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陸貽林這一天都惴惴不安,隻要一想到沙發上的那個吻,他的臉就開始燒了起來,他不明自己怎麽就鬼迷了心竅,主動去招惹對方。

兒子都這麽大了,自己怎麽還像是毛頭小夥子一樣。好吧,跳跳純屬是一場意外的附屬品。他在這上麵確實沒什麽經驗。

陸貽林初中對一個女生有過好感,他已經忘記對方張什麽樣子了,隻記得對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

女生發育的要比男生早,對方比他大兩歲也比他要高,兩個人倒是牽過手,不過那是體育課做遊戲。而且,對方一直把他當初小弟弟來著……

要這麽來說,剛才還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初吻,再往前推,陸貽林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個混亂的晚上,那個人落在自己身上,那些不容拒絕的吻。

好吧,真是該死,反正都是一個人。

終於挨到了下班的點,陸貽林鬆了口氣,他準備先去接跳跳,然後吃完了飯再去和鬱悅去提車。

農莊也動工了,他不但要每天接送跳跳,還要兩頭跑,沒車還真不方便。

陸貽林左右看了看,都沒見跳跳坐在教室裏,他找到了跳跳的班主任,“老師你好,我怎麽沒看見陸希。”

跳跳的班主任對陸貽林十分有印象,“你是陸希爸爸吧,陸希剛剛被他叔叔接走了。”

“叔叔?那個叔叔?”

跳跳的班主任怔了下,“你不知道?”她也有些急了,“那個人說是你弟弟,他還給我看了你們的合照,不然我也不會讓他接走跳跳。”

“我知道是誰了。”陸貽林心往下沉了沉。

年輕的班主任誇張的鬆了口氣,“那就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弄錯了。”

陸貽林低著頭往外走,他不明白陸晨為什麽要把跳跳接走,難道是因為上午的事?不過話又說回來,他也沒幾次弄明白過陸晨。

這麽多人看著跳跳被陸晨接走,對方不笨,這樣的情況下不會做出什麽出格之舉,雖然知道跳跳不會有事,但陸貽林憤怒沒有絲毫的減少。

對方這次已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陸貽林先是打了電話給鬱悅,把跳跳被接走的事情告訴對方,讓鬱悅幫忙查下陸晨現在住在哪家酒店。

“我操,有什麽衝著我來,那傻×想幹什麽,我非得揍他。”鬱悅剛聽陸貽林說跳跳被接走了,直接就炸毛了。

鬱悅立馬就查到了陸晨入住的酒店,不過兩個人過去的時候,房間裏的人卻不在。

陸貽林冷靜下來想了想,陸晨這次回來是來探望霍敏的家長,他會不會把跳跳帶到霍家去了。

一直以來身邊的人都很和善,所以跳跳對陌生人的戒心不高,但是時間一久,跳跳一定會開始找自己。

陸貽林的聲音有些嘶啞,“走,我們去霍敏家李看看,說不定在那裏。”

霍敏從前住在城郊,聽說這兩年搬了家,霍敏給自己父母在市中心一個不錯得地段,買了商品房。鬱悅翻出初中同學的聯係方式,多方打聽,終於拿到了地址。

一路上,陸貽林都格外沉默,臉色相當差。

霍敏打開門,看到陸晨領著的小孩愣了下,“這不是……你怎麽把陸貽林的兒子帶來了。”

陸晨把跳跳推了進去,沒有接話。今天早上他那麽丟臉,當著那麽多人被攆出了酒店,之後陸貽林像是烏龜一樣躲在裏麵,他連靠近酒店都不可以。

徘徊了會兒,他突然想起前兩天別人和他說的陸貽林在上幼兒園的兒子……

一直把小孩接出來了,陸晨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這麽小的一個孩子,自己把接走有什麽用?

這不,孩子過了會沒還見自己爸爸開始哼了,他聽著煩,就想著把小崽子送到霍敏那裏,女人對孩子總是有辦法。

黃淑英從廚房裏出來,看到房間裏的小男孩,“這個孩子是?”

陸晨沒有回答,徑直的坐在沙發,那小鬼念了他一路,簡直快煩死了。

跳跳撇了撇嘴,“我要找我爸爸。”

這裏的人他都不識,來接自己的叔叔說帶他去找爸爸的。

霍敏的臉色不太好,勉強扯出笑,和自己的母親解釋,“孩子是陸晨大哥的,陸晨大哥在杉市工作。”

黃淑英一聽是陸晨哥哥的孩子,忙把茶幾上的蘋果拿了一個,伸手遞給跳跳,笑著說,“你叫什麽名字?你在我們家玩一會兒,等吃完飯了,叔叔就帶你去找爸爸。”

她也知道陸晨有個大哥,之前霍敏好像是和陸家老大處對象,不知道怎麽就換成老二了,不過她聽霍敏說,陸家的老大是抱養的也就釋懷了。

跳跳搖了搖,既不說話也不伸手接水果,眼睛裏漸漸有了水氣。

陸晨拉了一把小孩,想了想問,“你叫陸希?你媽媽呢?”

霍敏本來準備說話,聽陸晨這麽問,怔在那裏沒有開口。

跳跳甩開陸晨的手,“你騙人,你剛剛說我爸爸在這裏,我要去找我爸爸,我不認識你們。”

說完往大門的方向跑,卻被關著的門困住了。

黃淑英皺了皺眉,看著打門的小孩一陣的煩躁,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她剛想把人拉開,門鈴卻在這個時候響了,她想也沒用想的打開了門。

跳跳本來一直忍著的,看到了陸貽林,撲過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陸貽林把人抱起了,臉更黑了,他把跳跳放到了鬱悅的懷裏,徑直走了過去。對著剛站起來的陸晨一拳頭就打了過去。

一瞬間所以的人都被嚇倒了。

黃淑音尖叫了一聲,“你是誰,怎麽能衝進來就打人。”

霍敏忙去拉架,“貽林,你幹什麽,陸晨隻是想接跳跳來我家吃飯,你快住手。”

陸貽林看著拉著自己的霍敏,冷笑了聲,甩開了手,“真是這樣?”

霍敏怔了怔,半餉才說,“孩子不是沒事嗎……”

鬱悅把跳跳放到了地上,輕聲的安慰,“乖兒子我在這裏別怕,這些都是壞人,我和你爸爸找了你好久,下次不能和這裏麵的任何一個人走。”

跳跳點了點頭。

鬱悅走過去拉了下陸貽林,“你嚇倒跳跳了,好了,咱們走吧。”回頭瞪了一眼爬起來的人,“你他媽給我適可而止,你要是再打小孩子的主意,我會讓你以後都生不出兒子。”

黃淑英氣得臉都紅了,“ 太過分了,你們這群流氓!我要報警!!”

“閉嘴老太婆,雖然我以前不打女人,但是現在可說不定。”

等人走了之後,霍敏看了一眼陸晨,突然覺得很心累,“這都是你幹得好事。”

“是啊!我讓你丟臉了,你他媽也看不起我是不是?”吼完摔門走了出去。

黃淑英回過神,“敏敏,你怎麽能幫外人說話,你和陸晨都快結婚了還這麽不懂事?快去看看陸晨,他肯定心情不好。”頓了頓,又問:“剛剛打人的是陸晨的大哥?一點家教都沒有,抱養的就是不同,不能這麽算了,我要報警。

霍敏拿過一邊的包,邊往外走邊說,“媽,你別報警 ,兩兄弟說出去不好聽,我去看看陸晨。”

——

“爸爸。”跳跳小聲的叫了聲。

“嗯。”

“爸爸,對不起。”

陸貽林頓了下,貌似他嚇到跳跳了,這麽多年,他還沒當著跳跳的麵和誰起過爭執,“沒事,餓了沒有,我們去吃飯。”

“餓了。”跳跳聲音終於大了些。

兩個人才坐下來,鬱悅的媽媽電話就打了過來,問跳跳找到了沒有,要不然還是報警處理吧。

鬱悅直接把手機給了跳跳,讓小家夥陪著老人說了幾句話,掛了電話之後,跳跳的精神好了許多。

吃完了飯,兩個人順道去取車,車子還沒上路,陸貽林就先讓人安裝了兒童安全座椅。

車行的老板看見了跳跳,打趣說兒子這麽可愛,難怪這麽緊張。又問了逗小孩的常見問題,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啊?

跳跳晃著小腦袋,脆生生的答到, “伯伯好,我叫陸希,四歲了。”

陸貽林看著小家夥。當時一團混亂,上戶口的時候才想起兒子還缺一個書名,希,含義很簡單,代表著希望。

回來的路上,鬱悅看著陸貽林,想了想問,“陸晨嘴巴一直不幹不淨。當初一定發生了什麽你才會辭職離開,我之前就問過你幾次,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陸貽林沉默了半響,在鬱悅以後對方不會回答的時候,才開口說,“都已經過去了。”

“你四年沒有回過你養父母那邊,其實你不說我也大概猜得出,養子和親生的在法律上擁有相同的繼承權,但是在他們眼裏肯定不是的,日久生嫌隙,雖然你不會要別人東西。當初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立馬送走了你,隻是出於道義付給了一筆對他們來說無足輕重的錢,所以你除了錢,不欠他們什麽。你是運氣好遇到了趙姨,如果不走遠可能就是電視裏報道虐童的典型了,我絕對相信,隔了那麽遠,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把你接回去。”

頓了下,鬱悅總結性的問:“貽林,既然成了這樣,你有沒有想過和陸家解除領養關係?”

陸貽林喃喃道:“或許吧。”

他也不想讓別人以為自己在窺探陸家的東西,而且雙方關係已經變成這樣了,也許換一種相處方式比較好。

第二天,趙琴到市裏麵辦事,順道把自家園子裏采摘的菜,和自己做的醬菜生曬送了些給鬱悅的父母。

鬱家的人都很喜歡趙琴做的醬菜,說是味道好又幹淨,陸貽林以前送過兩次。

趙琴人走的時候,劉新蓉說不能空著手回去,拎了兩盒別人送給自己的補品給趙琴。

趙琴那裏肯要,自己送的都是些不值錢的,怎麽能收別人這麽貴重的回禮。

鬱悅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在門口拉扯,像是快吵起來了一樣。

劉新蓉看到自己兒子回來了,忙說,“兒子你來了正好,把這個東西放到你車子,然後送你趙姨回去。”

鬱悅笑著說,“趙姨,你就收著吧,不然我媽會念一天。再說都是別人送的不花錢,我們家也吃不完這麽多。這個成分對眼睛好,張叔一天到晚的雕刻,用眼過度的人吃這個好。”

趙琴拗不過母子倆,隻好讓鬱悅把自己扶上了車,待會兒她還要去陸貽林那裏。

鬱悅想了想問,“趙姨,你以前是在陸家工作?陸家的人怎麽會把貽林托給你照顧?”

趙琴有些不自在,“我在陸家當過幾年保姆,陸夫人太忙,照顧不過來就把貽林托給我照顧,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呢?”

“趙姨,你知道陸貽林四年前為什麽突然辭職嗎?他一直不肯告訴我,陸晨這兩天來了杉市,我聽他的話,當初好像是有什麽事。他對陸貽林的敵意很深,昨天在酒店鬧了一場,被保安趕走後,下午又偷偷的把跳跳接走了,和誰都沒打聲招呼,貽林臉色都變了,我們找了很久,才找到孩子。”

趙琴十分意外,“陸晨怎麽能那麽做,他怎麽能這麽糊塗,貽林當初和我說,是他自己想換工作……”頓了下,趙琴又說,“貽林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從來是報喜不報憂,就算有什麽也不會告訴我。”

“趙姨,陸貽林可能會和陸家解除領養關係,這樣對兩邊都比較好。素我冒昧,陸家這些年……給貽林的援助大概是多少錢,雙方說清楚比較好。”

趙琴有些六神無主,低聲的喃喃自語,“怎麽會這樣,當年夫人明明答應我,要好好照顧……”

“趙姨。”鬱悅又叫了聲,趙琴終於回過了神。

“你知道大概數目嗎?”

趙琴手心上全是汗,有些坐立不安。事實上除了前兩年陸夫人給過錢,後麵她就沒有再收過了。反正家裏也就多了雙筷子吃飯,小學初中的學費也不貴。

陸貽林上了大學後,就沒問家裏拿過錢,學費生活費都是自理的。

她不想收陸家的錢,那樣她會更加良心不安,是她做錯了事,所以這些年才會加倍的對陸貽林好。

那個秘密,她埋在肚子裏幾十年了,本來以為不會有發現的一天,她當年發現自己做錯了立馬就後悔了,當時一直無所出得陸夫人信誓旦旦的和她保證,會對孩子視如己出……

可是誰都沒想到,陸夫人居然又懷孕,一切都都變了。

也許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不敢告訴老三,是因為害怕老三怨恨自己,而到了這個地步,陸貽林要和陸家解除領養關係,她又怎麽能說出口。

陸貽林當年不是從福利院收養的,是她親手抱到陸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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