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關了,不過七兒和香秀因為晟語蝶不在平府,倒也沒回平家去,因為作坊上次開業的時候擴大了規模,新近收了許多外來的女工,關了作坊沒去處,平修錦臨時包了個獨門獨戶還算寬敞的院落,把這些女子安排在一起住了進去,七兒和香秀算是帶頭的,也住在那個宅子裏。

其實早先的時候平修錦是打算買下這個宅子的,蠻清淨的一個小院子,是自己曾經夢想著的恬淡,卻不想出了這事,因為銀子還有用處,倒也不敢隨便花了,隻付了少許零錢,算是暫時租住,總算給這麽多人找了個棲身之地。

這宅子的主人也是平修錦的朋友,是處打算處理了的閑置院子,聽說平修錦喜歡,有人想要購了這院子,都被那人推了去,如今見平修錦落難,就是房錢也不收的,不過平修錦實在不好意思平白的享了別人的便宜,這才硬生生的塞了銀子,那人懂了平修錦的脾氣,也隻好勉強受了。

平修錦命人挨家挨戶送了解藥,且做了解釋,說因為怕殃及無辜,他還要去追查陰謀者,等到真相大白再去請罪,那些人聽聞了個大概,原本也都喜歡了晟語蝶,倒也不跟平修錦計較。

處理了外頭的事情,平修錦帶著平修琪直接來到了七兒她們現在住著的院子。

七兒見了平修錦,以為是作坊的事情有了結果,連連的追問著晟語蝶的情況,提到晟語蝶,平修錦的心情並不開懷,盡管敦王妃已經給了保證,且前日子也去看過晟語蝶,都知道晟語蝶是敦王妃親自照應的,倒也對晟語蝶照顧有嘉,不過終歸不是自由的日子,難免有些憔悴。

得知晟語蝶沒受到委屈,七兒也有些安心,香秀從始至終很少說話,不過視線總是時不時的飄在平修琪的身上。

這點平修錦倒是沒忽略了,看到這個,平修錦就突然想起了晟語雁的那個丫頭,同樣都是丫頭的身份,但畢竟香秀與那個小紅是有著不同的,小紅本質裏是****的,而香秀卻溫柔恬淡,很少有自己的意見,長得也算好,細細端量,不比那個小紅差多少,不過香秀的出身是萬萬配不上平修琪的,但是想來平修琪日後想必與晟語雁也沒個善果了,若是為妾室,這香秀也算是個清白身子……想到這裏,平修錦搖頭甩去腦子裏的天馬行空,暗自好笑自己何時也生出想去搶人家媒婆子營生的念頭來了,自己的麻煩還沒處理好呢!

腦子回歸正事,此次來找七兒,隻是因為這個小丫頭心思活絡,平日裏對作坊的事情也算上心,沒人支應著的時候,多半都是七兒替平修錦瞧著的,而且七兒住在作坊裏,就算那人背著人做下了這事,總歸會有些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泄露出來的,七兒也夠細致,有不同的時候,她是應該能發現的才是。

房間裏也隻四個人,香秀充當的是端茶送水的角色;平修琪隻是坐在桌子的一角不停的一杯又一杯吃著茶水——因為香秀不停的添茶;七兒用腦子回憶了作坊關閉前有什麽異常;平修錦好笑的看著平修琪的尷尬。

這便是平修錦認識的平修琪,雖然麵上還是帶著明顯的憔悴,不過人已經拾掇得清爽了,還有一如既往的儒雅,自然,從未改變過的不懂如何拒絕別人。

“哎呀,瞧我這腦子,我想起來了。”

七兒一聲疾呼把幾人的思緒拉了回來,平修錦斜著眼睛看著七兒,輕笑著說道:“你還是一樣的大驚小怪,怪嚇人的,好了,說說看,你想起什麽了?”

經七兒這麽一喊,平修琪猛地抬起了頭,視線對上七兒神采奕奕的臉,手上的茶碗微微一顫,看著一旁香秀的心也跟著微微的顫抖了。

自然,這小小的細節也隻香秀一個發現了,因為平修錦和平修琪的視線都對上了七兒的臉,等著她說自己的發現。

“咱們作坊出事的前一段時間,作坊裏有一個叫張泰的雜工突然說家中有些事情先告個假,那人是作坊擴大之前來的,他是不會手工的,平日裏都是規整料子和成品的,和作坊裏的人都還算熟悉,大家都叫他泰叔,算算他走的時候,也就是咱們最後一套公仔交工之前。”

平修錦右手拇指和食指圈成個半圓,用餘下的三根手指輕點著桌麵,聽了七兒的話,舒展開手,重重拍了下桌子,輕笑著說道:“想來就是這人了,七兒,若此事調查清楚了,我和語蝶會重重的謝你,對了,你可知道那個張泰家是哪裏的?”

聽了平修錦前頭的話,七兒本來想說不必謝的,這些都是應該的,可是聽見了他後麵的話之後,七兒確沉默了半晌,隨後才弱弱的說道:“咱們這作坊裏因為擴充,一時間收上來好些人,許多都是不知道住處的,前頭都是有些記載的,不過多半都是記下了幾個手藝好的師傅家的住處,且張泰似乎並不是京城中的人,大概是周邊縣府的,來了也不過是個雜工,倒是真沒注意了他的住處,那個時候他走的時候,說是家中有些急事,還在咱們這裏壓了十幾天的工錢,想著他這壓著錢呢,走了也大概是真的有急事,應該會回來的,誰也沒往心裏去。”

平修錦微微的攢起眉峰,想了片刻之後,說了出來:“七兒,你隨後通知了所有能通知的人,就說咱們這次想來是個劫數,前些日子多虧大家照應著,都沒過來要前段時間那半個月的工錢,京城中的孩子們都好了,這事也就算過去了,以前欠著工錢的,這次都來領回去,順道打算繼續做的言語聲,大家準備一下,過一段時間若是風聲過了,咱們作坊還會照常開業的。”

七兒眼中一瞬間有些茫然,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了,笑嘻嘻的說道:“還是三少爺聰明。”

平修錦笑著說道:“行了,什麽時候也學會了逢迎拍馬了,快些去辦,早些辦好了早些把語蝶救出來。”

提到晟語蝶,七兒一瞬間就失了說笑的興致,對平修錦輕點了頭,拉著香秀出了堂屋的門。

香秀有些不舍,可知道正事要緊,不過她並未搞清楚七兒和平修錦說得是什麽意思,七兒笑著說道:“等到照著平修琪的吩咐辦好之後便知道了。”

七兒想賣關子,香秀也不是個好打聽的人,也便跟在她後頭去幫著打個下手,跑跑腿之類的。

那廂屋裏頭隻剩下平修錦和平修琪,待到七兒和香秀一溜煙的離開之後,平修琪淡淡的開口:“想甕中捉鱉?”

平修錦也輕緩的笑:“這人是早先就進來的,所以不應該是旁人特別安排來的,走得又十分匆忙,大概也是個怕事的人,既然膽小怕事,又不是別人特意安排進來的,那麽定然是被錢財所收買,既然為了錢財,我這月錢也是旁的作坊的兩三倍,那麽這十幾天的月錢對他來說也該是有些吸引力的,且我這廂發了話去,說這事已經解決了,想來他沒有不上鉤的理由。”

平修琪低頭看著桌上的茶碗,輕歎了口氣,慢慢的說道:“其實這平家也未必就是傳說中的後繼無人,隻要娘不再堅持,允了你上位,咱們平家定然會更加昌盛的。”

平修錦看著平修琪低垂著的頭說道:“你知道我誌不在此。”

“你也實在不必推脫,大哥這次回來之後態度已經很明朗了,而我更是無能,連家裏那麽個人都管不好,又怎麽管好平家偌大的家業,這點外人說得沒錯。”

平修錦輕笑道:“那樣的女人實在少見,二哥沒必要妄自菲薄,這事以後再說,對了,二哥,可想過日後再尋個貼心的女子為伴。”

平修琪斜著眼睛看了一眼平修錦,他知道平修錦懂得他的心思,不過平修錦並沒有拿另外的眼色看他,倒也有些感動,如今聽了平修錦的問題,知道平修錦是真的在意了他的幸福,細細想了想,似真還假的說道:“弟妹那樣的女子實在是難得,有三弟這樣的俊才相配,倒也算是天作之合,我是不敢多想了,不過既然弟妹是個奇女子,平日陪伴她左右的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了,怎的,三弟是要為我保媒?”

平修錦聽見了平修琪的話,知道他這裏是有說笑的成分在的,不過既然他像玩笑般的說了起來了,自己也就借著他的話頭試探一下也是無傷大雅的,遂輕笑著說道:“二哥當真慧黠,我正有此意,不知二哥覺得香秀可還算好?”

聽見了平修錦的問題,平修琪是一愣,隨即喃喃的問道:“香秀是誰?”

平修錦皺了皺眉頭,聽見他這個問題,熱絡就被澆熄了一半,想了想,又輕笑著說了起來:“香秀便是語蝶陪嫁過來的丫頭。”

平修琪‘哦’了一聲,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我一直以為她叫七兒。”

“七兒,難不成二哥瞧上的是七兒?我喜歡二哥會喜歡香秀那樣的女子的。”平修錦有些吃驚的問了起來,他以為平修琪受了晟語雁那樣的逼迫,該是喜歡溫柔一些的女子的,七兒那丫頭鬼靈精怪的,但是和溫柔可是絕對靠不上邊的。

他這裏是這樣的想法,卻未曾想平修琪的回答讓他的心頭又是一顫,心中了然,平修琪根本就未曾放下。

“你說的那個我沒什麽印象了,不過那個叫七兒的卻是有些別致,大概是學得了主子的七八分習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