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石階上心中哼哼唧唧的錢自來一看見此人,慌忙起身急步走近,屁股再痛也顧不得了。上前接過馬韁,喜道:“少掌門你來了?來時怎麽不飛鴿傳書通知我呢,怎麽著也得用輛馬車去接你來啊。瞧這風多大,路上一定喝了不少東風吧。”

此人正是金派的少掌門武純青,約莫二十上下,他哈哈一笑,飄身下馬落地,道:“時當大好春光,正是走馬看花的季節,一路春風醉人好不快意。若是坐在馬車裏那豈不是辜負了春姑娘的一番美意。”

錢自來笑道:“是是是,少掌門總是這麽風流。”

武純青指著一幹坐在地上的人,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錢自來道:“哦,是這樣的,那兩個小客官……”他回頭指向古靈兩人,愣住了,哪裏還有古靈與傅足的身影,就連那什麽大白貓也沒了蹤影。錢自來腦子一轉道:“少掌門,沒什麽事兒。那兩個小客官人小不懂事,胡鬧著玩兒,胡鬧著玩兒。”

他又不認識古靈兩人,為什麽要這樣說呢?因為錢自來並非是君子賭真正的老板,隻是領命在此照管賭局的生意。金派那麽多弟子,為什麽選了他來經營賭局呢?原因更簡單,隻因他的名字起得好,叫錢自來——錢自己來也。所以老掌門武卓就從吉利大順角度考慮,選用門下在武學方麵資質魯鈍的十七弟子錢自來去經營設在西木的君子賭。

由於錢自來生性和善,再加上君子賭是五大派之一金派所開,因而平常絕少有人前去惹事生非。同時,也正因為錢自來性情和善,賭客欠了銀子還不了的和不還的他也就閉閉眼算了,他認為館子生意好即使缺了這些銀子也是如九牛一毛般不足掛齒。

但是積少成多,欠債的銀子累累相加便是一筆可觀的數目,是以,老掌門武卓便想了這抽人鞭子收債的法子讓錢自來去執行,否則所欠銀兩由他個人補齊。師命難違之下,錢自來便叫手下的將人帶到幾裏開外鞭打,他聽不得人的慘叫聲。也曾有人上門打抱不平過,但都由於雙拳難敵四手之故被轟了出去。

今日,古靈與傅足上門來鬧賭局搶銀子,讓少掌門知道了,定要不惜一切捉拿他們。所以,錢自來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在返回母子被抽地點的途中,傅足不禁胡思亂想:“為什麽古靈見了那個騎白馬的人顯得很緊張呢?為什麽她要迫不及待地要走開?她和他是什麽關係?唉,不想了,反正古靈她現在拉著我的手呢,這就好。”他垂目看看握著自己的那隻小手,心中莫名的煩惱跑到天外去了。

古靈道:“傅足。”“什麽?”“你走快點。”“什麽?!還要快點!你瞧路人都在看我們呢,他們正在驚訝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我們現在的速度。”

的確,他們雖然在走,但步速快之極矣,眨眼間便掠出十來丈遠,如兩道魅影穿行在人群中。雪寶有四隻腳自然跟得上。

古靈眉頭微蹙,道:“我們必須快點。救了那母子倆,就離開此地。”語氣緊張。

傅足自見到古靈第一眼到現在雖然一天還沒到,但已從心中認定她不是那種容易被嚇倒的女孩子。現在她表現得如此緊張,甚至可以感覺到與之相握的她的小手也有絲絲涼意滲出。傅足道:“即然要快,不如飛起來吧。”

古靈應道:“好,飛吧。”

說著兩人同時運用輕功,帶著雪寶從行人頭頂一路飛去,衣袂飄飄,長發飛飛,宛若一對神仙情侶。所過之處,引起行人嘩然,有驚奇,有羨慕。

片刻,一直等待在被抽母子周圍的觀眾,歡呼道:“來啦來啦。果然是言而有信的人。”傅足與古靈及雪寶輕輕落於場地中心,啪的一聲擲下一隻包裹,縫隙中有閃閃銀光。

古靈淡然道:“一千兩銀子在此,放人。”

粗重嗓音男人哪裏知道這些銀子全是在君子賭摸來的,隻知道包裹不小,想必銀兩也是足數的,便登時眉開眼笑,居然也笑得那麽真,隻聽他道:“兩位當真是英雄豪傑。請先歇歇,待我過過數目。其實我也不想抽人鞭子,真的。”

古靈現在可沒心情聽他這番自我辯白,催促道:“別說沒用的,快點數錢,快點放人。”

粗重嗓音男人別看他生得滿麵橫肉,四肢發達,十足笨拙的體形,數起銀子來兩手飛呀飛的,頃刻之間便將大小不一的整銀子或碎銀子清數完畢。

他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兩位小英雄請稍等,我這就放了這對可憐的母子。我知道我這份差事最是不好,成天扯著嗓門兒吆喝抽人鞭子,這在場的觀眾心裏都在詛咒我呢,他們雖不說我心裏卻有數得很。”說話不但客氣而且含有人性,本來要好幾天才能收齊的債額現在瞬間收齊了,他心裏高興,說話也就溫暖許多了,連帶著將自己也批了一下,好似他也是性善之人一般。到柱子前解去母子身上的繩索,口裏直說:“對不住,對不住……”伸手入懷取出一隻小瓷瓶,接道:“這是上好的金創藥,你們母子倆塗塗吧。”

他有意要在英雄麵前賣好,卻不知好得過了頭,反到讓人倍感虛情假意,頗為厭惡。

古靈道:“不用了,你還是自己留著備用吧。”上前扶住那位虛弱的母親,傅足上前拉起小男孩的手。想到母子倆挨打後身子必是極之孱弱,古靈與傅足帶著母子倆向西城郊飛去。圍觀眾人看到事情圓滿解決,母子倆沒遭什麽罪,便都綻放笑臉紛紛散開了。

其中有幾個例外之徒,見沒戲可看,發了幾句牢騷也就走了。

那個粗重嗓音男人彎腰抱起幾十條備用的鞭子和一包銀子,喜形於色回賭局去。眼一瞥,看到那個劉少爺還在這兒,滿麵不悅,臉色發黑,尋思:“這個劉少爺,不會有什麽特殊癖好吧。這又不關他的事,瞧他氣的都麵目走樣了。真的抽人鞭子抽上癮了?!”

當下,他對劉少爺和顏悅色道:“劉少爺,回吧。不需幾個月又會有人因為欠債要被抽鞭子,那時我第一時間通知您,讓您抽得過癮。天下英雄雖然為數不少,但是欠債人又有幾個如這母子倆好命呢,您說是不?回吧,回吧。”

劉少爺從鼻中哼一聲,拂袖而去。

這個粗嗓音的男人不禁打個寒噤,喃喃道:“媽呀,幸好我家女娃還小,沒嫁了他。將來大了也不能嫁他,萬一他對自己的媳婦也死命的抽鞭子,那可糟糕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