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無怨無仇的人要進行一場生死對決,這是件很無奈的事。

天公似乎也感到無奈,他灑起淅瀝的小雨,如率性的孩童低泣一般。輕風增添小雨的情趣,讓她洇洇蒙蒙,像一片輕柔的薄霧,輕柔得讓人傷懷無限。

今日是決鬥的日子,不管多麽不願不想不要,都要去一搏,沒有選擇的餘地。嗬,這就是人生,一個不願疊加又一個不願。

大廳外的走廊下,傅足靠著廊柱,目光在霧雨中穿梭,心情與眼前畫麵傳達的情緒一樣。

他對身邊的仙銘說:“如果懇求大哥,不用決鬥我就可以離開,我會願意一試的。”

仙銘微皺眉頭沒好氣地說:“從你一起床就大哥大哥的沒完沒了,他又不是你大哥,叫得這麽頻繁幹什麽?”

“他也是你大哥。”

“不是!”

“是。”

“就不是!”

“就是。”故意氣他。

“你?!”

仙銘握緊拳頭,全身顫抖。他氣極。

他們兩兄弟之間究竟有什麽矛盾?趁還活著之前問問。

傅足怕他神經質的樣子。他抱抱他,說:“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與天琴王到底有什麽解不開的結?”

“他沒有骨氣,心甘情願做鳴花的部下。”

“那說明鳴花有魅力,天琴王才願意服從他。”

“他為了信守個人的狗屁諾言用整個天琴世界去服從一個人,這是一個王的所為嗎?!”

“這又有什麽防礙呢?我看到的天琴人個個都過得眉開眼笑的,很好啊。”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聲音大得震耳。

“你。”

仙銘一下子笑起來。

傅足又加一句:“我是昧著良心的。”說完,閃入霧雨中,堪堪避過一記仙銘式大拳頭。

他們彼此追逐嘻嚷,任憑小雨飄在頭上臉上身上。

然後,他們並肩向狂人地盤的宮門處輕鬆地奔跑。決鬥的時間快到了。

“哇,兩個小親親好沒良心耶,丟下小色不管了,豈有此理?!”小色急急從大廳內飛出,氣得哇哇嚎叫。

傅足轉身,將小色抱個滿懷。

來而不往非禮也。小色送他一個香吻,唇對唇的超級香香。

傅足想扭轉仙銘對其大哥的倔強的思想。

“仙銘,拋開那些天琴世界這樣的大事,從親情角度考慮,天琴王非常愛你,真的。”

“不要你當說客。”語氣堅硬令人恐怖。

小色誇張地哆嗦,嘴裏顫栗式的哼哼,提醒仙銘你溫和一點啦,嚇著人家膽小脆弱嬌嫩的小色了啦,討厭!

“你不知道他幹的什麽事?他在做鳴花的幫凶,到處去征服異世界。”仙名自覺語氣過火,他立刻溫和起來,解釋一下他與天琴王的矛盾,“每個世界有自己的自由,有自己的統治者,為什麽全要聽鳴花一個人的?鳴花是什麽東西,就是一個征服欲極度膨脹的家夥。他想統治整個宇宙,你說他是不是瘋了。天琴王為這樣的瘋子辦事是不是更可惡?侵略者不論有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錯誤的。你說我該不該恨他?”

傅足恍然大悟。如果從這方麵考慮,他支持仙銘。當下他不再廢話。

王宮偌大的可容萬人的競技館,中心是環形擂台,約六千多平方米;四周是環形大看台,逐層而上;設施一流。

之前經過談判,決定此戰一局定勝負,倒下者十秒內未站起就是敗了,任何一方若有他人助戰同樣是敗。

夕夕多是此戰的裁判司儀。

觀眾不多,除了王宮的十多位高層,就是古靈與舒嘯,仙銘與小色。

哦,最渺樓也來了,他仍是一副頹廢模樣,非常能表明他心情的灰色衣服皺巴巴,胡須頭發老長,找不到一點多天前的秀氣,活脫脫一個行走在快樂邊緣的街頭浪子。還好,他從頭到腳是清潔的,沒有多天不洗澡的味道。嗬,這個家夥還知道洗澡。知道保持衛生的人,說明他還能自愛。

他們分三下坐落在看台上。王宮高層們坐一塊,古靈兩位與仙銘兩位坐一塊,小樓獨自坐一塊。

傅足在小樓旁邊坐了下。

我不避嫌,因為用不著,天琴所有人都知道這事。我落落大方,實是上上之策。

我臉上掛著微笑,問他這一戰希望誰贏?我對於小樓的這一點清潔衛生的自愛,放心,大是放心。安慰,大是安慰。小樓猶豫一下,說希望我贏。我看到他眼睛裏的真摯,嗬嗬,為了愛,竟然不顧自己臣子的身份而去背叛君王。當然,他的聲音很低,沒有別人聽見。我聽得清晰。我又問他報紙上那麽毀損我的名譽,他將如何彌補我?他說了句對不起,然後低下頭去。我以為他知錯了。我安慰他,鼓勵他快點振作。不料,他又抬起頭看進我的眼睛說他要為我獨身到永遠。我告訴他不要虐待自己。他苦笑,說自己陷得太深,夜間夢囈都在叫我的名字,他前妻告知他的。我希望的他做不到。我走了。

傅足在古靈旁邊坐了下。舒嘯識趣地移了十多個位置坐著。仙銘與小色也罕見的懂事,跑得遠遠的。

我問古靈發生這幾件事後對我有何看法?這對她很重要,對我也很重要,關於我她如有一丁點的不悅,我都有責任。她靈動的眼珠子一轉說,待哪天我們四目一照,她不再有流淌全身的幸福感時,她就會如風一樣消失在我眼前。她說得很溫柔也很堅決。嗬,一個幹脆爽快的女孩子,我喜歡。我沒有對她保證什麽,也不能對她保證什麽。如果哪一天她厭倦了我這樣的男人,她離去時,我會將她送出九十九米半的路程。我握著她的手在臉上貼了一下,她說我們會贏。嗯,這個我可以保證,我叫她等我好消息。她當著很多雙眼睛吻了下我的臉頰。嗬嗬,來天琴多日,她膽子也大了。我很高興,我愛的女孩子終於吻了我,勝過以往所有的吻,心裏有深刻甜蜜的感覺。我想回吻她,她卻羞怯地移開了。是的,她對我很大方,對自己還是羞怯的。我送她一個勝利的兔耳朵手勢。我走了。

傅足踏上擂台的時候,仙銘閃來,對著他耳朵再次叮囑他不知已囑了多少遍的內容:出手時能有多狠就要多狠,否則你必敗無疑。天琴王與人對決時,從不考慮與對方認識多久,友好多少,不折不扣的一個多重性格的人。

已站在擂台上的天琴王看著仙銘笑。這個時候仙銘對傅足會耳語什麽,翹下大腳趾就知道。嗬嗬,這個小家夥前後真是判若兩人,從沉默不語變滔滔不絕,從冷若冰霜變熱情如火,從閉關自守變四處留影。仙銘,你過得開心,比什麽都好。

仙銘交待完畢,正欲轉身離去時,不想撞到一堵軟牆。老天,可恨的天琴王不知何時就等在他身後,將他抱個滿懷,並在他臉上印下重重的一吻。仙銘一瞬間驚得腦子暈糊了,這個可惡的天琴王怎麽能汙染自己冰清玉潔的臉龐呢!可惡的天琴王還將怔愣的他抱到看台上,命令小色照顧好主人。那邊王宮高層們的笑聲清晰地鑽進仙銘的耳膜。他隻覺臉熱耳燙,全是氣的,正要發作,響亮的發號槍響起。是以,目前仙銘隻能忍氣吞聲,忍辱負重。可惡,防他很多很多很多年,還是不幸被他襲擊了。

八點正!

夕夕多朝空中射響對決開始的一槍。

頓時,擂台上,兩個人影以電光石火的速度纏鬥在一起。

擂台上,勁風旋舞,爆炸聲聲,大團的白霧似的氣流一波波蓬起,其間類似閃電狀的強光閃爍不休。

看台上,受到強烈波及。眾人頭發狂舞,側著頭,眯起眼睛,一隻胳膊擋在臉前。唯有如此,他們才能見證最後的戰況。他們都可用保護罩,但未用,感愛兩大高手帶來的震**人心的戰場效應也是非凡的經曆。

嗬嗬,一群傻子。

最渺樓及時地用了透明無色的保護罩。是以,他最舒服。他可沒心情感受什麽英雄氣概的震**。

小色被仙銘緊緊固在懷中,以免他被勁風吹跑了。他有仙銘作屏障,又戴著大眼鏡,是以他大叫:“哇,小色的耳朵快聾了,小色的眼睛快盲了,小色的心快蹦出來了,小色的血液快開了……”咳咳,看他沒完沒了的架勢,省略下文。

好樣的傅足!看來我對你心慈手軟的擔心純屬多餘。出手再狠辣一點,再猛烈一點!

仙銘眼睛發亮,欣喜溢滿碧藍的眸子,激動洋溢全身每寸每分。他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傅足身上,對於天琴王的一舉一動安危與否他視若無睹。嗬嗬,他對兄長的恨可謂是登峰造極。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古靈靜靜地麵含微笑觀注著。她對傅足有信心,故而心平氣和。

舒嘯卻是目瞪口呆,這種絕對震撼,絕對激烈的格鬥境界對於他來說,是遙遠的夢,永遠不會企及。他沒有妒意,有的隻是對高手的一種深深的敬佩,僅限於純能力。他知道玄功的修煉者能夠成功並非輕而易舉,背後修煉時的那種精神高度集中的艱苦實是難以形容,沒有超卓的意誌力根本休想深進一層再深進一層。嗬,這都是我的親身體驗,也有可能層次至一定程度的修煉者反而突破了艱苦的束縛,達至隨心所欲的境界。若是劃分一下等級,我想我隻能是中等偏下,與這兩個家夥相比是這樣的,嗬嗬,不好意思。

兩分鍾下來,擂台上的兩位強手均是額頭冒汗,胸膛起伏明顯加速。他們彼此揮拳飛腳數百下,各被對方掃中了數處。彼此的實力平分秋色,有得一拚。

沒想到,天琴冒出一句:“熱身運動結束,正式格鬥兩分鍾後進行。”然後,他飛下擂台,在靠近看台下的一排休息的某張椅上坐下,拿了一瓶白水仰脖灌著。

什麽,真正的對決還未開始?剛才拚命地搏擊白搭!

傅足怔愣。

喔——一哈哈哈——

一陣長音怪叫,再一陣怪笑。

看台上的王宮高層們一陣怪笑。他們皆是年輕人,情感豐富,誇張起來很要命。

仙銘氣極,大喝一聲:“閉嘴!”

他遞上一瓶白水給傅足。

他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傅足喝過水,微笑說:“不。我正打得起勁,突然,停了。我竟有些不適應。他們是笑話我這個嗎?”那些家夥們還在笑。

他的右嘴角瘀青一塊,身上不用說也有不同程度的碰傷了。這些小傷他都可自療,但是目前不需要。他要節約每一分能量對付天琴王。

仙銘用手指摩挲過他的嘴角,關切地問:“疼嗎?”

傅足點點頭,瞪他說:“廢話!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仙銘湊上腦袋欲要醫吻他嘴角的傷。

這個該死的家夥,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下,也有這樣的行為!天琴啊天琴,你這片土地培育的好公民啊。

傅足急忙閃過,順手一帶將他送上看台乖乖坐著去。再順便凝視一下古靈,呃,她的目光意味深長,閃來一個炸彈式的眼神批評:“大膽傅足,背地裏你都幹了什麽,可以想見!”接著她眼神一變而為脈脈柔情的命令:“我要回家,快快送我回去。”她笑。

“啊,好美。嗬,古靈你怎能這樣豁達,溫柔,讓人陶醉?能夠理解我和仙銘之間的這種友誼,除了你,不會有很多女孩子吧?”傅足看牢她,眼睛臉上溢滿男性的溫柔與赤情。

古靈抿著嘴唇笑,幸福滿滿。

嗬嗬,我不是大方,我是看到他與仙銘在一起那麽高興,所以我也隻好忍辱負重了呀,嘻嘻。哎,誰叫我這麽喜歡他呢。隻要沒什麽出格的事,就隨他去吧。他有他的自由,我喜歡他並不想束縛他。男子如他,被哪一個獨占,都是沒有天理的。哎,喜歡上這樣的男子,是不幸的,自私會痛苦的。看到他,與他眼神對照一下,說上幾句話,不考慮太多的問題,獲得一份簡單的純情的快樂,挺好。我遊曆江湖多年,見過的有型的男子很多,隻有他讓我一見鍾情,他沒有俗世的風霜拷打的痕跡,疲於奔命的怨懟,從內到外都沒有,再過一百年他也不會有,嗬嗬,當然被他外貌吸引也是一方麵,我可以確定這對我來說其外表的魅力吸引占很小的比例。我喜歡他的真,淡泊,無求,三天沒飯吃也會開心地笑出來的少了七根筋似的絕對樂天派的性格。隻要我們彼此還有一天的神交意會的境界,我就會厚著臉皮賴在他身邊。嗬嗬,我是這樣沒出息,他這樣的胸無大誌,還是滿心地喜歡。咳咳,可能我也是胸無大誌族的。

擂台上,一場激戰正在轟烈上演。

耀眼的閃電瘋狂地閃爍,使得整個競技館的光線呈現白熾化狀態。

震天的雷鳴超高頻率地爆響,使得整個競技館的設施呈現明顯的晃動感。

這是天琴王的施字決之電閃雷鳴。

你可以想像,被閃電劃身是什麽滋味?

你可以想像,被雷聲轟耳是什麽滋味?

看台上的所有觀眾均用起了護身罩。盡管如此,眼睛仍是有些灼痛,耳膜仍是有些震痛。

小色有仙銘保護,不用費神費力,是以他不老實地揮舞小拳頭尖叫:“哇!哇!哇!哇!……”沒有其它內容,就這麽一個表達他的熱血沸騰的“哇”字。

哈,仙銘可就遭罪了,耳膜外憂內患,苦不堪言。小色的尖叫很恐怖的,在你不經意時能將你嚇出魂魄來,嘿嘿。

所有閃電皆是對準傅足襲擊,但是它們均靠不到他的身,離他約寸許距離便再也無法前進。他未用護身罩,體內的抗力在自動自發地抵禦。然而閃電的攻力太強,他體內的抗力並不能將之擊飛。隻要他精神的壁壘一鬆弱,就不會安全。

他是十分危險的。

閃電等於是天琴的戰仆,是以它們從不碰到他,自動避開繞開。

突然,天琴王淩空躍起,一腳襲向對方的胸膛。

血,噴出。血花,灑開。瞬間,即被高強溫烘沒。閃電摩擦空氣產生的強溫足夠烤熟一隻牛。

遇重腳一襲,傅足如脫線的風箏向後飛去,抵抗力不由得薄弱一下,數十道閃電劃上他的身體。

開戰以來,終於受到第一次重創。

“傅足!”

仙銘駭叫,無奈他關切的聲音全被雷鳴淹沒。他站起,又坐下,又站起……他不能去援助,不能。隻有由傅足親自奪得勝利才能走出天琴世界。可恨!仙銘一拳砸在旁邊的座台上,極其堅固的台麵深陷一個窩,邊緣裂痕四射。如果傅足不能打敗天琴王,那麽縱使他和傅足聯手,也不能敵過天琴偌大的超強戰團。所以隻能期待傅足打敗他。啊,突然感謝天琴王有一言九鼎的惡習,他答應的事決不反悔。

古靈再平靜,此時也不禁慌了。還有,深徹的痛。她雙手握緊拳頭,強迫自己鎮定,但是身體不自主地微顫。舒嘯寬大有力的手握著她的雙肩,給她鎮靜的力量。

小樓有的隻是沒有感覺的感覺。他早就決定與他同生死,雖然距離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