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湖水在月光下,在微風中,皺起了圈圈皮膚,閃爍著銀銀點光。

清湖對麵,有一片墨鬆林。

鬆林深處,一個高大的背影佇立著,黑風衣微微飛揚。他的旁邊蹲著一團雪色的龐然大物。

哇,雪寶長這麽大了!

這個人無疑就是惡了。

雪寶一見到無時不在思念的傅足,撲上來,不料竟將他撲倒在地。它不知道自己的體重已如一座小山。

雪寶伸出舌頭在他臉上舔來舔去,似乎要把所有的思念都融在這親舔之中。

喔,又癢又麻。

傅足忍不住笑。

他親它眼睛嘴唇臉頰耳朵。

“雪寶,看來你過得很開心啊,個子長這麽大,我都成了小不點。”傅足摟抱著它,撫摸它的腦袋,高興地說。

“不開心,沒有你哪裏都是無聊的。”雪寶鑽藍的眼睛閃閃爍爍,忽爾憂鬱,忽爾興奮。

傅足倍感慚愧,他可是開心地沒命了。

“雪寶,以後我們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他緊緊摟住雪寶。

“行了,就知道想你的雪寶,你是不是將我忘得幹幹淨淨?”惡霍然轉身,語氣幹硬地問。

啊,美男子啊!

傅足笑嘻嘻站起,說:“惡,你不做小男童啦?”

惡瞪他,喝斥:“我左等又等,等了又等,想等你想我和想雪寶想得快沒命的時候立刻來到你身邊。誰知,”他戳著他腦門,“誰知你沒有一天在想我!不想我也就罷了,居然連雪寶你沒想一點點,你這家夥還是人嗎?!”

傅足擁抱他,說:“我錯了,請你原諒。”

惡高興,仍挖苦說:“嗬,你倒是什麽都爽快,認錯也能這樣爽。”

“惡,你高興了,你原諒我了。”傅足看到他的眼睛笑意飛濺,可惡的是嘴角一邊高高揚起,邪魅如故。這副模樣一下子讓他想到武純青,一下子想到惡有刪憶術,那麽他也可以,他可以刪掉武的那段痛苦不堪的記憶片斷。小樓自己會刪,卻不刪,那麽他也可以進行強刪除。

“不可以,傅足你不能這樣做。”惡嚴肅地說。他見傅足眼中的寒光一閃而過,便透視他的思想。

“為什麽?那樣做的話他們會得到輕鬆,有什麽不好?”傅足迷惑不解,“你不知道他們有多痛苦,他們居然忘不了我。我看在心裏很難受,當他們的麵我盡力做到若無其事,嘻嘻哈哈,但在背後我心裏是很難過的。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可偏偏傷害了他們。不是我的錯,也是我的錯。惡,你說我是不是罪人?”

惡看著他眼睛說:“不管悲苦也好,歡喜也好,記憶是比生命重要的寶貴財富,它是感情,是精神,是靈魂的強化與擴大。記憶庫裝的東西愈多,生命才愈有能力應付自然。刪除別人的記憶好比是剝奪生命。我一般都是殺人,而不去輕易地刪除誰的記憶,他有能力就勝我,他沒有能力就死。”

傅足歎息一下,若有所悟,微笑說:“你說得也對。我也被這些個家夥們磨練得堅強了許多,從容了許多。”他揮揮手,揮去心情陰影,拉起惡的手,“惡,我認識很多朋友,你來了會更熱鬧。”說完,他拉著惡開步走。

惡未動,笑說:“傅足,你那些個朋友會將我千刀萬剮,我有空就來看你。”頓一下,“你有再多的朋友,我也是你第一個朋友,對嗎?”

傅足駭然,笑問:“惡,你不會是鳴花吧?否則,我的朋友為什麽要千刀萬剮你?”莫名地,他緊張地握住眼前人的雙手,“惡,告訴我,你不是鳴花,不是鳴花!”聲音竟緊張地有些顫抖。

惡認真地說:“傅足,我不是鳴花,但我絕不是好人,我是惡。我做的任何事都與你無關,我隻是喜歡你這個朋友,你永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會害你。所以,你的朋友叫你反這個反那個,你要有自己的腦子去分析,不要盲從。如果哪一天上天要安排你我非決鬥不可,我任你宰割,絕不還手。傅足,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除了你誰都沒有資格做我的朋友。有些事是可以分開的,我做的事與我是你的朋友不可以混淆一談。傅足,你一定要做到這一點,一定要做到。”

傅足更是訝異,不禁正色問:“惡,你的話我聽著很沉重。你到底想說什麽?”

惡拍拍他肩膀,說:“我是說,最邪惡的人也想要個朋友,這樣的人對朋友是絕對摯真的,事歸事,朋友歸朋友,區別對待。你懂嗎?”

傅足恍然大悟,笑說:“我懂了。你是說如果哪一天我們殺了彼此,那是因為大而公的事情,與我們兩人之間的心靈投機是兩碼事,對嗎?”

惡眼睛發亮,說:“對,就是這樣。”他抱抱他,“我走了,祝你玩得開心。”他放開他,欲走。

傅足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說:“我不讓你走。”

惡摸摸他頭,笑說:“不見麵不想我,見了麵就賴上我了。”

“是的。留下來玩幾天也不行嗎?”

“我正在處理一件非掌重要的事,要不是雪寶轟得我不得安寧,我準備再過一段時間送它回來。”

傅足突然想到那一天,剛從白魔星球歸來的夜晚,與他進行太空對話,身邊有很多女人的喧嘩。他問:“你不是地球的唱歌牆裏的人?”

“當然。那麵黑色的唱歌牆已被我收了。我都不在那裏唱歌了,還要唱歌牆幹什麽?有一段時間我覺得地球人很純樸,既不落後也不先進,就來唱唱歌玩玩。時間一長,我又玩膩了。遇見你之後,我就跟你出去了。我姐姐善也回去了,其他一些人也回去了。”

“什麽事讓你這樣忙?向你的子民散布邪惡思想嗎?”

“差不多。總之你的新朋友若說我的壞話,你都相信好了。我真的要走了,有緊急情況。”

惡吻一下他,吻一下雪寶,消失。

嗬,瞧這家夥一副正經與繁忙的樣子還真像個堂堂大世界的王,曾經那個無所事事的小男童的影子半點不見!

他說他是最邪惡的人,他究竟都幹些什麽?要不要意念思維跟蹤探訪一番?

傅足感喟一下,考慮一下,決定:不。

人,沒有純粹的好,也沒有純粹的壞。

茫茫大宇宙,什麽鳥都有,管其他星球發生什麽事。

我是地球人,維護地球安定才是我的責任,一個匹夫的責任。

“雪寶,我們回家,保證你天天樂嗬嗬。”

“坐我背上吧,除了你和惡,我誰都不讓坐。”

“啊,雪寶,家裏有很多調皮搗蛋的家夥,你不讓坐可能會不得安寧。”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哈哈,雪寶你真乖巧。不過,那些家夥們鬧得不像話時,你盡管揍他們,不用客氣。”

傅足與雪寶思維交流。

他沒有坐在雪寶背上,而是睡在它背上,四肢可以盡情伸展,舒服極了。滿天的寒星裝入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美不可言。

開啟房門,悄悄進入。

驀地,迎麵的客廳一片明亮。

隨即,滿室飄灑清香七彩雨。光輝下,雨霧中,一切朦朧,如詩如畫。

“歡迎雪寶回家!”

夥伴們異口同聲,熱情洋溢。

這幫家夥什麽時候醒的,居然知道雪寶的名字?一定是仙銘告訴大家的。我的事,仙銘知道最多了。

傅足正欲為雪寶介紹這些可愛的豬朋狗友時分。

小色衝上來飄飄然落在雪寶背上,四仰八叉,陶醉地吐著句子:“哇,舒服舒服,柔軟,溫暖,還一顛一顛的,天然的催眠床。”

雪寶身子一扭,將小色甩了出去,讓他與地毯來個親密接觸。

“哇,雪寶你敢欺負我,傅足親親都不敢欺負我。”小色捂著摔痛的屁股大叫,“你是不是想吃拳頭啊你?”

雪寶不理他。一雙眼睛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似乎在考察誰對傅足最不好?

立時,所有人綻放他們最燦爛的笑臉,希冀給雪寶奉上最好的印象。雪寶,是傅足的忠誠衛士,不可得罪了喲。

慢慢地,慢慢地,雪寶走近流宗。

哆嗦,哆嗦……流宗睜大眼睛,雙手握拳,緊張兮兮。

夥伴們竊笑,驚訝雪寶真是神了,居然一眼看出流宗的惡劣。

突地,雪寶直立,伸出舌頭舔他的臉。

“嘿嘿,雪寶乖乖,我好還是不好呢?”流宗不管三七二十一,順勢環住雪寶,親切地溫柔的問。

“我不知道,聽說你給傅足吃了一個沒有蟲子的蘋果,這個我認為你做對了。”雪寶鑽藍眼睛閃著溫和的光芒。

“嘻嘻,雪寶乖乖,這一定是傅傅告訴你的對不對?我對他絕對是好,我也會對你好。”流宗欣喜若狂,吻它麵龐脖勁。

不對啊,流宗怎麽一副得意樣兒?傅足告訴雪寶什麽,讓它對流宗這樣熱絡?難道傅足說了我們不好?

雪寶說什麽大夥都聽不到,隻有直接與它思維交流的當事人才能知道。

夥伴們寒冷如雪的目光“唰”的一下射向傅足。

“別用這種殺人眼光看著我。”傅足笑說,“你們都是我的親親們,一視同仁,一視同仁啊。雪寶,親親你的夥伴們。”

每個家夥都得到雪寶同樣多的熱切之吻。

“雪寶乖乖,我屋裏有好多好玩的,你想不想玩玩呢?”小色**它。

“想。”

小色與雪寶進了他的小窩。

隨即,聽到小色的慘叫聲飛出來:“哇嘔,雪寶乖乖,我的小床哪能經住你一睡呢?我的床床啊,跟了我很多年的床床啊,就這樣碎了呀!”“哇呀,雪寶乖乖,電動小火車隻能看,不能坐的耶,哦霍霍,碎了碎了,完蛋了啦!”“哇啊,雪寶乖乖,這是電動小虎,它不會搶你的傅足親親了啦,別揍他,別別……啊呀,可憐的小虎!”……

哈哈哈——

夥伴們大笑。雪寶這家夥又是一個調皮搗蛋包!

“傅足,你的惡不願留下來,你有沒有怪我們?”仙銘凝重的神色問他。其他夥伴們以同樣的神色看著他。

他們一定知道惡是幹什麽的?惡的所做所為一定遠遠超過他所統治的自己的星球,否則夥伴們不會現出這樣凝重的神情。俗話說,自家的事自己管,沒有幾個白癡真願意插手別人家的事。如果惡在自己的地盤作惡,夥伴們才不會這樣心情沉鬱。

傅足略作思索,說:“我有惡這樣的朋友,你們對我有看法嗎?”他想,已不需問他們惡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仙銘看看兩邊夥伴們,笑說:“傅足,不論你結交什麽樣的朋友,那是你的自由。”他過去環上傅足的肩,指指大夥,“這屋裏的朋友們,走到一起幹什麽,以什麽為目的?其實,很難說清楚。我想大夥就是覺得投緣才彼此靠近。如果不是符合口味,任他多麽光明正大的理由也不會聚合在一起。”

夥伴們鼓掌,頗是讚同仙銘的見解。

流宗補充一句:“何況我們本就不是什麽淩雲壯誌的人,我們隻是想活得自由一些,有心情就去胡作非為一下。”說著,他旋轉著靠到了弄世身上,“弄弄,你做過多少壞事,說來聽聽。”

弄世推開他,說:“那是我的職業,與壞事靠不上邊。既是傭兵團的首領,那麽殺人放火一切都是應該,收人錢財為人辦事,理所當然。”

他沉默危險,原來如此。

對此,傅足也不感到驚訝,傭兵團,相當於殺手組織。哦,我的這幫豬朋狗友裏沒一個是好東西。鳴花也不會叫那些太仁慈的人來抓我和仙銘。

流宗旋舞著靠到傅足的身上,充滿期待地問:“傅傅,你是好東西嗎?”

“我不是好東西。”傅足笑說,一掌將他推飛,“我是人。我殺生無數,小魚小鳥小兔子等等,保證比你們任何人都多。”他說的是他被困頓於山穀時的無所不食的日子。

流宗死皮賴臉地又飛舞回來,挽起傅足臂彎,大聲說:“各位,我們這群人彼此平等,從此要在一起浪跡天涯,惹事生非。反不反得了鳴花是小事,重要的是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啪啪啪啪——

夥伴們用熱烈的掌聲表達他們誠摯的宣言。彼此相視,難以言喻的情愫悄然流淌。

流宗眼睛一瞄,看到霧零露著上排雪白的牙齒笑,垂在腮邊的兩個大耳環在笑的顛動下搖啊搖,嗯,他是這群人裏造型最眩惑的一個。

他對著他兩眼猛烈放電!真的是放電哦,閃亮的黃白強光在眼睛裏燃燒,嗬嗬。

此時,霧零早已對這個家夥熟悉到骨頭裏去了。決定,讓這小子看看他霧零的真麵目。

他右手拇指與中指相交,彈動。

隻見一顆蠶豆大的藍色的丸子射出,不偏不倚地射入流宗的嘴裏。他正在閉著嘴巴。

但是不知為什麽,他不由自主地開口。大腦告訴他一個錯誤的信息:張嘴,有好東西吃哦。

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雖然很甜很香。

流宗想吐出已來不及。

他瞪大眼睛,感覺著丸子融化,滑入喉嚨。是的,融化的汁液自己鑽入喉嚨,速度快極。

於是,出色的舞蹈家誕生。

流宗優雅舒緩地舞動肢體,每一個動作都那麽輕柔。

夥伴們都看得入迷了,眼睛睜得大大,唯恐漏掉一個環節。

霧零同樣沉浸,嗯,這顆“陸地輕舞丸”,還是第一次被服用者表現出如此婉麗的效果。瞧他一副陽剛模樣,居然扭出這麽輕柔的舞姿,剛柔並茂,妙不可言,嘿嘿。

流宗進入沉醉的狀況了嗎?沒有。

他極力用意誌抵抗毒丸的侵略,一張臉滿是怒意,可是身體四肢卻不能控製,恨啊。霧零,你等著,看我不宰了你!

哎,真是大煞風情。

夥伴們對視,均是同感。讓開地方,讓舞蹈家盡情揮灑曼妙風姿。

“看來,我還要對跳舞丸進行改善,讓服用者的感情與動作一致。”霧零緩緩地笑說,眼睛一直盯著舞者。隨即,臉上一副思索狀,似乎立刻進入了如何改進藥丸的冥想中。他擅製各種功能的藥丸,尤其是愛看別人跳舞,所以在跳舞丸的研製中頗是下了一番功夫。

五分鍾,十分鍾,十五分鍾。

砰!

流宗跌坐在地,藥力不是慢慢退去,而是陡然之間就消失。在藥力剛消失的一刹那間,用藥者有瞬間的癱軟。

他大叫:“拜芒,你給我過來!”

拜芒扶他起來。

“死霧零有這個癖好,怎麽沒聽你說過?!”喝斥的語氣。這是他第一次對拜芒發怒。

“啊,這個麽……”拜芒猶疑,在腦子組識適當的詞匯,“我從沒想過他會對你用藥,所以我就沒說廢話。”

“我宰了你!”

流宗大叫著撲向霧零。

逃啊,夥伴們,某人瘋了!

哈哈哈——

大夥大笑,紛紛奪門而逃。

啊,天才蒙蒙亮。

八個家夥追逐著轉了一圈,又進屋了。

大夥還在笑。

“笑什麽笑什麽?”流宗瞪視這幫家夥們,將自己窩在單人軟椅上,“啪”一聲,手持遙控器開啟音響到最大音量。

“瘋子,人家還在睡覺不知道嗎?”仙銘訓他。隨即,調小了音量。

“各位,你們的笑是誇獎我吧。以後有機會樂意常常為各位表演。”流宗眼珠子一轉,即恢複嘻皮狀。

“流宗,記住不要惹怒我,如有下次,哼哼。”霧零斜著眼睛看著他,給予警告。

“哈哈,流宗挑戰,挑戰啊!”夥伴大笑著慫恿。

雪寶從小色房裏出來,虎目一瞪,立時,客廳安靜。它上去依偎在流宗身邊,視線掃視各位:我看誰敢欺負流宗。包括傅足也在眼神警告之中。

流宗得意,大笑,抱著雪寶與它左蹭右蹭。

早飯吃過,一群好夥伴上路,去火派的紅月亮解救伊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