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真人娃娃

慕森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幫助莫子棽除去屍體身上的複雜衣裙。真正動手才知道,莫子棽說的穿也費勁,脫也費勁到底是個什麽意思。這些衣服合身到完完全全貼合身體,很多複雜華美的束帶,都要一根根解開。真難想象,歐洲某個時期,真的會有女性穿這麽複雜且不能呼吸的衣服嗎?

莫子棽告訴慕森,每一根絲帶或蝴蝶結都盡可能小心的解開。他不願意完全毀了這衣服,是因為他覺得憑這衣服或許還能找到些線索。

除去衣物之後的事情,就是要一點點的處理掉皮膚上蠟層。必須得說,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層蠟,就好像是死者的第二層皮膚,已經完美融合了。

當莫子棽接觸到屍體腹部的時候,他稍稍停頓了片刻,然後便對慕森說道:“屍體的內髒沒有了。我想,凶手是為了幹淨輕巧,不易散發腐臭,把內髒都掏空了。”

說完,莫子棽馬上動手用手中的工具除去了屍體胸腹部的蠟層。果不其然,一條貫穿胸腹的傷疤赫然可見。那傷口用肉色的絲線縫合,看起來處理的還不錯。

莫子棽看著那傷口,品評似的說道:“這手工還真是可以。”

“凶手是不是專業的外科醫生、手術醫生或者……法醫?”慕森問。

莫子棽笑了:“我說的手工不錯,是這個凶手的手工活兒不錯,可不是解剖能力不錯。這種手法,適用於縫紉,而不是人體。如果站在醫生或者法醫的角度來看,那這手法不僅粗糙,簡直就是太業餘了。”

“那凶手的職業就是和裁縫有關?”慕森順著莫子棽的思路推測。

莫子棽想了想說道:“現在幹這一行的人並不算多,就算凶手不是裁縫,也一定有這樣的手藝。不然的話,這針腳可做不到這樣細致。”莫子棽說著,還仔細的研究了下屍體身上的縫合線。

“那這是不是可以說明凶手性別了?”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再看看。”莫子棽說完,就推開了慕森,做起了真正意義上的詳細解剖屍檢。

結果表明,屍體並沒有受到任何侵犯。甚至。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當然,除了被做成娃娃的那個過程。

“摘除那些內髒器官不需要技巧的嗎?”慕森問。

“嚴格來說,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到。這要看摘除它們的目的是什麽了。對於這個凶手來說,為的就是讓屍體更輕,不會散發腐爛屍體味道。你也知道。人死後最先爛掉的就是內髒,而且內髒的自溶腐爛還會造成巨人觀,那這些精心挑選的美麗娃娃不就被毀了嗎?凶手用類似木乃伊保存屍體的辦法,將屍體做成了美麗的蠟像娃娃。雖然說皮膚被蠟封,能暫時保留原狀,但是腐爛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說……”

“所以說凶手並不是真心想要保留這些娃娃,他隻是享受製作過程和成果罷了。”慕森接道。

莫子棽點點頭說:“或許,我們現在應該稱凶手是她,而不是他了。”

“怎麽?”

“我在解剖的過程中發現了屍體鼻腔內殘留的乙醚和花粉。你也看見了,凶手將屍體清理的十分幹淨。之後才變成蠟像模型的。但是她忽略了大腦和體液,死者的大腦有很嚴重的神經損傷,可以肯定是大量乙醚造成的。現在,你能分析出來什麽了嗎?”莫子棽看向了慕森。他隻負責解剖,然後將結果告訴慕森,至於對凶手的決定性側寫,還是要交給慕森。

慕森輕輕點了下頭說道:“我明白了,看來,差不多可以給吳隊長凶手側寫了。細節證據,還是要他們調查才行。那麽華麗的複古禮服。不是每家都有的。”

在莫子棽忙活接下來的屍體時,慕森已經找到了吳隊長。吳隊長正在接見受害者家屬,顯得有些疲倦。可一聽說慕森他們有發現了,連忙打起精神。集合了處理這個案子的全部警員,來聽慕森的側寫。

慕森坦言對吳隊長說道:“通過子棽的屍檢,我隻能先給你一部分線索。剩下的,還得靠我們自己調查。但是我想,這一部分線索應該足夠確立嫌疑犯目標了。”

“你說吧。”說著,吳隊長指了下他身邊的一男一女。避開其他警員對慕森說道:“這是吳悠的父母,也是我的家人。沒關係,你就直接說就好了。”

慕森猜到了那兩位是受害者家屬,但是沒想到吳隊長竟然就這樣當著受害者父母讓慕森公布側寫,這似乎不太和規矩,也不太近人情。畢竟,聽著自己親人的解剖結果和被殺過程,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吳隊長見慕森猶豫,便肯定的對他說道:“他們應該知道自己女兒的死因。”

吳隊長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慕森不再多想,於是便對調查警員問道:“吳悠最後出現的時候是在做什麽?”

警員一邊翻著資料,一邊回答說:“那是在超市門前,有監控拍下了吳悠,她似乎是在扶一個老人過馬路,又好像是在指路。”

“那就對了。”慕森示意警員坐下,然後他自己接著說道:“本案死者,沒有受到性侵。四肢關節碎裂,內髒被摘除,凶手的目的很簡單也很直接,就是要把她們做成娃娃。她挑選被害人的條件要求很高,要很瘦,要身材比例幾近完美,五官漂亮,皮膚白皙,就連眼眶都有很高的要求,因為不符合標準的話,將放不進去她為娃娃準備的高檔玻璃眼球。”

說著這些的時候,慕森情不自禁的看向了吳悠的父母。母親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任淚水流淌,卻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那位長相和吳隊長稍稍有些神似的父親,則是眉頭緊鎖,緊緊的擁著自己的妻子。這是最無言的安慰,也是一種支撐。

慕森繼續說道:“在屍檢過程中,發現凶手曾用了大量的乙醚。我想過,這可能是為了讓被害人更安靜,能夠順利的任其擺布。但是綜合各方麵的線索,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因為她沒有完全把握能夠控製住被害人。所以隻能選擇用乙醚。”

吳隊長聽到這裏有些吃驚的問道:“你說……不能完全控製?他沒把握?”

慕森嗯了一聲說:“我們想想。什麽樣的人在力量上會顯得不自信?身體有缺陷的、孩子、婦女、或者老人。但是從凶手對死者的所有行為來看,身體有缺陷的人很難辦到,因為這是個大工程,如果速度太慢的話。屍體就腐爛掉了。至於孩子,我覺得太小的孩子不會有中世紀的審美標準,也不會懂得精湛的手工活兒。而且摘除內髒之類的手法,一個孩子想要做到完美並不容易。接下來是女人,表麵看起來。女人最符合凶手的條件,會化妝,懂得女人的審美,會穿戴那些複雜的服飾,以及擁有手工刺繡的手藝。但是考慮到六名被害人都是成年人了,她們似乎不太會被一個陌生女人拐走,所以……最後最大的嫌疑應該是一位老人。她可以偽裝的更加年邁一些,然後利用自己的軟弱博得這些家教良好有道德修養的孩子們的同情心。過完馬路之後,她很可能就變得不再虛弱了。乙醚的效果作用很快,當姑娘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可能已經倒下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萬萬沒想到,慕森對犯罪嫌疑人的側寫,竟然會落在一個老人身上!

吳悠的母親這時候再也控製不住,不敢置信的哭泣道:“我們從小教育孩子要善良……要學會幫助別人,為他人留餘地,為自己積德……到頭來,這卻成為害了她性命的原因!老天……這世界到底怎麽了!”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對吳悠母親的這番哭訴,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一個家長教育自己的孩子品德良好。最後卻因此斷送了孩子的性命,這似乎真的是沒有天理可言了。因為幫助弱者,最後竟然成為了受害者。這也似乎又印證了L的那種論調,這個世界上到底什麽是正?什麽是邪?恐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說不清楚的。

然而慕森這時卻有些無情的說道:“很抱歉,事實也許就是這樣的。但是,我們都要清楚的明白,這個世界是人間,不是天堂。容許不了什麽至善至美。在教會孩子道德與善良的同時,你們有責任也有義務讓他們了解到這個世界險惡的一麵。也許你們認為要呈現給你們孩子的是一個美好的世界。美好的生活環境,但是結果就導致了他們根本就不懂得什麽叫做戒心。側寫不出意外的話,凶手應該是一個55到60歲之間的女人,她健康,偏執,而且有著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這些女孩可以在選擇隨她去某個地方之前,稍微觀察一下,也許就能夠看出她的破綻了。很遺憾,這些天使一樣的姑娘們都沒有這樣做。”

這番話說的吳悠的父母更是痛苦萬分,吳隊長幾次有心想要阻止慕森,但是話卻在嘴邊怎麽也說不出來。慕森說的難道不對嗎?教育孩子善良寬容是對的,但是沒有自我保護意識就是錯的。她們終歸要獨自生存,獨自融入這個社會,不可能至死都活在父母所製造出的真善美的假象裏。

慕森說的沒錯,這些女孩但凡經過片刻思考或遲疑,可能最終都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說完,慕森又回到了主題上,繼續說道:“凶手的年齡性別大致如此,有非常好的生活條件,獨居。早年可能有縫紉刺繡這樣的手藝,有耐心,細致,苛求完美,對娃娃有一種偏執的執迷。她的住處必是安靜偏僻的地點,但是麵積很大,寬敞而明亮。或許,房前屋後還會種植著各種花草,窗台上也會擺放著水晶的花瓶和鮮花。穿著考究,注重細節和品質……”

不等慕森說完,其中一名警員就迫不及待的舉手問道:“這……你真的能了解那麽多嗎?”大概,警員被慕森那花草花瓶之類的推理嚇到了。久聞慕森、莫子棽破案無數,推理側寫無敵。但是要說連罪犯家裏什麽樣子都能說出來,未免也太誇張了。

可慕森這時候卻很自然的解釋道:“屍體雖然會散發氣味,但是我的那個朋友對嗅覺比較敏感,他還是從屍體身上嗅到了蘭花的香味。而且屍體在被做成娃娃之前,經過了反複的清洗,腹部內髒填充物中有無意夾雜的花瓣,鼻腔內有花粉。這些,完全表明了凶手的住處有大量的鮮花。至於花瓶,我說了,她偏執,苛求完美,注重細節,並有複古華麗的審美,所以,她一定不能容忍精心修剪的鮮花被插放在劣質的花瓶裏。就好像,她寧可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也要將屍體娃娃放在唯美的秋千上,大樹下,而不是隨意拋在路邊。”

“那……那穿著呢?被你這麽一形容,我眼前的形象是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太太。”那個警員繼續說著自己的疑惑。

慕森解釋道:“屍體身上的華美禮服,大部分都是手工製成的,那些繁複的花紋也全部都是人工刺繡的。甚至連紐扣和點綴珍珠都是真的,而不是殘次品。能這樣大手筆的打扮屍體玩偶,那在自己身上也一定不會馬虎。你說的沒錯,我們要找的這個人,確實比較富貴。不然的話,她沒有這種條件可以做出六具華美的真人娃娃。”

看著吳隊長和警員們驚愕的表情,慕森停頓了片刻問道:“這樣明顯的特征,應該不會很難找吧?我覺得現在應該抓緊時間了,在下一個女孩被害之前,找出這個沉迷於洋娃娃的老怪物。”

第一次聽慕森帶著情緒的貶低一個犯罪嫌疑人,吳隊長很擔心的問道:“你是說還有受害人嗎?那些娃娃是不是有什麽說法?一組幾個?”

慕森苦笑了下說:“又不是七個小矮人,她在做什麽娃娃,隻有她自己知道。但是這樣偏執的殺人犯,一旦開始了就不可能會停手。為了不會有更多的女孩被做成娃娃,還是抓緊趕緊調查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