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和我很像?”寧逸慈下意思就覺得有蹊蹺。

這世界哪有那麽多相似的人,他活了這麽多年,也就遇見了一個。

“嗯,我開始看到那個家夥的時候,太意外了,天啦,簡直就像你整容了,然後……看起來年輕十歲。”

“我本來想告訴你的,我是說,如果沒有後麵的那件事的話,而且你曾經和我說過,你在中國沒有親人,我當時在家裏修養,想著這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曆,就沒有和你分享。”

“,你還記得,那個人叫什麽名字嗎?”幾年前對方去中國出了點小意外,他現在還有些印象。

兩個人同樣都在酒店工作,而且光是外貌像自己這點,他不得不多問幾句。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幾率,可能會和陸貽林有關係,他也想弄清楚。

當初孩子是從他懷裏丟了的,雖然封越告訴他,孩子後來被一個條件良好的家庭所收養,沒吃什麽苦,現在的陸貽林看起來心態也積極向上,但是這樣,也絲毫不能抵消他的遺憾和內疚。

“過了這麽久,我怎麽會還會記得。”頓了頓又說,“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幫你問問我的助理,他也許會有印象。”

“謝謝,如果有消息,請你第一時間通知我。”

“如果你堅持,那麽好吧,或許你在中國不止一個兒子也說不定,雖然我認識你的時候,你看起來禁欲而矜持,傷了很多人搭訕者的心,但也許法國女人或者男人不和你的愛好,你在中國的時候,大概完全不同,會有很多情人。”

打趣完了之後,聽筒那邊的人話鋒一轉,“不過你的前任和我說你兒子,是個善良而且大方的人,她對那孩子評價很高,所以,我想兩個人之間應該沒什麽關聯。”

“如果是他,當然不會這麽做。”寧逸慈聲音肯定的說。

“那好吧,我去問問,稍後聯係。”

掛斷了電話,寧逸慈又把視線投向窗外,其實這兒挺好的,雖然小了些,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有。

他趁著人沒來,下樓又四處走了走,看看有沒有自己覺得熟悉的地方,這一片是老城區了,都是五六層的房子,在三十年前,這裏條件是杉時頂好的。但是現在就有些陳舊了,前幾年就有小道消息,說要拆遷重新規劃,但是一直這麽拖著。

寧逸慈沒走遠,以免對方找不到自己,那個時候,徐霄鏑是真的把他嚇到了。

他想自己應該生氣的,但是並沒有,他心裏最多的情緒,居然是不舍和心痛。

以後房子裝修好,兩個人住在一起,這算不算……同居?

誰都沒有開口說破,就這麽默認在一起了,好像是水到渠成的事。

要是他還想和對方保持朋友關係,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未免太牽強。

自己沒有想起以前的事情,卻也已經對那個人動心了,沉寂了三十多年的心,就算是明知道不合時宜,但又怎麽能控製得了自己的感情。

原來就算是忘記了,他還會喜歡上同一個人,這算不算,潛意識裏的一種本能。

現在想來,如果不是對那個人有好感,以自己的性格,隻會覺得對方不正常,然後遠遠的躲開,避而不見。

隻是當時有太多的事情,霧裏看花,他一時沒能理清楚。

接到了徐霄鏑的電話,寧逸慈才回過神往回走,兩個人去酒店放了東西,休息了會兒又一起吃了飯,看著天色尚早,就覺定去桃蘭湖那邊散步。

他聽說,當初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會經常過來這裏玩。

桃蘭湖晚上很熱鬧,人行道上有很多騎單車的人,徐霄鏑讓對方走在裏麵,避免寧逸慈被行人或者車撞到,兩個人沒說話,隻是一直沿著湖走。

哪怕是這樣,感覺很好,像是暌違了很久的溫情

桃蘭湖很大,要是環湖走上一圈,得兩個小時以上了,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看著時間快到了八點,兩個人這才往回走。

徐霄鏑沒有特地的去開房,寧逸慈開的是雙人間,兩張床。

回到了房間,徐霄鏑先去浴室洗澡,寧逸慈一個人在外麵聽著淅瀝的水聲,突然生出了些不自在。

雖然之前,兩個人都有一張床睡過的經曆,但和現在情況明顯不同。

徐霄鏑隻圍了一條浴巾出來,對方身材保持的很好,古銅色的皮膚在燈光泛著光,露出的肩膀和小腿,漂亮的肌理看起來蘊含著力量。

“我剛剛忘了拿衣服了。”徐霄鏑不避不讓,扯下浴巾,當著對方的麵,套上了衣服。

寧逸慈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裏放,要是兩個人關係正常,都是男人倒也正常,但是偏不是,他心裏有鬼。

他徑直的走向浴室,“我去洗了,你早點休息。”

寧逸慈洗完,穿得整整齊齊的,和方才的人明顯是另一個風格,徐霄鏑盯著對方露出的脖頸,洗完澡,過完了水尤為白淨。

肖想了那麽多年的人,這個時候完全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

“不早了,我們睡吧。”寧逸慈剛躺在**,伸手準備關燈,另一個人就擠了上來,“我想和你睡,可以嗎?”

還有這樣的,都做了再問人意見,這會兒已經躺下了,他還能說不嗎?

寧逸慈稍微往旁邊挪了點,“睡吧。”

身邊睡了這麽個人,能鮮明的感覺到屬於另一個人的體溫,寧貽慈有些失眠。

過了很久,他以為對方已然入睡,身邊的人卻突然開口說話,“我睡不著,這樣的場景,正像是一場夢。”

看來睡不著的,不隻是自己一個人,寧逸慈打開了床頭燈,看了下時間,其實現在還不算太晚,才十點半。

這一段時間,他經常十二點以後才睡。

既然兩個人不睡,這樣躺在**也挺難受的,寧逸慈坐了起來,他有太多得話想和對方說,現在夜深人靜,心也徹底沉寂了下來,聊天是不錯得選擇。

“你開始的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我事情?因為國威不讓你嗎?”

徐霄鏑也坐了起來,聲音低沉,在一片寂靜裏,透出幾分悲涼來,“你當時什麽都不記得了,我說了,你便是信了,也會對我有隔閡,我於你,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欲速則不達,不如暫時當朋友,也隻能當朋友。。

“那如果一直沒人告訴我,我結束了工作,就這麽回去了,你也不說?這麽多年。”寧逸慈側過臉,眼睛直視對方,放輕了聲音,“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所以沒能來找你,你要是能早一點來找我就好了。”

如果這次,不是他堅持要回來,兩個人是不是就這麽錯過了,然後他永遠都不知道那些事。

還好一切不算太遲,也許是上天冥冥中自由安排,他想,如果早點和對方相見,也就不會錯過這麽多年,還有貽林,他們共同的孩子。

孩子就這麽長大了,他們兩個人都沒能陪在他身邊,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這麽多年,一家三口,天各一方。

這世界上有太多得事情,不受人控製,哪怕是拚盡了全力,也不一定能換個好結局。

好不容易,現在才能聚在一起。

寧逸慈擦了擦眼角,“或許,是我應該早點回來。”

這樣,對方也不至於,等了那麽多年。

徐霄鏑伸手摟住了對方,“是我不對,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回離開,不會讓你一個人。”

他們都不年輕了,以後的幾十年,一定要每天都在一起,直到白發蒼蒼,哪裏都去不了。

“還有貽林,我們要一直陪著他,好好照顧他,我們一家人,再不分開。”

徐霄鏑沒有多想,“嗯,我會好好照顧他。”

他是真的這麽想,那個人五官那麽像逸慈,光是這點,他會把對方當自己孩子對待,視如己出。

寧逸慈怔了下,“不過,貽林或許已經不要我們照顧了,他都這麽大了,自己都有孩子了,到底是我們對不起他。”

頓了下,寧逸慈突然想了起來,自己還沒和徐霄鏑說過貽林的身世,他大哥那邊,也必定不會主動的提及。

“霄鏑,你不想知道,當初,我為什麽會有個孩子嗎?”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隻要我們在一起。”

他都這個年齡了,逸慈的孩子和他自己的又有什麽區別,反正餘生,他隻想和身邊的人在一起,其他的東西,於他都無關緊要。

“不是得,貽林他是我們的孩子,他是我生的。”

寧逸慈剛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手機的鈴聲掩蓋了最後的幾個字,徐霄鏑沒有聽清楚。

寧逸慈看了下手機,是他的那位法國友人。

想到了下午他拜托對方的事,對方回電,應該是問到了什麽,有可能事關貽林,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按了接聽鍵。

“eric,我準備吃晚餐了,現在你那邊應該很晚了吧,你下午,讓我問到了馬上通知你,所以我打電話過來看你睡了沒有。”

“我這邊十一點,正準備睡覺,你知道當初那個人,叫什麽名字了嗎?”

聽筒那邊沒有回答,突然岔開話題問,“eric,你是一個人睡嗎?”

寧逸慈看了眼身邊的人,“沒有。”

對方輕笑一聲,“是你得情人嗎?看了我打攪到你了。”

“可以這麽說。”寧逸慈有些焦急,所以直接承認了。

“好吧,那我不打攪你了,那個人我助理果然知道,本來他是準備聯係律師,起訴那家酒店和泄露消息的人,他告訴我,那個人叫陸貽林。”

法國人說中國人的名字的時候,總會很生硬,畢竟中文是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之一。

雖然隻是簡短三個字,但對方的發音也非常的奇怪,不過寧逸慈頃刻就知道名字的正確讀法。

“,一定是中間什麽環節出了錯,可以麻煩你的助理,把整件事的經過都整理起來,然後發到我的郵箱嗎?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得孩子,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天啊,不會吧,會不會可能是同樣名字的人。”

“我能確定,那就是我的孩子,我要知道事情的整個經過。”

中國人的名字,並不像外國人取名會重複率那麽高,更何況還說對方五官和自己很像。

這兩點加在一起,他能百分之百的肯定,對方口中就是自己的孩子,而貽林的人品,是覺得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好吧,我想應該有什麽誤會。如果還有備份,我會讓助理發給你,既然他的你的孩子,你確定他不會做這樣的事,我想我一定是誤會了他,因為我相信你的判斷力,我感到很抱歉。”

“謝謝你。”

越封曾經告訴過他,當初收養貽林得那對夫妻家境殷實,在經營酒店生意。

而他自來了以後,便沒有見過貽林的養父母,陸貽林也從來沒和他提起,他自己立場不夠,為了避免加重對方對自己的排斥,當時也就沒有多問。

他一直以為這是貽林養父母不在杉市原因,現在來看,好像並非如此。

養恩大於生恩,貽林就算是顧忌到養父母的心情,暫時不準備安排雙方見麵,也不可能完全不在自己麵前提及。

這種情況,要麽是兩邊已經沒有來往,或者是那邊,根本不存在一樣,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不正常。到底是貽林和對方關係不好,還是自己的大哥說了謊。

若是貽林和養父母那邊斷了聯係,再不相往來,又是因為什麽事會僵成這樣?那孩子心那麽軟,不像是能狠心的人,連著麵對他這個將近三十年沒見過的生父,都沒能說出一句狠話來。

他確信自己的孩子,是不會那麽做的,最大得可能,就是替誰背了黑鍋?

寧逸慈越想心裏越慌,就算不在對方身邊,他也希望那孩子能平安快樂的長大,剛剛的每一個猜測,讓他心裏不好受。

這表示,陸貽林這些年,並沒有過得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