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甜

吃過一頓早午飯, 兩人去了農家樂附帶的果園。

果園裏隻有桃和李兩種果樹, 而且都是本地品種,隻是做了嫁接改良。果實個頭不大,但滋味特別濃鬱。

並非是純粹的甜, 而是甜中帶著一點點酸, 一點點澀和一點點苦。這讓它們的口味層次豐富起來, 而且十分爽口,絲毫不會覺得膩。

而具體到每一種水果, 桃和李又不一樣。

桃子水嫩多汁, 甜味更足, 而李子清脆爽口, 苦澀略重,但不管哪一種,都是齒頰留香,回味無窮。

這些年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追求的就不再是吃飽穿暖。很多城裏人也越來越願意到鄉下體驗生活,所以果農們也就開發了新的業務, 不用自己辛辛苦苦摘了水果送到街上去賣, 而是由客人們自己到果園裏去采摘。

交上十塊錢, 就可以在果園裏吃個痛快, 對於很多人來說都很劃算。

而水果這種東西, 水分很重, 通常也吃不下太多, 采摘的樂趣大於食用的樂趣, 隻要看好了不糟蹋東西,果農們也不會虧本。

想將自己采摘下來的果實帶走也行,論斤稱,價錢也比在外麵買公道許多。

陳悠然和藍姍一路拚搏到現在,就是為了讓生活變得更好,自然也不會吝嗇這幾十塊錢的花費,高高興興拎著籃子進了果園。

果園裏的樹經過精心打理,樹木往往不會很高,枝條也不會太亂,方便站在地上就能采摘。

不過,最甜美的果實往往長在最高的枝頭上。而既然進了果園,陳悠然當然不滿足於在地上站著,很快就丟下籃子去爬樹了。

有小時候爬樹下河的經驗在,這對她來說倒沒有太大的難度。

隻是之前走路的時候沒有任何感覺,但這會兒爬起樹來,動作幅度大了,對腿部力量的要求也更高,她才發現自己大腿根處隱隱有些酸痛,估計是昨晚折騰的。

但白天的陳悠然已經是另一個陳悠然了,她絕不會讓自己露出半點痕跡。

再說,她都這樣了,藍姍隻會更嚴重才對,被她看出來了自己多沒麵子?

於是咬著牙,爬樹的動作更加麻利了。

藍姍對爬樹倒是沒什麽執念。挑了一顆樹木低矮、果實累累的桃樹,往樹下一站,也不急著采摘,先挑了最大最紅的一個,用紙巾擦掉表麵的桃毛,就“哢嚓哢嚓”吃起來。

陳悠然在樹上叫她,“別吃那個,我這裏有又大又紅的。”

藍姍隻好放下手裏的桃子,去接她遞過來的。

桃子個頭大些,占的地方也多,很快就摘滿了一籃子。於是兩人又轉移到了李樹區。

然後陳悠然遇到了難題——跟桃樹比起來,李樹的枝條細了很多,看起來非常脆弱,根本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所以陳悠然也不怎麽敢攀爬。

但她又對最頂上的李子垂涎得很——就算最不會挑果子的人過來看,也能發現長在最頂上的果子紅裏透黃,顏色剔透,而靠近地麵的這些則全都是青色的,誰比較好一目了然。

“要不去找老板問問有沒有竹竿?”她跟藍姍商量,“用竹竿一個一個叉下來,應該可以。”

這種方便快捷的工具還是跟著藍姍學會的。

水果很容易摔壞,破壞品相。以前還在村子裏的時候,為了摘那種長在樹木最頂端,爬不上去夠不著的水果,村民們會將長竹竿的一頭劈成四半,中間用東西卡著,就是一個天然的容器,正好能把一個水果裝在裏麵。隻要輕輕扭動竹竿,就能讓水果的蒂和樹枝分離,將果子摘下來而不造成任何破壞。

雖然一個一個的夾麻煩了些,但反正她們有的是時間。

“不用。”藍姍將口裏的李核吐出來,抬頭看了看這棵樹,後退幾步做了個助跑的姿勢,往前一竄就掛到了樹上,然後攀著枝條,三兩下就爬到了高處。

整棵樹都跟著抖動起來,動一下抖得更厲害,看得陳悠然提心吊膽。自己爬樹的時候不覺得,這會兒她真怕藍姍腳下踩著的那根枝條不夠牢固,把人給摔下來。

尤其是藍姍伸手去探最高的那根枝頭上長著的果子時,她的身體徹底舒展開,一手扶著樹幹,另一隻手攀著枝條,讓整棵樹都朝另一邊偏去,看起來分外危險。

但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美感。

那種感覺,就像是陳悠然看藍姍跳舞的時候,感覺在那個過程中,藍姍身處在另外一個世界,而她隻是幸運地偶然得窺了這一幅畫麵。

陳悠然提心吊膽了一會兒,藍姍就幹脆利落的又從樹上爬了下來,從口袋裏掏出摘下來的李子遞給她,“嚐嚐甜不甜?”

陳悠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滿足地點頭,“甜。”

藍姍收回手,自己也咬了一口,“果然很甜。”

陳悠然一看她這樣就忍不住心癢,反正果園裏沒有人,也不會被看見,於是她迅速地向前傾身,按著藍姍的肩,湊過去偷了一個吻,然後故意舔舔嘴唇,再次評價道,“嗯,是真的甜。”

不過她說什麽都不敢讓藍姍再爬樹了,“你不知道,你在上麵的時候,我心髒都快跳停了。那個樹枝那麽細,我生怕它撐不住你。”

“不會的。”藍姍笑著道,“你上去才會把樹枝壓斷,我不會。”

陳悠然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藍姍這是嘲笑她太重了,枝條承受不住。

她立刻丟開手裏的籃子,從後麵撲過去掛在藍姍身上,非要讓她背自己,驗證自己體重並不算沉。

藍姍故意不用力,笑著背了幾次,都沒能把她從地上背起來,於是再次嘲笑道,“你看,都說你太重了,我背不起來。”

陳悠然就故意掛在她身上不鬆手,任由藍姍拖著自己往前走,腦子裏卻已經轉到了別的方麵,突發奇想道,“阿樹,我好像很久沒看過你跳舞了。”

“怎麽突然說這個?”藍姍顯然很意外。

“隻是覺得這裏的環境太好,不跳個舞可惜了。”陳悠然說。

“跳舞要桃花開的時候才好看吧?”藍姍道,“現在桃子都熟了,還有什麽好看的。”

“桃子熟了也可以看啊。”陳悠然說,“你看西遊記裏,去摘蟠桃的也是穿各種顏色的仙女,拎著籃子穿行在桃樹間,綠葉紅果,難道不好看嗎?再說,我記得你說過,苗族的舞蹈很多都是表現農民耕種收獲之類的主題,摘水果應該也算吧?”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想看。”她貼著藍姍的脖子吻了吻,“給看嗎?”

“我們陳總都開口了,怎麽能不給看?”藍姍推了一下她掛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你先下去,讓我準備一下。”

說是準備,但其實也沒什麽可準備的。藍姍挑了個比較平坦寬闊的地方站定,整理了一下衣服,想了想又用手機放了音樂,才擺開姿勢,翩翩起舞。

陳悠然沒說錯,在桃花樹下起舞或許很美,但在綠葉滿枝、果實累累的樹下舞蹈,同樣別具風味。

或者說,隻要是藍姍跳的,不管怎麽樣都好看。

她就像是來自異世界的精靈,帶著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靈氣,一舉一動似乎都能撩動人的心弦。

尤其是藍姍還十分注意保持跟她的互動,時不時就上前拉一下她的手,搭一下她的肩,邀請她共舞。

陳悠然雖然沒有學過舞蹈,但也被藍姍打動,慢慢開始舒展肢體回應她的動作。兩人心意相通,很多動作都能配合得上,在藍姍的帶動下,跳舞好像也不是那麽難的事。

隻是天氣實在熱得很,雖然果園裏樹蔭濃密,但就這麽幾分鍾的舞蹈跳下來,兩人還是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卻又有種無法言說的暢快感。

音樂結束,陳悠然還摟著藍姍的肩沒有鬆開,她靜靜地凝視著藍姍,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一種柔和而寧靜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

她們交換了一個淺淺的親吻。

鬆開手之前,陳悠然又忍不住在藍姍額頭上親了一下,聲音含笑地說,“我看你們學校網站上說你是‘活的飛天’,要我來說,應該是‘活的仙女’才對。”

也是湊巧,話音才落,旁邊就有幾隻雞撲騰著翅膀飛過去了。

正好還是羽毛鮮亮的大公雞。

這是老板放養在果園裏,專門吃蟲子的。這種散養的雞肉更加緊實,而且吃的都是蟲子和掉落下來的果子,雞肉的味道也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很受客人們歡迎。

平時,這些雞本身也是果園一景。

陳悠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果然是……仙女下凡,哈哈……你看,還有錦雞給你……伴舞……哈哈哈……這雞……來得也太是時候了,很應景!”

藍姍轉頭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但到底沒撐住也笑了。

過了好一會兒,笑得胃疼的陳悠然才終於緩過來。她臉上的皮膚因為過度興奮而顯得十分紅潤,雙眼發亮,湊過去碰了碰藍姍的額頭,輕聲笑道,“我的仙女下凡辛苦了。”

藍姍眨了眨眼睛,笑著回道,“為人民服務?”

陳悠然聞言“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哎喲……你……別逗我笑了,我腸子要打結了。”

藍姍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時間,輕鬆歡悅的空氣彌漫了整個果園。

在這裏消磨了一下午的時間,兩人才拎著籃子回去。

農家樂這邊雖然時不時就有客人,但大部分都是當天來去,像兩人這樣連續住好幾天,參加好幾個項目的土豪顯然並不多。所以老板對兩人也十分熱情,知道她們明天要走,晚上還特意加了菜。

都是自家種的蔬菜,果園裏散養的雞鴨,還有河裏撈上來的河鮮,做了滿滿一大桌子,十分豐盛。

本來還打算開一瓶酒,但被陳悠然堅決拒絕了。

昨晚最後的發展雖說多少有點兒“酒壯慫人膽”的意思,如果沒有酒精的催化,她未必有膽量這麽快跟藍姍突破最後一步,但既然已經成了既定事實,也就不需要再用酒精來遮掩了。

雖然昨晚的記憶都清晰地留在腦海裏,但喝醉了跟清醒著,感覺必然是不同的。

偶爾小酌怡情也可,但陳悠然更希望能夠清醒地跟藍姍一起,共同享受情人間的樂趣。這種時候,喝酒隻會誤事。

吃過了晚飯,老板本來還安排了打麻將的餘興節目,也被她拒絕了,迫不及待地拉著藍姍回了房間。

晚上就應該做晚上的事。

而晚上的陳悠然,也不再是白天的陳悠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