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青,你知道怎麽去做了嗎?”武卓問。“是的,千方百計去籠絡他。但是,一日遊玩中,已確定他不愛金錢,不愛美色。不知爹有何高見?”武純青說。“這正說明他是真英雄真豪傑。不為金錢美色所動才具有可靠性,隻要他答應效忠本派,就不會輕易失諾。最有效的辦法是打動他的心,當你如手足,當我如生父,當金派是他的家。如此,還怕他不效忠本派嗎?哈哈——”武卓笑,真正的開心地笑,仿佛金派已登上天下至尊寶座。

難得看到父親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如果這種笑是對他的兒子笑多好,但不是,此笑隻為金派的未來。武純青暗歎。忽地,想到父親剛見到傅足時就表現得那麽異樣地親切,那時也叫他心中忿忿不已。難道說那時他就已看出傅足的不同尋常之處?武純青試探性加確定性地問:“爹,你初見傅足時就已有拉攏他的意思是嗎?”武卓笑道:“正是。爹最感興趣的是,他的一身骸骨奇佳,修煉五行內丹可達無上境界。爹一看到他便感應到他體內的真氣相當純正,內力相當充沛,罕見得緊啊。還有他身邊的雪虎也是曠世奇物,平時溫和可親,戰鬥時卻勇猛淩厲抵過百名猛將。傳說中的一種動物,不想竟真的出現了。可見傳說也並非全是無稽之談。”頓下,“隻要對傅足稍加栽培,便是驚天動地的人物。這樣的人若成為本派一員,可以設想他帶給本派的將是多麽輝煌的天地。”突地收斂笑容,握緊拳頭,目現鋒芒,“所以,得不到他就毀滅他。”笑笑,走近武純青,伸手搭他右肩,嚴肅說:“所以你與他交往時,要收放有度,要明白自己在幹什麽。總歸不要將自己真的陷進那什麽手足情宜中去,以免滅殺他時下不了手,痛不欲生。要知道,不論什麽情愫在沉迷後再要自拔那是很困難的事。我不希望我的兒子是那種被情感束縛的人。你要無情,對任何情,你隻能玩玩,不能認真。”由此可知,他平時是如何教育其子的。這些理論對武純青早已不再新鮮,這次隻是重複與強調。

武純青不是笨蛋,有他自己的思想,但多數還是與他父親無甚分岐的,他覺得其父的很多思想觀念還是正確的。這時,他卻雙目濡濕看著其父,問:“爹,為什麽你對任何人都能親和,惟獨對你的惟一的兒子不能親切一點,總是硬梆梆的,讓我感覺不到一點父親的溫暖?我知道那都是虛假的友好,但是我還是渴望父親你對我也親切一點吧。”武卓皺眉,轉身走至書桌前,嚴冷道:“純青,你什麽時候學會掉眼淚了?快快收回去。我一直就是這樣,對其他人奉笑那是虛情的,對你硬冷卻是誠摯的,難道你寧要虛假不要真誠?氣死我了。二十來年我對你努力所做的無情教育都白廢了!”武純青倔傲地偏過頭,任憑淚流,今天要流個痛快,心想:爹,隻要你有溫暖的隻言片語,我就停止流淚。無奈,盞茶時間武卓也不言語。武純青不死心,繼續刺激其父,道出其父最不願聽到的,卻是他自己心中隱藏已久的且最想說的,清晰道:“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你做爹做娘我知道,但是你寒冰一樣扶養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心裏有多苦,你知道嗎?”武卓厲聲道:“你隻要知道我是你親生父親就行了。金派的掌門隻要父親不要母親。這個你不會不知道吧?”武純青吼他:“但是我知道爺爺他對你很親切。”武卓重重一拍桌子,隻聽“喀嚓”一聲,桌角碎裂。隨之而來的不是怒吼,而是漠然,他淡淡道:“純青,完成你的任務,壯大我們的金派。其他種種皆是小事耳。去吧。”

失敗,失望!其父這種漠然神態是最讓人絕望的了。在武純青看來,其父怒發衝冠都要比漠然置之好上百倍,因為一個人被某事激得發怒了正可表明他的內心牽係著此事。武純青黯然搖下頭,一抹淚水,奔出其父書房。心中不斷安慰自己:還好,父親他是疼愛自己的,這點不容置疑,可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武純青奔出武卓居所之穿堂,至走廊盡頭,棄蹬直達山巔的活動石階,飛身躍上距己僅有數十丈高的山巔。登高遠眺,俯視四野,金派依山而建的宏偉建築群以及廣袤的飛月城盡收眼底。他心中登時明澄舒坦,抑鬱苦澀統統消亡。突然地理解了父親的雄心壯誌:為金派而活才是最重要的,好男兒當有淩霄之誌,無情者方是大成者。但是,父親,您兒子不要跟您一模一樣,他寧願自私自利一點,胸無大誌一點,感情豐富一點。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明確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樣的人。於是,他哈哈兩聲,笑聲很古怪,不如平時的清爽,也不如平時的愉悅,心中有一塊地方對其父給予他的冷硬父愛多少有點遺憾。他從另一個角度尋思:“父親他本性如此,我又何必強求他一定做個什麽熱情洋溢的父親?他想做什麽樣的人就由他做什麽樣的人,一切自然就好。”片刻後,從山巔縱身躍下,落於山陰麵,這裏不同於山陽麵那樣全是建築群,而是一片人工開鑿的平台,其間有小徑曲繞,奇花異卉怒放,芬芳馥鬱。然後,他帶著閑情逸致漫步於五彩斑斕的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他擅長調整自己的心態,從來不會愁苦得沒完沒了。

如此情境,如此心情,當回憶一些美麗的事情才是。武純青毫不猶豫將思緒定格在那段最快慰的夢幻中:透明的紅色的心形小屋。“哈哈哈,傅足,等見到你一定講給你聽聽,看你作何反應?”武純青輕輕自言自語。忽地,蹙眉,歎息:“傅足,這是個很糟糕的問題,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歸我金派,或者不歸於任何一派,”佇足,看天,“眾人要殺你,我怎麽辦呢?救你還是殺你?不知道,可能同歸於盡不失為最好的辦法。”見白雲悠悠,它也不知道自己將歸於何處,卻一往無前。頓悟:“老天早將一切安排好,該什麽結果就什麽結果。”

突然,前方兩丈多處一株開著大朵藍花的巨型植物,一陣花枝亂顫,簌簌作響。此時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