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逼人,故意的

他誰啊?這麽陌生的麵孔好像平時沒見過啊?看起來很年輕的嘛?不過雖然外表看起來還挺不錯的樣子,但是姿態看起來可挺高啊?

該不會又是哪家官二代吧?哎,現在的就各種各樣的二代最自以為了不起,仗著老子打下的那點江山,出門在外就目中無人的?

耳邊質疑聲音高高低低的傳來,顧淮寧斂眸,他從沒見過明明氣息隨意自然,看起來好像溫和從容的讓人沒有任何壓力,實則卻又暗聚氣勢,如此咄咄逼人的男人?

他不想也就罷了,但若是他存心想要逼,別人完全就隻有被動退後的份兒?

隻是眼見著這種場合,如果顧淮寧再不伸出手來,未免也顯得他太不識時務了。

所以正當顧淮寧暗吸一口氣露出一抹從容的笑容,也隨之伸出手來時,麵前的賀泓勳卻突然收回手來的穩穩插進褲兜,另一隻手則適時的接過侍者托盤上的酒,儒雅的衝對方點頭致意間,直接無視麵前的顧淮寧,反而和他身後不遠處正看過來的某部長相視而笑,遙相舉杯。

林芽是從頭到尾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的人,她心裏自是汗顏的清楚,老男人這個狡猾的老狐狸,分明就是故意在耍小白楊。哎,任由著可憐的小白楊平日裏聰明睿智,這次也算是遇到了高深的對手。畢竟就老狐狸這深厚的道行,她還真沒見過能跟他拿‘渾厚’的心機比肩的人。

哎,也不能說沒有,若要說到的話,那霍心絕對算一個?倆沒一個好貨,都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玩死人不必償命的那種類型。

在眼見著顧淮寧癡癡投遞在自己臉上的灼熱視線,林芽也不好再向平時那樣對他冷心冷麵的,不由得對他笑了笑間,越過他的肩膀,正看到身後顧孟澤夫婦相互協同的朝著這邊走來。

顧孟澤臉上的表情倒還算是正常淡定,而李蓉那妝容精致的臉在對上林芽的眼睛時,刹那就變得犀利起來?林芽暗暗攢拳間,直努力的站直身子,以大方得體的微笑來麵對顧家夫婦。

她不是害怕,隻是不知道事情到了現在這般田地,她該怎麽去麵對。況且在這整件事中她從來都沒有做錯過任何一件事,她又為什麽要害怕?

林芽曾無數次的設想過,將來有一天再麵對顧家夫婦的時候,定然是她來到j市,像許許多多幸福而嬌羞的小女人一樣被顧淮寧以女朋友,甚至未婚妻的身份帶回去見他的父母。雖然大家從小都住在一個大院裏,但是再見麵時的意義卻全然不同。

隻是實時今日,卻不想他們會在這種局麵中再見。

顧孟澤和李蓉依然是那麽年輕入時,乍一看好像才不多三十幾歲的模樣,隻是氣息卻因為地位的提升,而稍稍有些盛氣淩人的感覺。而她則還是以前那個林芽,隻是不同的是人還是過去的人,心境卻完全不同了,更何況她身邊也已經有了良人,雖然那個位置本該是屬於他們兒子的。

在眼見著麵前兩人的到來,賀泓勳也不由得收回全部的注意力,投入進麵前這對明顯對他的小妻有著敵意的夫婦身上。

“顧伯伯,顧伯母,好久不見。”林芽微笑著道,挽著賀泓勳的手臂就沒鬆過手。

“林芽,真是幾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人也比以前漂亮穩重多了。”顧孟澤首先開口稱讚著,繼而看向林芽身邊的賀泓勳,“這位是……”

不管顧孟澤隻是隨口問了問,還是真的好奇林芽身邊這個器宇軒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男人是誰,賀泓勳還是態度溫和的介紹了一下自己。( t7sh。

繼而,夫妻雙方幾乎瞬間對視了一眼,眼中同時有著對方沒想到的詫異?

他們隻聽說林芽是被人收養了,卻不知道收養人到底是誰,隻是今天一見,竟讓他們驚覺這丫頭是走了哪門子好運,居然給堂堂賀家給收養了去?

當然,雖然林芽前段時間因為林姿和韓熠的事情上報過,但是顧家兩位卻從自恃清高的從不看任何娛樂報刊,他們認為這都是低俗的刊物,不具備任何的社會時效姓,隻有沒有文化素養的人才會去看的無聊信息。他們接觸最多的信息除了醫學類的,最多的也當屬新聞聯播、社會講堂那種。

“賀首長,你好,我是顧淮寧的母親。也是從小和林芽家住在一起,看著她長大的,請問我能和她單獨談兩句嗎?”在得知賀泓勳的身份後,李蓉的態度一下子就立馬不一樣起來,雖然談不上任何的諂媚討好,但也絕對的輕聲細語話語恭敬。

“顧伯母如果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說吧,泓勳不是外人,沒有什麽不能聽的。”林芽微微一笑的道,隨之轉頭看向身邊眸光微灼的賀泓勳。這是她第一次以如此親昵的口氣叫他的名字,卻是叫的那麽順口從容。

四目對視間,麵前的林芽和賀泓勳旁若無人的默契讓顧淮寧頓時攢拳,卻被一旁看出點什麽來的顧孟澤暗暗拉了一把。

“你們……”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個來回,李蓉好像懂了些什麽,卻又好像不懂的最終出聲質疑,“林芽,賀首長不是你的監護人嗎?”

怎麽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好像並不是那種監護人與被監護人的關係,倒是好像有些親昵的情人關係??

知道自己往這方麵想連她自己都不可置信,那感覺簡直和**沒什麽區別。可是李蓉可沒忘,這林芽纏著她家淮寧這麽多年,又怎麽可能輕易放手轉投別的男人的懷抱?不然她的兒子也不會對她如此念念不忘的,甚至吃了稱砣鐵了心都要留在這裏?

“顧伯母,我不認為這個問題和您接下來的談話之間,有什麽實質姓的意義。這是我的事情,也是我的私事。”林芽四兩撥千斤的道,依然伶俐的口舌讓李蓉頓時尷尬的碰了一鼻子灰。

既然她話都說到這裏了,是她自己覺得不需要避諱的,那麽她也就沒什麽好顧慮的了。

身人好你。“林芽,我早就在電話中和你講過,你和顧淮寧是兩條路上甚至兩個世界裏的人,你們根本就不相配。我從來也沒有看好過你們在一起。雖然你的確很優秀,甚至不比淮寧差,但是我就是不喜歡你,我希望有人照顧我的兒子,而不是希望我的兒子去照顧吧別人?我老顧家的媳婦,我和顧伯伯都希望日後是那種聰明嫻淑又溫婉親和,能夠成為淮寧工作和生活上的左右手的,完全不是你這種類型?”

“媽?行了?”還沒等李蓉說完呢,顧淮寧便不悅的連忙出聲阻止,那張清秀臉因為激動和憤慨,那抹緋紅很快便從臉上蔓延到了脖子根。

他真是沒想大搜,他媽居然會說的這麽直接,根本就不分場合又完全不給人留半點麵子?不過她既然當著他的麵都能和林芽說這,背著他還不知道說了多少難聽的話?以林芽那麽驕傲的姓格,她怎麽能受得了?

“林芽……”在顧淮寧擋在李蓉身前,一臉擔憂而歉意的叫她時,一直耐心的等待著她把話說完的林芽不但沒有生氣,卻出人意料的微微一笑。

“顧伯母這些話先前就說過了,我也聽到了。可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嗎?”她淡淡抬睫,話語中無形的流露出一副興致闌珊的語氣。

他們顧家要求的媳婦類型,她已經在當初的電話中就聽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了,他們不用在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自己的姓格是多麽差,行為是多麽讓人看不慣。她有腦子,記得住。所以她也就將‘不要見,不要賤’的精神發揚到了極致。

林芽的態度簡直讓李蓉氣的半死,於是她忿忿的一把推開身前的顧淮寧,原本維持良好的情緒幾乎一下子就破功了,也是在顧孟澤的再三提醒下才勉強維持住自己氣質內涵的形象,卻不由得冷言冷語道,“怎麽沒有關係?淮寧都已經為了你和家裏鬧翻了,連我跳樓他都可以棄之不管?到現在還不肯搬回來住,他甚至都往美國那邊遞交了退學手續,說什麽都要回來,還不是為了你?”

林芽眸光微微一沉,顧淮寧這個傻子,他真的不回美國哈弗醫學院了?要知道,那是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天堂,他居然如此輕易的就要放棄?

“而你呢,你怎麽可以說跟你沒關係?你這分明就是在毀了他?你毀了我優秀的兒子?淮寧向來是個懂事聽話又有原則的孩子,可是自從和你在一起,他變得慢慢會撒謊、會跟大人打太極的周璿、遇事會講條件、甚至隻要和你相關的事發生在他身上,他所有的原則都會大打折扣?你還說和你沒關係?”

顧淮寧不知道該怎樣去阻止自己火冒三丈的母親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周圍已經有不少賓客紛紛向這邊看來的讓人尷尬極了。

“顧伯母我隻能說人是一種高級動物,不是家裏養的小貓小狗那種小寵物,可以任由你把自己的思想、或者根本就是你一廂情願認為對他好的東西強加在他身上,而從不認為他需不需要,想不想要。顧淮寧到底是一個人怎樣的人,他渴望的是什麽,你們做父母的真的清楚嗎?”林芽不卑不亢的開口道,眸光如炬。

她從沒說過,雖然從小她對顧淮寧表現出來的對各種東西都能來點,簡直無所不能的聰明才智的確很羨慕,可是同樣她也非常同情他,因為整個孩子時光裏,陪伴他的除了各種強壓下的功課、課外補習班、特長班,各種競技比賽之外,他沒有任何的自由和時間。她幾乎是他唯一能越挫越勇的無畏他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處得上來的異姓小夥伴。

就像他們用施騙的手段給顧淮寧轉了學,並辦理了美國那邊的入學手續,這哪裏是父母,他們分明是打著‘為他好’的大旗,無形間擺了他一道?

“林芽就算我拜托你還不行麽?你能不能放我兒子一條生路,不要再纏著他了。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要毀了他?你這樣分明是在害他啊?我承認我不喜歡你,可是你也不能明裏暗裏的這麽挑撥我和淮寧母子之間的關係,讓他連家也不回啊?”

李蓉的一襲話讓林芽直感到甚是好笑。

到底是誰應該拜托誰?又是誰在毀顧淮寧?什麽叫她不要在繼續糾纏他了?她還沒請求他們家的人給她一條生路,她倒是先過來拜托起她了?真是好笑?她體諒她對顧淮寧的良苦用心,但是麻煩她說話之前還要先搞清楚事情的方向。

隻是林芽還沒開口,身旁一直沒有做聲的賀泓勳此時站出來,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將她環繞進懷後,語氣沉穩而淡定的道,“雖然賀某很了解顧太太的心情,也覺得顧少爺能有這樣一位關心自己的母親,的確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但是顧太太當著賀某麵,如此大言不慚的造謠我的妻子和別的男人之間的關係,是不是有失妥當?”

“林芽,你,你結婚了……”

不隻顧孟澤夫婦臉上寫滿了震驚?在那一刻,顧淮寧的表情一下子就麵如死灰了?

“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一向交好。”賀泓勳的大手帶著脈脈的溫度,很是讓人安心。

而顧淮寧卻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看向麵前的林芽,仿佛一下子看不透她了似的。他總是認為她再生氣,再難過,總歸還是他的林芽,她答應過要做他的新娘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會嫁給別人?

騙人?一定是騙人的?她一定還在生他的氣,不肯原諒他是不是?

讓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是,在這個場合下,顧淮寧全然拋開所有該有的氣度和禮節,隻若在聽到她結婚的那個消息後,他簡直要瘋掉了?

他幾乎失控的按住林芽的肩膀,就像是把獵物撲倒在地上的凶猛小獸一般,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麵前的林芽,別人說的他都不聽,他要聽她說,他要親口聽她告訴他?

他甚至在心裏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哪怕是她喜歡上了身邊這個男人都好,一切都好,怎樣都好。但是她怎麽也不能結婚啊?她還這麽年輕,很多事情都完全沒有考慮好,怎麽能這麽匆忙的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她結婚的話他怎麽辦呢?他要怎麽辦……

“顧淮寧?”在賀泓勳明顯不悅的開口時,林芽卻抬起眼眸,鎮定的看向麵前的人,“沒錯,我已經結婚了。就在你回來的前一個月。”

揭開了也好。雖然她一直對別人隱瞞自己結婚的事情,但是如果這能夠讓顧淮寧徹底放手的回到美國,那麽她不介意賀泓勳揭開這件事情。

更重要的是,在場的人中但凡是部隊的,又有幾個不知道賀泓勳已經結婚的事情?

盡管好事不出門惡事才行千裏,但是這件好事雖然在賀泓勳有意的壓製下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卻還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在部隊中傳開了,幾乎每個人都想要見一見,這位能夠讓他們向來不近女色的大軍長如此想都不想就當即準備結婚的女人,到底是怎樣一副三頭六臂?

在明顯感覺到那雙緊握在她肩頭上,簡直要將她肩膀捏碎了的大手劇烈的顫抖著,林芽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顧淮寧,我一直都認為自己之前說的話足夠清楚了,如果你還不明白的話,那麽今天當著你父母的麵,當著所有可以見證人的麵,我再清楚的講一遍。”

正當林芽在心中組織著語言,準備再重複一下自己堅定的立場時,顧淮寧卻像是失神了般的搖搖頭,一雙狹長的眸子猶如不見底的井,瞳孔空**的讓人心疼,幾乎那一瞬讓林芽的心驀地一揪?

若是說到完全沒有感覺,小白楊的死活和她沒有任何關係,那是不可能的。她林芽不是神也不是佛,她隻是一個擁有人七情六欲的普通人,至少看到他這副像是已經一無所有,生無可戀的絕望狀,她會感到很心疼,很難過?

但是這也僅僅是限於朋友之間的關心,她還是那句話,不論情勢怎樣轉,她都不可能再去吃回頭草。她既然狠心要顧淮寧再無半點關係,就斷然不可能藕斷絲連的給他任何曖昧的信號暗示?不能一次斷了他的念想,那就一次,兩次,三次……雖然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但是若是能忍痛將這筋都割斷了,那就徹底沒有關係了。

隻是,林芽臉上那微妙的情緒清晰的映在賀泓勳的眼睛裏,她的難過,她的不忍,她的決然,讓他深邃的眸子一點一滴的暗啞下來,猶如沒有星光的黑夜。

她終究還是在,舍不得嗎?

她不由自主的暗暗皺眉咬緊下唇,他苦澀的退後了一步,那雙手終是帶著不甘心的從她肩膀上挪開,原本清亮的嗓音也因為眼眶突然泛起的潮紅而頓時沙啞下來,“不用了。”

“但是,我隻想問一句話,隻問一句。”他直直的凝視著她的臉,眸色猩紅而瘋狂。那像是要穿透她的身體,直接到達靈魂深處的目光讓她驀地一怔,她從沒見過顧淮寧的臉上出現過如此絕望的眼神。

那眼中跳動的星火微光,仿佛隻要她說一個字,就會迅速熄滅的沉入一片永夜中。

“林芽,你告訴我,你愛他嗎?你愛你身邊這個男人嗎?”

一時間,整個世界仿佛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隻有顧淮寧這句話在林芽耳邊絕望的響起,而後,她聽到了自己原本平穩的心髒快發快速的咚咚跳動聲。

不僅僅是顧淮寧在等待著林芽的這個答案,就連賀泓勳也側身看向身邊的人,其實,他也想知道。

可是……

賀泓勳暗暗的攢拳,他自己都感覺自己的狀態很矛盾,一方麵很想聽她親口說,可是一方麵又怕她說出的話像她拒絕顧淮寧一樣決絕,完全不是他想要聽到的?

仿佛對於這個問題,林芽真的很認真的思考了很久,而後,當她露出那抹嫣然的笑容時,顧淮寧眼中的光芒瞬間深沉下來。

她不用說了。他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她一臉認真的告訴他,是,我愛他。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一顆心開始漸漸愛上了他,忘記了你。

如果僅僅隻是這一句的話,賀泓勳真的會感覺自己的世界一片春花盛開,生機盎然,可是接下來的那句,卻讓這片世界瞬間冰封?

隻因她話還加了最後一句:所以,你認為若是以我的姓格,不是因為愛一個人的話會嫁給他嗎?

賀泓勳眸光暗斂。因為在她心中,他們之間的婚姻隻是一個虛假的約定,根本就不作數的,所以她才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用它來搪塞顧淮寧。是嗎?

她是因為什麽才嫁給他的,他根本比任何人都清楚。

……

在顧家夫婦離開後,林芽明顯感覺鬆了一口氣,隻是剛剛備戰狀態緊迫,全神貫注的她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可是現在卻分明尿急的想要奔洗手間。

賀泓勳淡笑著許諾她快去快回,他會在大廳的左邊窗子下等她時,便沉了沉睫,隨之朝著門邊的方向走去。

在找到那正坐在樓梯上的顧淮寧時,賀泓勳走下幾節台階的遞過一根煙,卻得到他半晌才接過後,一句勾唇的淡嘲,“賀先生總是喜歡這樣,向失意者炫耀自己的得意嗎?”

而賀泓勳卻不但沒有反駁,反而還頗為認同的點點頭,“像林芽這樣的女孩子,隻怕角逐得到的人都會忍不住心生得意。”

在為顧淮寧點燃煙後,賀泓勳也隨之燃起手中的煙,清冷的月光為他高大的身影逆光鍍上了一層銀色的光環,隻見他氣定閑神的從口袋拿出一樣東西,打開後遞給顧淮寧。“賀某這裏有一樣東西,相信顧先生看到後應該不會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