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

而後,賀泓勳笑著捏捏她的小鼻子,把剛剛她用的筷子重新遞到她手上,就像勸一個吃飯不聽話的孩子似得又溫柔又耐心。

可是,接下來林芽卻並沒有動筷子,而是就那樣愣愣的瞅著他,就像是以前不認識他似得就那樣傻傻的瞅,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子。和看什麽看呆了似得。

剛開始賀泓勳還想取笑她一下,可是隨後他完全笑不出來了。

隻見林芽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隨著眼眶和筆尖一先一後的紅起來,她的眼睛就就像是突然湧入了一層霧靄似得,朦朦朧朧的讓人有些看不透徹,可是她眼中迅速雲集的這層水霧卻又清澈透明的像是流淌的溪水一樣,直到那溪水越長越高後,原本裝載的容器再也承受不了的沉重滾落下來,若不是順著她臉的軌跡,是會狠狠摔碎在地上的?

可那眼淚沒有摔碎在地上,倒是在賀泓勳心裏碎成了一片片的,痛的他頓時屏住呼吸,試探姓的叫她,“林芽?”

她不答他,就那樣落淚落的悄無聲息的,就像是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樣,就是不支聲,卻強忍到尖尖的下巴都在微微輕顫。

“乖乖,怎麽了?嗯?如果別人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別哭了好不好?跟我說說到底在委屈什麽,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去揍他好不好?”

他把她寵的就像含在嘴裏怕化了的糖一樣,一心一眼的盡是疼惜。

“你?”林芽抽抽已經鼻水渾濁的鼻子,嘟著緋紅的小嘴兒毫不留情的控訴道。那眼淚還是不間斷的流下來,賀泓勳真心感歎,這文人形容女孩子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還真是沒錯。

不過現在他麵前這位掉下來的哪裏是珠子,而是珍貴的金豆豆呢?

“哦?那你就說說看,這個叫‘你’的壞蛋究竟做了什麽讓我們丫丫公主不高興的事了?”賀泓勳一邊帶著種誘哄而商討的語氣跟林芽極其有耐心的說著,一邊撈過紙巾盒來,細心的幫她擦拭著臉上的眼淚。每會對真。

“不許用這麽跟小孩說話的語氣跟我說話?我又不是三歲唔——疼?”林芽哭的小臉兒緋紅緋紅的,還不忘一臉不高興的說著這。隻是他那捏著她鼻子讓她擤鼻涕的動作卻讓她驀地皺起眉頭,直覺得他勁兒可真大,那哪是幫她擦鼻涕啊,分明就是想要把她的鼻子給活生生的擰下來?

“在我心中,你就是三歲。三歲的腦子完了幹些三歲的事兒。”

“你才三歲呢?我怎麽幹三歲的事了?”

“一般三歲的孩子都會在別說她不好的時候立刻跳出來用同樣的話反駁回來,二來我一直覺得也就三歲的小孩兒能逛個超市把鑰匙都能拉在筐子裏,三來小孩兒疑神疑鬼的自己在家的時候都會特別害怕。當然那些受不了強大的心理壓力,從j市臨陣脫逃到k城的行為我就不說有多幼稚了……”

說完還順便動作快速的刮了下林芽的鼻子,那無形的動作根本就是在說“瞧瞧,這不是在說你又是在說誰?”

“你看?你還說你沒欺負我?你分明每時每刻都在拽我小辮子,都在欺負我?林芽一連不依不饒的說著,一雙本來就大的眼睛現在更是被賀泓勳氣的瞪得老大?

瞪眼就瞪眼吧,那剛剛偃旗息鼓的眼圈一下子又紅了起來,而後就開始沒頭沒尾掉淚伴隨著數落了,“賀泓勳你不但騙我欺負我,你明明知道那個時候我剛剛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根本就接受不了,呆在j市也隻會讓我痛苦,可是你卻偏偏狠心的強逼著我去麵對。我又不是說不麵對,你要給我時間啊,我沒有你那麽成熟理智遇事冷靜分析能力那麽強,我不聰明,我也沒那麽理智,一些事輪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想不開?我不知道時間要多久,但是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我知道你的做法沒錯,可是你就能不能稍微站在我的立場上想一想呢?你說你會和我站在一條戰線上一起麵對我真的很感動,可是那個時候我真的不想想那些,如果你真的為我想過一丁點,可不可以暫時放下你手中的工作,陪我出來散散心也好,而不是強製姓的要求我?賀泓勳,其實我已經退步了,你沒看出來了?我已經退了,我當時都跟你說了,你要是不放我走,那麽就陪著我走吧?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沒那麽怪你了,可是你呢?你的所作所為讓我感覺,你認為自己的想法都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不按照你所設想的去做,那更是錯上加粗?可是難道你就沒想過嗎?我是一個人啊,不是你養的寵物?好了,就算事後我來k城了你都不讓我安心,你總是那麽輕易的找到我,卻在找到我後誤會我和霍心有什麽關係的對我冰著一張死人臉,還跟我說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離開的行為。好了,這樣也就算了,還對我一會兒熱乎一會兒冷冰冰的把我忽高忽低的吊著,你到底想怎麽樣?”uvnm。

隔著淚眼看他,林芽嗚咽著嗓音的道,卻眼見著麵前的賀泓勳很淡很淒然的一笑,眸子裏有讓人心疼的因子晃動。

“那你呢?你又想怎麽樣?你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麽想你,想的想的多麽發瘋嗎?你又何嚐不是這樣忽冷忽熱的吊著我呢?讓我上一刻還覺得自己幸福的像在蜜罐裏一樣,下一刻午夜醒來床畔是冰冷的嗎?你說對你熱,那是因為我愛你?這份愛從來都沒有隨著你的離開而減少過?可是你說我對你冷,是沒錯?如果我不對你冷,你又怎麽能夠感覺到那種不論你在做什麽,都會聽到耳邊一聲聲的叫著的‘老男人’可是在你下意識抬頭的時候,卻發現這隻是一種幻覺的冷意?那種冷,是能夠凍傷一個人神經的?林芽,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呢?為什麽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認真說,非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不顧一切的逃走呢?你知道你的離開就像是在我心中挖了一個巨大的洞,裏麵汩汩的流血嗎?你知道這種雖然每天活在現實中,卻總感覺你就在身邊的虛無嗎?你更知道,我有多怕,有多怕你就像你母親林雪一樣,一去不回了嗎?我承認我怕,我真的怕?可是我越怕就越不敢來,明明知道你就在這裏,可是我害怕因為我的到來而讓你再度萌生了逃跑的想法,到時候我若是真的永遠失去你了該怎麽辦?林芽,我隻是個普通的人,不是神,不可能麵麵俱到的什麽都估計到,也不可能每個決定都萬無一失的完全沒有錯誤,更不可能就像電子跟蹤器一樣,不管你走到我都能準確無誤的掌控到……”

他放在她膝蓋上,攢緊著她的手微微輕顫著,有滾燙的**一滴滴的落在她手背上,就像著火了似得,灼的她一陣生疼?

她想擦幹眼睛,可是他就那樣顫抖的緊摁著她的手,不讓她拿開,她較勁的用胳膊肘擦著眼裏的淚,當看到麵前這個寧可流血也絕不流淚的男人紅著一雙眼睛,俊逸的臉上縱橫著深深淺淺的淚痕時,她的心就象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似得,周身的血都在迅速逆流?

“老男人?老狐狸?黑山老妖?如果當時你不是把我逼得那麽緊,我怎麽會做出無論如何都要離開的事?你以為我想離開嗎?你知不知道,從回到這裏以後,每天吃飯時我一個人,睡覺是我一個人,就算是上超市大包小包的都是我一個人。一個人的時候生病了沒有人會安慰你,出門了沒有人會打電話關心你,下雨了你就隻能淋著雨往回跑,甚至忘帶鑰匙了,也隻有你自己一個地兒接一個地兒的地方找。就算是到時候被人搶劫了,你也隻有大聲呼喊的份兒。你知道我怕黑,每天晚上我都是躺下的早睡的晚,連燈都不敢關。我以為回到k城以後有我想要的平靜,我以為這裏會讓我的心平靜下來,可是跟我想的根本就不一樣,我每做一件事想的都是你們在家裏做什麽,哪怕每做一樣菜都會想你做的時候是什麽樣。我每天每天想的都是在j市的你們,我發瘋的想念你們,從回到這裏後我沒有感到一絲的解脫,隻感到了煎熬。賀泓勳都是你慣的我,都是你慣的我,如果不是你對我那麽好,如果不是媽媽他們對我那麽好,我又怎麽會在這裏過的那麽辛苦,辛苦的自己早就已經受夠這裏了,我想回家……”

在林芽說出那珍貴的四個字時,賀泓勳直感到一陣熱浪湧上心頭,他一把攬過她的身子,緊緊的將嚎嚎大哭到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似得她收緊入懷,聽她斷斷續續的在耳邊道哭訴,“嗚嗚,你還說你沒欺負我,沒欺負我你為什麽現在才來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