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劉福出門之前明明看見了嬸娘手裏緊緊攥著三根金義甲,可不到一個時辰的光景嬸娘死屍手掌攤開哪裏還有金義甲的蹤影啊?難不成是被留守看管死屍的大寶黑狗拿去了?想到這裏劉福的心火騰騰的就上來了……

“大寶,黑狗!”劉福轉頭大聲喝道,但是從進院子起就沒看到這兩小子,總不會是兩個大活人出了什麽意外嗎?

老祖宗劉天保氣極的罵道:“劉福!你這個吃著朝庭俸祿的裏正是怎麽當的!鎮子裏一下子出了這麽多事,你還不快拿個主意出來!”

劉福怔愣道:“老祖宗息怒,隻要找到了大寶和黑狗兩人就能知道出了什麽事。我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嬸娘手裏有……”

老祖宗咳嗽著喝道:“咳……咳咳……如今人都死了你還多說什麽,你劉安老叔死的不明不白的一定要有個交代。你讓人去把劉安家的三個閨女接回來料理後事,牛二雖說不是劉姓的族人我們也應該好好的給他們家選塊地葬了……咳……咳……我老了……你可不能讓鎮子上的人戳劉家的脊梁骨啊……”

劉福心裏知道這是老祖宗在給自已台階下,屋裏院裏那麽多人在劉安家中。嬸娘和老叔又死的如此蹊蹺,現在要是當著大家夥的麵說自己親眼看到了嬸娘手上有著女屍套在手指的金義甲。那讓老叔家還怎麽在集馬鎮立足啊?

劉福向著老祖宗跪道:“老祖宗且寬心,我立刻叫人去請老叔家的三個閨女回來。此事隻有找到了大寶他們就能水落石出了,還請老祖宗先回家好生歇著。我定會給全鎮鄉親一個交待!”

“咳……咳……咳……你……你給我記住了,十年之年集馬鎮已經有過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浩劫了。咳……咳……咳……我們好不容易緩過了勁,你別把集馬鎮給毀了啊!走!抬我回去,兒孫輩連連慘禍白發人送黑發人啊……”老祖宗垂頭望了眼僵硬的嬸娘,由著劉貴他們抬出了院子……

恭送完老祖宗後,劉福喘了口氣說道:“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啊!咱們集馬鎮一天裏死了五口人了,這筆血債咱們肯定要算!眼下大家都聽好了,叫上全鎮上下的人給我把大寶和黑狗找出來。還有老叔家的三個閨女都嫁在鎮東,我們去幾個劉家長輩去報個信讓她們過來送老叔進祖廟……”

整個鎮子的人都開始忙碌著尋找大寶和黑狗兩人,可是全鎮的村民找遍了集馬鎮的每一個地方就是找不到他們兩個人。照說集馬鎮四邊環水想要出去必須搭乘漁船,但是眼下河水都凍上了想要離開這裏除非是搭船破冰而行。

這一晃就到了黃昏時分,全鎮男女老少三四百人敲鑼打鼓喊啞了喉嚨都毫無收獲。大寶和黑狗的家裏人更是急的滿頭白毛汗,就怕他們也會遭遇不測。

天轉眼間就黑了,全鎮的村民顧不得饑腸轆轆的肚子都圍到了鎮子的曬場上。接連不斷的噩耗讓村民感到了不安,說來說去都在暗地裏咒怨那具不翼而飛的女屍。劉福和村民一樣驚慌失措,但是在這時候劉福知道自己不能亂,隻有想出了應對之法才能讓村民心定……

曬場上鴉雀無聲,鎮裏的村民圍坐著悶聲無語。劉福搖了搖頭說道:“大寶和黑狗這兩小子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昨天晚上鎮上出了怪事。老叔和牛二家都死了,所以我想報官……”

“報官有個屁用啊,你能保證那個妖精今天晚上不出來害人嗎?”

“牛二全家死的太慘了,到現在還撈不全屍首!我們可不想死的那麽慘啊!”

“就是,就是!好端端的幹嘛非要下水把那女人撈上來啊,弄的一夜間死了五個還有兩個下落不明!”

……

“都別瞎起哄了,安靜!安靜!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出事後就越琢磨越不對勁啊!”曬場上的人都被怔住不說話了,四周的目光都看著說話的人身上……

劉福看了他一眼鄙夷的說道:“阿慶,你想到了什麽事就快說出來。你沒看見大家都被折騰的不行了啊!”

阿慶起身訕訕笑道:“我問大家一句啊,昨兒夜裏是誰把死人撈上來的?”

阿慶話音剛落,身邊馬上就有人應聲喝道:“你這不是廢話嗎?全鎮子裏人都看到是鎮口關帝廟的苦茶老和尚撈的人啊!”

阿慶哈哈一笑道:“我昨兒夜裏就站在牛二的身後,牛二在老和尚撈起死人後曾經脫口說過一句話!我是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不是說我廢話嗎?那我就不說了!”

聽話聽音,劉福連忙起身走過去道:“阿慶,你昨天晚上聽見牛二說什麽了?這裏在座的都是集馬鎮的人,你有話就直說啊!”

阿慶歪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劉福,一隻手朝著劉福掂了掂道:“昨兒夜裏我手氣實在太背了,連開十把小輸的我……”

劉福深知此人本性,平日裏偷雞摸狗不務正業。從兜裏掏出了幾兩散碎銀子說道:“阿慶啊,不是我多嘴說你。三十好幾的人了,也該為自己好好謀劃過日子了。這點銀子你先拿著,牛二到底說過什麽話?”

阿慶接過銀子正色道:“福叔啊,我阿慶雖然是沒什麽好,但我從來不說假話。昨兒夜裏我在賴子家耍錢玩,可沒想到輸的幹幹淨淨。我是越想越氣就在鎮子河灘上想弄點船出去打點魚,哪知道我剛到河灘就聽到了牛二在敲梆子窮吼。我還打算過去罵他一頓哩,我過去就瞧見了河裏有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這個你就別廢話了,你隻要告訴我你聽到牛二說什麽了?”劉福沉著臉打斷了阿慶的話。

阿慶歎道:“我就站在牛二身後,關帝廟的老和尚撈起女人後,牛二就說了句明明剛才在動,怎麽是個死人啊?真的是報應要來了嗎?”

全場幾百個人都緘口不言了,牛二媳婦死之前也說過牛二看到河裏的女人還在動彈撈起來卻是具死屍,放在義莊又突然不見了。幾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加上死了那麽多人難道說真是十年前的報應要來了嗎?

阿慶吞吞吐吐著說道:“福叔啊,我那時看的很清楚啊。關帝廟裏的小和尚可是要下水去阻攔老和尚撈死人啊,這會不會是老和尚弄出來的禍端啊?”

劉福抬頭看了看天說道:“苦茶禪師是個菩薩心腸絕不會做此等惡事,天快要下雪了。我去給老叔上炷香,大家都散了吧。”

“那怎麽行啊!死人是老和尚撈上來的,鎮子裏的事當然和他有幹係啊!”

“劉裏正,你可不要被老和尚給迷糊了啊!他就是個外人,白住在集馬鎮都這麽多年了。他賴著不走就是想害我們,十年前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劉福不怒而威道:“夠了!都住嘴!十年前的事是咱們對不住人家,和尚要報複需要等這麽久嗎?你們啊……你們就是……都回家吧,晚上鄰裏間都相互照應下……”

曬場上的村民咂著嘴陸續的各自回家了,整個集馬鎮上燈火長明挨家挨戶都有人守在門前,隻要稍有動靜定會驚醒全鎮。不管來的是妖精還是女屍,有著三四百人嚴陣以待守著想必是不會有事了。

劉福到了老叔家為兩位老人遺體上了香,回家的路上總感覺到背後涼颼颼的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跟著自己。幾次轉身回望隻看到一片枯敗的蒿草,劉福不由的加快的步子,草叢悉悉索索的聲音更是不絕於耳。從老叔家到自己家也就一袋煙的路,劉福不相信這世間上有妖鬼之說……

劉福心裏很想弄清是什麽東西在鎮子裏做惡,思忖片刻幹脆是轉過身子倒著走路,雙眼緊緊的看著黝黑的蒿草叢。

月光之下蒿草“嘶拉……嘶拉……”的隨風而響,突然間在幽黑的草叢深處似乎閃過一絲反光。劉福屏息凝神朝著反光處走近了幾步,就在這時候草堆裏緩緩的伸起一個女人頭顱……

“啊……有鬼啊……快來人啊!”劉福驚恐的尖叫聲打破了集馬鎮的謐靜,各家各戶聽到劉福的叫聲抄起家裏的魚叉家夥就衝了過來。

在村民人聲鼎沸的聲勢中,草堆裏的女人的身子在慢慢升高。劉福可以看到那女人正是義莊裏不翼而飛的女屍,隻不過長發中的臉色更黑了。原來灰白的眼珠子現在已經成了兩個漆黑的血洞,墨色的血跡沿著腮幫子汩汩滴落。在女人雙手上依舊是套著金義甲,劉福確定那就是嬸娘死時緊緊攥著的東西……

“福叔,你怎麽了!”趕來的村民攙扶起跌坐在地的劉福問道。

劉福驚魂甫定指著剛才那堆蒿草說道:“我……我看見那個女人了……她……她不是人……飛在半空有一人多高,她……她……還在那裏啊……她還在笑啊……”

村民順著劉福指的方向看去隻有雜亂的蒿草,並不見有什麽異常。有人怕草深隱藏著女鬼就索性點了把火把這片蒿草燒了,頃刻之間火光衝天照亮了大半個鎮子。劉福瞥眼看到那熟悉的反光竟然是女人身上穿著的緞襖所出,那道幽幽的亮光正朝鎮口的關帝廟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