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靈欣喜,拉住舒嘯的雙手跳起來,脆聲道:“大哥,你說的話洗去了我心中的糊塗東西,我真是太開心了。”

她安靜下來,接道:“他如果早來找我的話,就不會跑來一個大美女了。”

舒嘯疑惑,那意思你怎麽知道的?

古靈道:“我感覺的。”

補充一句:“很靈的。”

女孩子的直覺沒理由,卻又通常準確。據說,心上人在天的那頭發生什麽事,十個女孩子有九個能感覺到,特別是情敵出現的時候。舒嘯在心中暗笑。

舒嘯緩緩道:“古靈,你應該清楚你心中的他不是普通人,而是當今傑出的大人物。美女在大人物身邊出現的機率是高得嚇人的。如果是正常的交往,你就要大方地接受,無條件地全部接過。”

古靈哀呼一聲,臉皺成一團,道:“大哥,真的要這樣嗎?”

舒嘯道:“嗯。”

他接道:“或者你可換一種角度思考,喜歡他的美女越多越能證明他有魅力。你說是嗎?”

古靈用力點點頭,眼睛含笑,道:“大哥,你說得有理極了。他魅力超群應該是我驕傲的事。”

然後,她雙臂張開比劃,鼓勵自己道:“我,要有大海一樣的胸襟。”重複一遍,“大海一樣的胸襟,我有。”

傅足何嚐不想去尋心愛的女孩子呢?

隻是,現在,他有重任在身,不得不舍己為人。

若是知道古靈為他哭哭笑笑,喜喜哀哀,不知道他有多欣慰,又有多心疼呢?

原野上,積雪正在融化,大地來不及吸收,千萬條銀白色的極細的水流縱橫交錯。

陽光雖然不燦爛,卻在水流上折射出幻化不定的色彩,別有一番美麗。

傅足走在前麵,苦思如何送伊諾返回故土?這是他平生以來遇到的最難的問題。

伊諾走在後麵。一路走來,她什麽話也沒說,垂著頭,看著腳尖,走路。

暫時想不出好法子,傅足搖搖頭,不想了。

其實,法子倒是有一個,早就想到了,乘宇宙交通工具,飛碟,這是唯一的法子。

可是,飛碟上哪去找呢?哎——

他一回頭,見她又落後好幾步。

哎,憂傷使她走路也慢了許多。

約有十多次,他返回與她並行,走著走著又拉開距離了。

傅足看著她,不禁拿她與古靈、七公子、幽步以及他所見過的所有女子比較。

確定,她是最柔弱的一個,也是最悲愁的一個。

她是一朵孤零的小花,在地球上。

傅足決定與她講講話,她不講,他就自己講下去。多多少少可以緩解她的憂傷吧。

之前,跟她講話,她都沒反應。是以,靜心思索送她返歸的事。

他過去,與她並行。

他道:“伊諾,憂愁並不能解決問題。你抬起頭,看看,天地一片廣闊呢。雖然沒有碧草,卻有閃著絢麗光彩的條形水晶。”

伊諾無語,低頭。

失敗嗎?是的,太失敗了。

聽說,一個女人懶得和一個男人講話,說明這個男人不怎麽樣。

我自認為還可以嘛,否則,古靈也不會喜歡我了。

又聽說,一個憂傷的女人最需要有一個人做她忠實的聽眾,聆聽她哀婉的傾訴。

可以確定,她是想說話的,似乎是什麽難言之隱,故而她欲言又止。

還聽說,一個男人不能讓一個女人開口說話,是由於她對你的話題不感興趣。

那麽,此時,她在想什麽?

這個麽,家,此時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她的家了。

於是,傅足道:“伊諾,你生長的那個星球這幾萬萬年過去了,恐怕早已桑田滄海了。”

果然,伊諾感興趣了,抬頭,看他。

然後,她目視前方天際,似在看她的故土,道:“不會的。吉魯星球是一個極其穩定的星球,幾萬萬年對於吉魯星隻是一個瞬間,它一點都不會變。”

嗯,開口講話就好。傅足心中有種成功感。咳咳咳,真是沒出息,逗一個沉默的美女講話也叫成功?!暈死了。

傅足嘴角閃過一絲笑容。

他道:“吉魯星球不老,可是你的父母兄弟等最親的人都……”

都什麽?都不在了。她應該聽得懂。

伊諾道:“他們是不在了,可我能看到他們。在吉魯星球,所謂死亡就是到幽靈宮居住,活著的親朋好友可以去探望。”

她看向傅足,目中含有同情,道:“這個,地球人就不能了。”重又目視遠方,“人一死就陰陽兩隔,永世分離。曾經,我被地球上的一位富家翁收藏時,他最喜愛的小女兒身染重疾,不治身亡。此後,每天晚上他都對著我訴說他小女兒的故事,說到淩晨,才小睡一會兒。他說我是最好的聽眾,聽他重複一千遍也不嫌厭煩。”

傅足問:“那麽你呢,一點也不覺得煩嗎?”

伊諾凝眉,想了一會兒,道:“一個故事重複第十次的時候我煩過。但是,我不能說話,沒有表情,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一直講啊講,每次都是講得那麽深情,還能聽出他聲音的喜悅的味道。仿佛他在講故事的時候,他正在體驗著逝去的天倫之樂。於是,我不再煩了,用心聽他講一千遍一萬遍美麗溫馨的故事。漸漸地,我發現我離不開他的故事了,若是哪一天他太累了,少講了一些,我都會覺得煩燥。在聽故事的時候,我幾乎感覺回到了吉魯星球,回到了我的家,我的父母在愛著我,一種從心底漫起的幸福。”

她歎息一聲,接道:“可惜,可惜了,他終於因為思女心切,與他小女團聚去了。如果他小女在的話,他不該死得那麽早。”

傅足道:“太感人了。他走後,你有一段日子很難過吧?”

伊諾看向他,目中有淚光閃動,道:“是的,以後再也沒有人讓我有回家的感覺。又進入了冰冷的日子裏。”她抬手抹去溢出的一顆淚珠。

一陣沉默。

傅足想到那個魔法師,真夠惡毒的,讓一顆有思想的靈魂漂泊異鄉無數年,讓冰冷的歲月伴她一年又一年。

不知道這位魔法師是死是活,死了最好,活著定叫他魂飛魄散。

唉,可能嗎?人家在遙遠的吉魯星球上。

伊諾的憂傷似乎少了些許。她主動開起另一個話頭,道:“請問,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不論什麽話題,有得聊就好啊。願意說話的人,心情不會很差。

傅足道:“有啊。”

伊諾道:“兩個彼此喜歡的人被迫分開了,會怎麽樣?”

傅足道:“痛苦,生不如死。但最終還是要活下去的,帶著痛苦活下去,不但是種堅強,也是讓愛變得持久些。”

伊諾看著他,淚水止不住地流淌,道:“那邊有個他,我要回去看他。”說完,她的雙頰飛上一層淺紅。她似乎感覺到了,垂下頭去。

傅足知道她是說到幽靈宮去看那個他。那個難言之隱便是此事。哎,很正常的事嘛,偏偏捱到最後才說,不過,總是說了出來。她是羞澀的,也是勇敢的。

她的淚越流越猛,一發不可收拾。

每一滴淚,都是萬年的相思。

傅足堅定的語氣道:“你放心,你一定會如願的。”

他為她拭去淚水,輕聲道:“伊諾,你別哭了。哭多了對身體不好。”

他的話仿佛有排解憂愁的力量,她漸漸止哭。

但,她身子一軟,倒下。

傅足怎麽會讓她倒下呢?

他手一攬,將她擁住。

頓時,他驚駭得目瞪口呆。

她的身體像冰一樣冷。

難道她也被施了魔冰咒?可是,又不像。她的身體沒有被一層薄冰包裹。

伊諾下巴抵在他肩上,牙齒打戰。她咬緊牙齒,盡量語音清晰道:“我隻是太冷了。一從石屋子裏出來,我就冷,終於堅持不住了。這裏怎麽這樣冷?”

傅足鬆了一口氣,卻欠然道:“你看我,你這樣冷,我居然不知道。這種冷你不用怕。”

說著,他握住她一隻手,手心對貼,輸送熱能給她。

他感慨,哎,這個坎坷的伊諾,連地球的普通人都不如,這樣的小雪竟爾凍得她不行了。她的嬌弱一致如斯,又是外星人,如果沒了保護,她是多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