在國內頗有影響力,自然不會看著我的小外甥被人欺負,所以,我就拿著一千萬的支票逼迫他的兩位堂叔放棄一鳴的監護權。其實,那時我妹他們那公司還不到一千萬的資產。林書啊,昨天二叔之所以對你說那樣的話,不過是對我不服氣而已,你別介意。”

“姨媽,我沒往心裏去。”林書沒想到陳一鳴的成長也如此坎坷,這種成長經曆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會了解的。想到那個壞壞地笑著調侃自己的他,林書怎麽也無法把他和姨媽所說的他重疊起來。那個笑臉的背後其實也隱藏著憂傷吧?差不多一樣的成長經曆使林書對陳一鳴又多了一份新的認識,他的心應該和她的心一樣,也曾感到痛苦吧。

“哦,我帶你到東麵看看,那裏正在施工呢。”曾淑芬想起了什麽對林書說。

兩人來到東麵那片新開墾出來的小土坡,工人正在一枝一枝地植著桔梗花幼苗。

曾淑芬說:“一鳴聽說你喜歡桔梗花,就命人把這草坪開墾出來種上桔梗,布局都是他親自設計的。”

林書內心悸動起來,他為什麽要對自己花這麽多心思呢?他應該把她當作拜金女來看待才是的。

曾淑芬嗬嗬一笑,說:“感動了吧?一鳴對曼清從來都沒這麽用心過呢。”

林書一陣錯愕,剛剛感動的情思又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女性名字所掀過去了。她是一鳴的戀人嗎?如果是,陳一鳴為什麽不和她結婚呢?林書心裏有不可察覺的酸意。在短短數日的接觸中,她從來沒想過陳一鳴的身邊會有其他女性。從來沒有!

曾淑芬精明的眼睛沒錯過林書臉上突然的失落,她笑著說:“曼清是我的侄孫女,和一鳴相差了三歲,可就是這三歲曼清也得喊一鳴一聲叔叔呢。我沒有生育過子女,曼清讀大學的時候才到粵城來受我的照顧,現在她到倫敦進修去了,算算時間也快畢業了。”

林書勉強笑了笑,說:“原來一鳴還有這麽大的侄女啊,比我還大上四歲呢。”林書心裏並沒有因為曾淑芬的解釋而有所輕鬆,畢竟他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說不清什麽原因,她對這個聽起來有些浪漫的名字感到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