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小東西,淚液儲藏量真是充沛啊,一哭就似長河決堤,泛濫成災。小時候曾見過古靈哭過,那時候好像是張大嘴巴哭。現在麽,居然沒怎麽變啊,哭得那叫一個真啊,好像很痛快的樣子。我武純青都不記得哭是什麽感覺了。嗯,靈靈你梨花帶雨的模樣挺好,可是卻並未激起我心痛的感覺,恕我不下去安慰你幾句了。現下有一個法子能立即叫你不哭,武純青得意一笑,佯怒道:“靈靈,你再哭,看我怎麽對待傅足吧?”古靈抹抹眼淚,指著他斥道:“武純青你除了會使用威脅,你還會什麽呀?無恥之極。”武純青笑道:“我都被你罵慣了,多罵一兩句我也不會生氣的。我知道你心疼著傅足呢。告訴你,等他醒了後,他願意跟你就跟你,他願意跟我就跟我。怎麽樣,這下你該滿意了吧。”傅足才不會跟你,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古靈道:“到時,你不準用強。”武純青道:“你什麽時候見過我對喜歡的人用過強呢?我對你用過強嗎?”古靈飛身上了紅馬,策馬走前丈許,不想聽他廢話。

突然,武純青駕著白馬越過古靈,無聲無息,領前數丈。古靈望去,不禁一驚。隻見武純青坐在馬上沒有出現上下顛簸情況。往下看,馬腳離地半尺許,似在飛行般,平平穩穩。一看便知是武純青他調用空氣中的元素團浮於馬腳下。天,這是很耗損內力的。他為了不讓傅足受顛簸之苦,竟然甘心付出不菲的代價。修煉五行內丹的人士運用元素團載著自己來去自由飛那是小事一件。但載著龐然大物就要大大耗損內力了。本來武純青若是一片單純的用心那是叫人敬佩的,但他動機汙穢,隻讓人憤怒。想不到,你武純青的興趣廣泛至此啊。古靈無語問蒼天。

雪寶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怎麽一回事,它也不會去大費腦筋地思考。於是,它成了這隊同行者中最快活的一隻生物,一會兒與後麵的古靈並行,一會兒與前麵的武純青並行。

行至中途,傅足醒轉。眼皮緩緩打開,看到一截脖頸與突出的喉結。這是誰呀?意識尚在模糊中,思考能力很差。目光左右上下飄移一會兒,目之所及,見到白馬修長的脖子,飛揚的白鬃。它在奔馳中。意識清晰了。那一幕屈辱的情景閃現腦中,心中叫苦:天哪,我怎麽還躺在武純青懷中?武純青你到底想幹什麽?正欲呼地一下飛身而起,不想全身綿軟無力,動彈不得。這情況多像摔入深穀後的那一節,整整休息了一天一夜才恢複。看來,我被嚇壞了。不,這是為自己找借口,應該是我脆弱得不堪一擊。暗中悲歎:傅足啊傅足,關鍵時刻彰顯堂堂男兒風的時候,你怎地這樣沒用。男子漢大丈夫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皺一皺眉頭的,你被人家一嚇就昏迷了,就全身癱軟如泥了,這還是男人嗎?一張可以震撼山河的男兒皮披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他心中一個聲音把自己臭罵得體無完膚。可是,可是,武純青他確是太歹毒了,竟使用這樣一個法子羞辱我。心中另一個聲音替自己辨護。掙紮著將頭扭轉向前,直麵前方,心中舒服一些。原來歪著頭,眼睛正對著那家夥的脖子,有多別扭要多別扭。

“傅足,你醒了。”武純青溫柔道。傅足吃驚,好溫柔的聲音,好真摯的關懷,不由自主“嗯”一聲。“你身體虛弱,不要胡思亂想,多回憶一些快樂的事情,可以助你恢複的快些。”武純青說。沒聽錯吧,他對我的態度天上地下的變化,之前我是他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現在聽這聲音語氣,好像我是他最好的朋友一般。但是語氣太溫柔了,對一個朋支來說是極之不適合的。如對一個他的心上人說說倒是挺讓人感動的。天!難道我在他眼裏變成了這樣的人?費力地坐直身子,轉頭看他。隻見他的眼睛霎也不霎地盯著自己,那眼神溫情濃鬱,無邊無際。傅足心中一震一驚,身子一軟倒下了。當然不是倒地上去了。即使他想,武純青也不許,不許他再度受傷,暫時是這樣的想法。他左臂從傅足的腹部上移至其胸部,將他箍得更緊。

傅足再次被嚇著了,直翻白眼,無力道:“武純青,我從來沒得罪過你。就算先前我說了句叫你修身養性什麽的,也是你逼我的。要錯全都是你的錯。”頓下,接道,“我是堂堂男兒漢,請你分清楚對象吧。”武純青目視前方,沉吟道:“但世間有你這樣的男兒漢嗎?比所有女子都脆弱許多。你讓我動心,那種感覺從未有過,非常奇妙。”傅足大聲抗議:“你胡說!我全身上下充滿陽剛之氣。我雖然脆弱,但不是那種天下第一脆弱之人,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天下比我脆弱的人多的是。明明是你自己思想不正。”他雖然是大聲地反駁,但頓飯不到時間,他被兩度詭異的驚嚇,氣虛之極,聲音再大聽起來也隻比蚊子大些。武純青失笑道:“是你在招惹我,不是我思想不正。你想,為什麽我不對其他男人動心,偏要對你動心呢?”“鬼才知道!”傅足惱怒,“武純青你太壞了。”武純青悠然道:“我是壞,我一直都是徹頭徹尾的大壞人。但是從你哭泣的那刻起,我認為我對你的所做所為不是壞,是我最真摯的感情。從沒有一個人得到過我的真情,包括我所親近的女子。”突然雙臂箍住傅足,嘴唇貼著他的耳朵,沉聲地,命令地,說:“不準你再褻瀆我這份感情。那樣我會很痛苦,我痛苦你也會痛苦的。你明白?”“你離我遠點,你不要抱我這麽緊啦。”傅足拚命縮著頭,縮得不能再縮了,即嫌惡又恐懼地試圖避開。武純青不改姿勢,重複:“你明不明白?”“明白,明白,明白……”傅足一迭聲應著。此種為人魚肉的狀況他不得不先采取妥協策略。心裏直唱反調:“我明白個屁!武純青你多行不義必自斃。我暫時先應著你,我不信了,腳長在我身上還逃不開你了?”

武純青鬆開他,又溫言道:“傅足,你心裏在罵我嗎?如果有,上天罰你永遠跟著我;如果沒有,上天叫我永遠跟著你。”這個天打雷劈的,我待在你身邊伺機殺了你!包你不這樣賭毒誓罰毒咒了。傅足安然靠在他身上,就當他是個靠墊,歎道:“武純青你供吃供喝,何樂不為?現在我要休息了,你不要打擾我。”說著閉起眼睛,一個字也不多說,尋思:“你能胡言亂語,我也能胡言亂語,我騙死你。哎,有意思有意思,這就是江湖麽?我從山穀才出來一天半,竟發生這許多離奇的事。奇怪,怎麽不見古靈和雪寶,武純青對他們下毒手了?不會的,武純青還沒膽大到殺古靈的程度。古靈在,雪寶就是安全的。現下,我要靜靜心,修煉修煉。無物無我,心如止水,天地精華,為我所用,意到氣到,匯聚丹田……”須臾間便進入極佳空寧狀態,一切紅塵紛擾拋置九霄雲外去。一個人心中真正的什麽都不想的時候,他的顏色必是新美如畫,清爽怡人。何況傅足的相貌十分耐看,空寧狀態中更顯無上的美麗。武純青看得震撼,神迷。這種至純的空寧境界就連他父親武卓也不曾進入過,震驚為此。神迷麽,當然是因為那張臉此刻“更顯無上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