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夫人一生養育了八個子女,其中隻平修良與平修琪兩個兒子,平修良性格儒善,且十分上進,不過平夫人卻是偏袒著平修琪的。

若是細說,這平修琪也是個溫吞的性子,這二人的表現自是與平夫人不盡相同,不過有兩個兒子穩固了平夫人的位置,這些年來除了平修錦這麽一個眼中釘之外,平夫人也算過得呼風喚雨,可這些情況在晟語蝶嫁入平家之後卻出現了逆轉。

平夫人眼看著平修錦那頭風生水起,而自己的大兒子因為走商遇襲放棄了原來的爭取,二兒子因為與晟語雁的情感糾葛萎靡不振,現在平修錦這邊出了這麽大的紕漏,她自然暗喜在心,可這歡喜沒維係了多少日子便又生了變故——對於平夫人來說,晟語蝶和平修錦得了昭雪便是變故。

這變故出現了,平夫人自認為絕不是那種束手就擒的人,自然要壓他一壓,此刻卻是有敦王妃與平老爺在的,因為明白平修錦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把他們都找來的,且由她活了多半輩子的經驗來看,這次的事情是和晟語雁脫不了關係的,因此她總要想辦法讓平修錦說不出來才好,不過她沒想到自己與敦王妃幾十年的交情竟比不得認識才不過時日的平修錦,這敦王妃居然一句話把她頂了回去,讓她臉紅脖子粗的坐在一邊,暗自生著悶氣,卻是敢怒不敢言。

晟語雁看著平夫人的反應,臉色開始不同,再去看史德,這個時候的史德把注意力都放在藥俠身上,哪裏還注意了晟語雁,見此晟語雁是更加的惶恐。

平修錦冷著眼看著平夫人和晟語雁的反應,隻覺得好笑,輕勾了唇對敦王妃感激的一笑,隨後淡定自若的說了起來:“自然,若我單單說我作坊裏的人莫名得了許多銀子,且他也招認了這銀子是二嫂請來的那個道長給的,這事不足以讓大家信服,不過,想來道長該是認得我身後這位俠士才是,畢竟曾同門多年,若是說不認得,那麽史德道長這記憶力可是要花些銀子去好生醫醫了。”

平修錦說完之後轉過頭去看著史德,史德還想著要怎麽逃跑,突然間發現大家把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臉上,眼睛一直轉著,卻沒說出什麽來。

敦王妃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碗,輕緩的開口,“這位道長,咱們大夥兒都等著你一句話呢,這人你到底認不認得,這也要想半天不成?”

史德聽了敦王妃的話,尷尬的笑了一笑,若是反駁,自然沒什麽可信度,因此轉了轉眼珠子,大聲說了起來:“回王妃的話,這人貧道是認得的,想當初貧道年歲尚輕,一時糊塗,本來想著要拜師學些對百姓有用處的技巧,可時日久了才發現所謂的師門竟都教些雞鳴狗盜的營生,貧道痛定思痛,毅然背離師門,平三少爺帶來的這個便是當初貧道的大師兄,不過貧道不屑結交這樣的人,時日久了,沒想到這人居然有臉麵進京來尋了貧道的晦氣,平三少爺果真名不虛傳,是有些非常的手段。”

這史德是個狡猾的人,不但睜著眼睛顛倒了是非曲直,臨了還要擺上平修錦一道,把個小人角色演了個通透。

敦王妃斜著眼睛看著史德,隨後輕笑一聲,“說來說去,你是承認那人你是認得的,如此倒也不必說那麽許多,這是是非非的我自然心中有數,今日咱們這裏講的是語蝶被人陷害了的事,旁的就不必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史德聽了敦王妃的話,臉上肌肉不自然的**了幾下,晟語雁原本還吃著果子掩飾了慌亂,這會兒是全無心思了,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果子,伸手托著額頭,狀似身子不舒服,實則是想掩飾了自己的惶恐。

她這裏有了這樣的表現,那廂平夫人也是個有眼神的,見大家都沒了聲音,她聲音不大不小的對著晟語雁說了起來:“語雁,你這身子不舒服了是麽?既然這事隻是老三院子裏的,你也不必硬留下來了,早些回去好生給我養著,我可是等著你給咱們平家添丁進口的,好讓我含飴弄孫呢!”

聽了平夫人的話,晟語雁才笑著想要接話,卻不想那頭平修琪甕聲甕氣的插了話進來:“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精貴身子,這不分白天晚上的養著,也不怕養出毛病來。”

平修琪的話一說完,晟語雁的臉上表情立刻又僵硬了,平夫人冷聲斥責道:“修琪,這會兒都是大人說話,你插得什麽嘴。”

平修琪白了晟語雁一眼,轉過頭去不再說話。

敦王妃見了平夫人的反應,倒也不插話,轉頭對著平修錦開口道:“修錦,既然史德認了,那麽就繼續說下去吧。”

隻平夫人自己開口,在現場還有別人的時候,她的要求便顯得淺薄,沒有人會理會,自然晟語雁也沒離開這裏,隻是臉色愈加難看的留在這裏受著心中的惶恐。

平修錦看著晟語雁的表情,心中十分舒服,那頭平修琪雖然被平夫人斥責了,可是瞧著晟語雁臉上的惶恐,心中自然也十分的開懷,隻是等著看平修錦怎麽揭露了這個歹毒的女人的假麵具。

清了清嗓子,平修錦繼續說了下去,“這事是要從二嫂當初對語蝶的好心說起,當初太太帶著二嫂去送子娘娘廟求子,平日並不十分待見了語蝶的二嫂竟出奇好心的替語蝶也求回來了一道靈符,這自然要讓我夫妻二人對其感激涕零,要知道我們可是沒那個機會專門去求子的,不過語蝶和我都不是什麽尊貴命,竟享受不了那靈符的味道,可又不好給二嫂送回去,畢竟是人家的心意,因此我把那靈符格外收了去,上次二嫂有了身孕,心情也好,專門來了我這院子瞧瞧語蝶的情況,也不知怎的就說到了那靈符上,二嫂要瞧瞧那靈符,這靈符是二嫂給語蝶求來的,咱們沒有密下不給的道理,因此我拿出了那靈符,卻未曾想,二嫂瞧見那靈符之後竟流了孩子,到此我才發現了那靈符是另有蹊蹺的。”

晟語雁聽著平修錦的話,恨得牙根子癢癢,她是不信平修錦最開始是不懂那靈符的用處,若是不懂怎會那樣的放在密封的瓷瓶中藏著,可這事自己算是吃了啞巴虧,任平修錦怎麽說,她這裏也插不上話去。

這事平夫人也算是個知情的,對於晟語蝶能否懷孕的事情上,她想得可是比晟語雁多多了,知道晟語雁用了別樣的算計,她心中也是讚成的,這會兒見晟語雁臉色難看,她心中也是透徹的,因此套上了方才敦王妃的話回敬了平修錦:“修錦,這事兒語雁也是受害者,要怨就去怨那個送了靈符給語雁的人,方才王妃也說過了現在要說的是語蝶作坊的事情,大家都忙著呢,沒什麽時間,別竟說那些沒用的。”

平修錦輕搖了頭,“太太,我說這話自然是有些用處的,太太也說要怨就怨這送了二嫂靈符的人,不巧,這靈符和我作坊裏被人下的毒竟出自同一人的手筆,那人便是來給二嫂‘保胎’的史德,這事也是要感激藥俠前輩的,若是沒有前輩的幫助,我們又怎麽追查到了史德的身上呢。”

晟語雁終究沉不住氣,譏諷的說道:“這話都讓你一個人說了,你說東便東,說西便西,你要說是我身邊的人害了你,便找了人來做所謂的證人,我們怎麽知道那毒是不是你自己下的,現在空口白牙來陷害了我。”

晟語雁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對她投去了好奇的視線,隻平夫人小心翼翼的看了平老爺一眼,見平老爺搖了搖頭,平夫人心頭一抽,剛想出聲製止了晟語雁這愚蠢的行為,便聽見那頭傳來了平修錦開懷的笑聲:“二嫂,縱然你平日裏聰明,可也有糊塗的時候,這人未必都如二嫂這般,心心念念的就是怎麽算計了別人,我和語蝶隻是想過好自己的日子,現在有了這個作坊也正好維持了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且語蝶還有了身孕,我們就更需要些度日的費用,這生意正紅火的時候,誰會把自己的財路掐了,然後讓自己進去坐牢隻為了要拉你下水,這樣的營生,怕二嫂自己也不會做,我說得對麽?”

被平修錦一陣搶白,晟語雁又開始張口結舌,話越多越亂的道理,她這次算是明白了,可要如何挽救卻是想不出來的。

那頭平夫人看了晟語雁的表情,畢竟是些經驗的老薑,知道晟語雁若是這樣下去便真的敗給了平修錦,微微側過頭看著站在外頭的史德,腦子裏立刻反應了過來,“好了,你們二人也不必爭執這些沒什麽用處的,畢竟都是一家人不是,沒必要傷了和氣,既然修錦說這事是和道長有些關係的,那麽就讓王妃帶來的人把那道長帶回官府去好生問問吧,自家人實在沒必要這麽糾結著不是。”

方才看著史德也晟語雁一起走了過來,平夫人心中明白晟語雁大概是和史德通過氣了,她這裏先把責任推給史德,等到敦王妃依照她的意思把史德帶走,她會私下去買人讓史德把這事抗下,往小處說,晟語雁是她護著的人,往大處說,晟語雁給自家人下毒的事情若是被外頭人知道了去,莫說晟語雁的聲名毀了,怕就是平家也跟著受牽連了。

平夫人把如意算盤撥得響,那頭敦王妃也不是個吃瞪眼飯的,直接攔下了平夫人的算計,“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也不必帶回去再問不是,史德對吧,你且說說看,修錦作坊裏的毒到底是不是你下的,若是你下的,是何人指使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