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你是那天上的大鵬鳥,也有壓著你的如來佛,可惜李香兒不是大鵬鳥,她甚至連大鵬的鳥毛都算不上,因此即便有平夫人給撐著,卻也入了晟語雁的金絲套,在她與晟語雁逞強鬥勇以致雪地留痕的第二日下午,李家來了輛精巧的馬車把她接了回去。

晟語蝶與她也算相交一場,似乎是明白這樣一鬧,想必平夫人也不好再去勉強留下李香兒,這不單單是丟了李家臉麵那麽簡單的事情,如此是定然不會再留下李香兒在府中了,晟語蝶盤算了一下,竟又連夜給李香兒做了和她原本預想的公仔的第二套樣板,倒也不必說什麽一日相識便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友誼來,她給李香兒送了樣板,隻是有自己心思,時下京城中不單單是小孩子喜歡她的作坊做出的公仔,很多的成年人也會收藏了她設計的公仔,不過她這次設計的公仔是極少接觸的成人公仔——這個算是一個大膽的嚐試吧!

在晟語蝶還叫喬萍萍的時候,那個時代即便是家喻戶曉的世界大公司,出了新產品也要宣傳一下的,何況是她這個還並不怎麽富盛名的小作坊要出新貨了,自然該廣而告之一番的,不過廣告的成本是很大的,這個年代也不流行那種鋪天蓋地的宣傳,因此晟語蝶才想到了李香兒——她是個喜歡炫耀的個性,既有如此的愛好,便會極大的妙處。

這個妙處與當初她聽過的笑話是有異曲同工的相似處,那便是三個人打賭,誰把一條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

A君B君,祭出各自的手段,收益卻是寥寥,C君最為輕鬆,誰知竟隻有C君才最為成功,問過之後,C君悠然回答,他隻是回家把消息告訴了自己的老婆,這個做法實在簡單,也最為有效,口口相傳比那遠在天邊的空洞要好上太多了。

晟語蝶知道這不單單隻是一個說過便可以忘卻的笑話,送了公仔樣板之後,看著李香兒感激涕零的臉,晟語蝶突然生出一絲歉然,再然後頓悟,這便是傳說中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她嫁了商人,也開始充分發揮了無商不奸的格言來,還真的是兢兢業業的好典範。

李香兒走的時候,平修錦並不在府中,雖然李香兒表示看不見三表哥送她心中會不舒服,不過好在有她二表哥來送她。

晟語蝶順著李香兒的話微微側過頭去看,看到的畫麵其實對於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算是比較殘忍的,此刻她心心念念的二表哥身邊一直跟著‘溫文婉雅’的二表嫂,而那個二表嫂晟語蝶還是多少了解一些的,那人剛好就是提前把李香兒趕出了平府的女人。

平修祺一直遠遠地站在外頭,不管他站在哪裏,晟語雁都會微微低垂著頭站在他身邊,遠遠望去,到真的讓人生出一種夫唱婦隨的和諧幻覺來了。

盡管李香兒的眼神總是糾結著平修祺的位置,不過那個男人卻是視若無睹,晟語蝶對平修祺又低看了一眼,愈加的覺得平修祺是個毫無但當的男人,在她心中,覺得平修祺不出頭完全是因為畏懼了晟語雁那個母老虎而已。

平夫人抹了抹眼淚,隨後淡笑著送走了李香兒,她給出的說法是李家老爺念著這個閨女,因此才派車把她接了回去,可這事到底是怎麽個始末,這點是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晟語蝶都知曉個一二的。

李香兒踏上馬車,頻頻回首,平修祺始終沒有上前同她說一句話,盡管馬車已經走出去了很遠,晟語蝶還是清楚的看見了李香兒臉上滴下的淚痕。

晟語蝶不是男人,不過憐香惜玉這道理還是懂得的,帶著一種輕蔑的眼神回頭,看見的便是晟語雁嘴角勾起的笑,還有平修祺愣怔的眼神,那眼神竟然與晟語蝶的目光相交接了。

這夫妻二人不同的表現讓晟語蝶一愣,隨即也不理會那些,平夫人那裏本就不十分待見了自己,晟語蝶是明白這點的,加之讓晟語雁與李香兒和平相處的希望落空,想來也是沒什麽好打招呼的,晟語蝶轉身便往側門走去,卻不想這個時候平夫人竟然出生喚住了她的腳步。

“語蝶,你先等一下,我有話同你說。”

聽了平夫人的聲音,晟語蝶心口一跳,不過隨即側耳聆聽,平夫人的口氣似乎還算平和,想來應該不是來尋自己麻煩的,倒也釋然,點頭應著:“夫人有什麽話要與我說呢?”

平夫人點著頭,有些無精打采的說道:“你隨我來。”

晟語蝶帶著疑問,卻並沒有直接就跟著平夫人離開,而是微微側頭看了看晟語雁,看見晟語雁麵容也帶著不解,這才放心的邁開步子跟著平夫人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路沉默,終於到了堂間,平夫人落座之後沉思了片刻,才指著晟語蝶對麵的位置輕緩的說道:“好些日子沒找你說說話了,坐吧。”

晟語蝶看了看平夫人的表情,似乎沒有任何的不妥,這才慢慢的坐下,輕柔的說道:“太太也忙了好些日子了,沒什麽時間,倒也正常。”

平夫人伸手把桌邊小丫鬟剛剛備下的茶碗端了起來,就著唇輕啜一口,隨即皺著眉頭摔在了桌上,厲聲說道:“怎麽回事,今兒個這茶怎會如此的苦,知道我嚐不得這個味道,卻偏偏要如此,是有心找我晦氣是不?”

方才為平夫人奉茶的丫頭聽了這話,連忙跪倒在地,顫聲說道:“太太莫怪,婢子不是成心的,婢子這就給您換新的來。”

平夫人不說話,那個小丫頭倒也不敢起身,晟語蝶心中納悶,想不出平夫人這是跟她唱得哪出,卻不想門外竟響起了晟語雁脆生生的笑聲,“婆婆,這府中不懂事的人最近是陡然增多,大概這不懂規矩也能傳染,婆婆日後這府中可是要多加嚴管才是。”

晟語蝶循聲望去,卻瞧見晟語雁款擺著腰肢走了進來,臉上是笑顏如花,表情上是高傲異常,對坐在一邊的晟語蝶視而不見,直接走到了晟語蝶上麵的位置坐了下來。

晟語蝶心中盤算著晟語雁這是在做什麽,方才與平修祺是形影不離,這麽一會見平夫人帶了自己過來說話,若她有個自覺的,理應回自己的房裏去,這又跟著,怕真當平府隻她一個人說了算,是不把平夫人放在眼裏了,這若是平夫人同自己有話要私下裏說,被她這麽一攪合,人家還怎麽說呢?果不其然,平夫人皺緊了眉頭看著晟語雁,沉聲問道:“語雁,方才不是與修祺一道麽,我瞧著你們二人近日的感情倒是好了許多,這怎麽把他丟開了,一個人跑我這來了,可尋我有什麽事情麽?”

聽了平夫人的問題,晟語雁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晟語蝶,這才笑道:“男人麽,雖然我希望他一直陪在我身邊,可他也是要做事的不是,方才我同修祺說了,他現在去賬房了,也好些日子耗在那沒什麽用處的詩詞中,聽說再過個七八日的公爹便要回來了,想來婆婆也希望修祺表現的好些才是。”

聽了晟語雁的話,平夫人讚許的點了點頭,輕笑著說道:“你能如此想極好。”

“你這來尋我是什麽事?”

晟語蝶瞧著晟語雁做作的表情,心中一陣冷哼,不過卻是默聲不語。

晟語雁見平夫人問她這話,忙抬起頭看了晟語蝶一眼,輕笑著說道:“方才我本來是想回去的,可是臨時才想到婆婆把語蝶找了來,這語蝶最近有些本事了,倒是生出了一絲誰也不放在眼中的輕狂,我怕婆婆與她生氣,這才特意過來瞧瞧,婆婆莫要怪我自作主張的。”

平夫人聽了晟語雁的話,隻覺得通體順暢,前些日子的悶氣漸漸的消散,晟語蝶卻是不同於平夫人的想法的,晟語雁明明是貶低了晟語蝶來抬高了她自己,想必也是因為前些日子與李香兒的事情讓她在平夫人心中落下了別樣的不良形象,這才處處想要挽回些什麽的,不過這點在晟語蝶眼中是委實卑鄙了一些。

“姐姐說這話可是讓我有些寒心了,我自問比起許多人還是懂得規矩的,姐姐卻要在太太麵前這樣說我,委實有些不妥吧。”

見晟語蝶反駁了自己,晟語雁勾起了嘴角,卻是不回答了晟語蝶的話,轉身麵向平夫人,輕緩的說道:“婆婆如今可是瞧見了,語蝶現在是聽不得一點點批評了,我就是怕您說了什麽她不喜歡聽的事情讓她生出激烈的反應,這才自作主張的跟了過來的。”

晟語蝶皺緊了眉頭,隻是沉默著看著平夫人的反應,她心中清楚,晟語雁紅口白牙的指責到底會怎麽樣,隻能看平夫人的態度,自己再多的反駁,也隻能給更多晟語雁給自己抹黑的機會罷了。

良久之後才聽見平夫人輕歎一口氣,“這孩子大了,翅膀便都硬了,都有各自的心思了,也罷,還是語雁你有心。”

晟語蝶心頭一顫,這話明顯就是接了晟語雁的話的,是實在不明白了平夫人找自己來做什麽,難道隻看她與晟語雁一唱一和不是,那這二人也就太過無聊了。

那邊晟語蝶還在揣摩著平夫人的心思,這廂便聽見平夫人沉著聲出口,“語蝶,近些日子修錦都忙些什麽呢,怎麽好久不見了,以前他不是最喜歡偷偷的跟在香兒身後的麽,怎麽今日香兒離府都沒見了他的身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