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段燃燒的木頭扔進了暗道,剛剛死裏逃生的托德,提著鐵環拉開了地門,確認了地窖中氧氣充足後,踩著木階來到了最下方。

點燃了牆壁上浸過油布的火把,托德先是環視了一圈。

地窖並不大,五米見方。四麵的石壁塗抹了灰漿,並用木料簡單加固過,在頂壁上還設置了原始的通風管道。在地下如此堅硬的石灰岩層裏,挖出了如此大的空間,並做了這麽精心的布置,很顯然,當初挖設此處的人想必是費了一番大功夫。

但地窖中存放的東西,卻讓托德有些失望。

圓白菜、胡蘿卜、萵苣、鷹嘴豆、大蒜和一袋小麥粉。

將蔬菜翻找了一遍,一無所獲的他,把視線放在了剩下的那袋小麥粉上。

如此大費周章的工程,應該不會簡單的就是為了存放一堆蔬菜,否則也不至於被人發現後直接選擇滅口。

艱難的拆開布袋封口,雙手朝裏探入,托德摸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雙手抓住邊角,用力向上提拔了數下,埋在小麥粉中的物體居然紋絲未動。

這玩意真夠沉的。

將袋子躺倒,再把袋中的小麥粉用手扒出來。內裏的事物終於露出了真容,一個四十公分長、二十公分寬的小木箱。將木箱上的殘留的小麥粉抹去,一個細小的的鎖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看著鎖眼有些發呆的托德,盤坐著腿在原地思前想後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順著木階再次爬上小屋的地麵。

托德咬住了牙齒,看向了地上的兩具屍體。

木箱的鑰匙極有可能就在他們的身上。

接觸甚至是解剖屍體這種事情,在前世裏他倒是做過,但那都是純學術研究性質的工作,現在要把手伸向自己間接殺死的人類身上,心裏說到底還是有些抵觸。

一陣心理交戰後,托德的好奇心最終占據了上風。

將手盡量伸長,頭朝後仰去,在受害者的身上摸索了很長時間,他終於在駝背男人的腰間找到了一鐵環的鑰匙。

重新回到地窖,接著火把的光,將鑰匙一把把翻過去,總算看到一把與鎖眼大小近似的。

托德輕手輕腳的將鑰匙插入鎖眼,順時針一扭,隻聽鎖閘內哢嗒一聲輕響,鎖開了。

朝內一看,他終於明白木箱為何如此沉重了。

原來裏麵不僅堆放了緩衝用的沙袋,還放置了一個鉛塊打造的圓柱體黑匣子,匣子分為上下兩部分,嚴絲密合在一起,看不見任何鎖孔,隻有正麵安裝了十六個銅製六麵滾輪,滾輪的每一個麵各有一個字母,十六個滾輪各不相同。

“c、r、h、d這是英文字母?這個世界也有英文字母?……看這個排列……字謎鎖嗎?”

托德在前世裏,曾經在博物館看過類似的物件,每個滾輪的每一麵都有一個字母,隻有滾動到正確的位置,合成一條密碼,才能打開。

這種字母鎖在一般人眼中看來,極為繁雜,但其實是有規律的。

比如,E、T、I、O、A、N是最常用的字母,出現的頻率最高;音節的拚接、元音輔音的組成也是有跡可循的。

但有個前提,開鎖答案不能是毫無意義的字母拚湊。

上一世中,稱作夏尚的靈魂,就常常沉浸在學術研究中忘卻了時間。到了托德的身上,這個特點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不知不覺間,四麵的石壁上已經被炭筆寫滿了字母的排列組合,托德也已經基本確認了答案的幾個特征:一、答案是一句話,也可能一個詞語組合;二、從字母和排列來看,答案的文字歸屬於拉丁語。

“casc……不對,nascen……十六個字母,這排列好熟悉……”托德腦中冒出了一句話:“『Nascentes_morimur』……『向死而生』,拉丁文諺語,不過把這句話標注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將滾輪調整到了正確的位置,實心鉛柱的上半部挪動了幾毫米,裂開了一條細縫。

用雙手再挪開上半部分,一根十公分長大拇指粗細的閃亮銅管出現在了他麵前。

破除了層層阻礙,托德將『最後的成果』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

拿到了光亮中細細查看一番,銅管很輕,幾乎沒有什麽重量,筒體材料應該是手工打磨,做工極為精細,在火光的照耀下,隱隱能看見淡淡的浮雕。

『人一旦滿足了生存的最低層次需求,好奇心將成為世間最可怕的事物。』

這種好奇心甚至可以讓這具身體中的靈魂,無視前世科研工作中,常常念叨在嘴邊的安全守則。

第一條,也是最關鍵的一條: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以謹慎保守的態度對待一切未知的事物。

吧嗒一聲,扭開了銅管上方的蓋子,托德將眼睛看向了銅管的內部。

一陣灰白色的煙霧從裏麵釋放了出來,撲在了他沒有任何防護的眼部。

“啊!啊!!!”

如同火焰一般灼燒的感覺,從眼球角膜順著視覺神經『燒』入了大腦。

一把丟開了手中的銅管,托德捂住雙眼用力擦拭著,卻絲毫無法減輕頭部火炙般的疼痛。那感覺就像是把整顆腦袋放入了高達數千度的熔爐,燒化之後放在鐵砧上被巨錘反複敲打。

將自己的頭顱用力撞向石壁,額頭裂開了一個又一個的口子,鮮血順著臉頰滴落在地,卻絲毫無法減輕他頭部的疼痛。

雙手在地上不停地摸索著,身體卻被雜物絆倒在地,托德的手胡亂向前抓去,無意間抓到了幾顆大蒜,下意識地將其掐碎,並揉向了雙眼。

蒜瓣汁液帶來的酸辣痛感,給他的眼睛帶來了新的苦痛來源,但卻衝淡了一絲絲大腦中的疼痛。

為了緩解腦中的劇烈痛感,托德從地上摸索了更多的大蒜,將蒜瓣捏碎,蒜汁滴入眼睛,蒜泥塞入了口中。

這樣的動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渾身如同火燒的他失去了意識,趴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

當托德再次醒來時,眼前一片黑暗,身體喪失了一切行動能力的他,迷糊中感覺到有人移動著自己的手腳。

用最後的力氣移動著嘴唇。

“誰?”

有一個渾厚的聲音對他說道。

“小家夥,我叫哈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