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紅的話,晟語蝶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小紅偷偷的觀察著晟語蝶的表情,許久不見晟語蝶回應,又小心翼翼的問了起來,“三少奶奶,小紅求三少奶奶給小紅做主。”

聽了小紅的話,晟語蝶偏著腦袋看了看小紅,輕笑著說道:“我不習慣跟人這樣說話,你先起來吧,再者這樣跪著久了,對身子也不好,這罪過我可擔不起。”

聽了晟語蝶的話,小紅喜上眉梢,在她的認知裏,晟語蝶是傳言中那種有著賢良淑德的大家風範的女人,而這種女人會忽視自己的感覺,把名譽上的事情做得麵麵俱到,既然自己都‘有了’平修錦的骨肉,她就不會多問——根據小紅從晟家和平家的婆子口中聽來的那些有錢人家老爺的風流事上總結,很多像晟語蝶這種身份的女人絕對不會去找自己的夫婿對質,她們多半會選擇默默的把自己夫婿的女人接回家中,讓男人享受齊人之福,小紅賭得就是晟語蝶會和尋常女人一樣的做法,隻要自己跟了平修錦有了夫妻之實,孩子早晚會有的,也不算欺騙了她晟語蝶,最主要,從一個丫頭一舉成為三少奶奶,對於小紅來說,就是她人生的鯉魚躍龍門,再看晟語蝶此刻的溫和態度,小紅自動自發的把它理解成了晟語蝶為了拉攏了平修錦日後的女人才會如此,心裏更是自豪,仿佛自己已經是少奶奶,而晟語蝶卻成了妾室一般的沾沾自喜。

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小紅滿臉笑容的對晟語蝶說道:“還是三少奶奶善解人意,比二少奶奶寬宏大度多了,怨不得晟家和平家上下都喜歡了三少奶奶您呢!”

晟語蝶給了她好臉色,小紅發揮了自己奉承的本事,晟語蝶看著小紅的阿諛表現並沒有回應,隻沉聲說道:“你當真要找我給你做主?”

小紅聽了心中又是一陣竊喜,連連點頭道:“外人都說三少爺最聽三少奶奶的,那麽小紅既然已經跟了三少爺,什麽事情自然也同三少爺一樣聽三少奶奶的安排了。”

晟語蝶見小紅已經這樣說了,那言語中處處暗示了自己與平修錦的關係,微微扯了扯嘴角,輕聲問著:“你既然說自己有了三少爺的骨肉,要如何證明你自己的話?”

小紅聽了晟語蝶的話,臉色一黯,方才想到能有那麽多奇怪的點子的晟語蝶想來也絕非是腦袋單薄的,眼珠慢慢的轉了轉,隨後對著晟語蝶扯出一抹看似真誠的笑,輕緩的說道:“奴婢雖然身份低賤,可也是個姑娘家,這等拿自己身家清白說笑的傻事,奴婢怎能為之?”

晟語蝶輕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你這話也在理,既然如此,你也說了會一切聽我的安排,那我就說說我的決定了。”

說到這裏,晟語蝶頓了一下,看著小紅眼中閃爍著的光芒,輕笑著勾起了嘴角,晟語蝶心中連連歎息,若是自己此刻的模樣搬到了前世的某類型電視劇中,一定是那種引得唾棄的蠻橫大夫人,欺負著可憐兮兮的柔弱小三:“小紅,方才給姐姐抓的那個方子,稍後再照著樣去抓一副,取回來到沒人注意的時候,熬好了自己喝了,等養好了身子,我會給你找個老實的人家,把你好好的嫁出去的。”

小紅嘴角的笑容一瞬間僵滯了,難以置信的結結巴巴道:“三少——三少奶奶,您說什麽?”

看見小紅變了顏色的臉,晟語蝶絲毫不覺怎樣,清淡的說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你自己也說了,任憑我處置了,那我也不瞞你,你實在高看我了,我不是那種會給自己的夫婿納妾的女人,我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很大了,就算你和修錦有什麽,你也是後來者,插進我和修錦是不對的,我也絕對不會容許修錦再像別的男人那樣在外頭找女人的,還有心情不好,會影響到我肚子裏的孩子,我不想影響了我孩子的成長,所以不好意思,也隻有委屈你了,稍後叫抓方子的人給你抓一副,趁著孩子小,也好流了,若是孩子大一些,再想要流了,就很有生命危險了。”

聽著晟語蝶淡笑著說著這樣的話,小紅的臉色已經慘白,連連搖頭,“三少奶奶同奴婢說笑的,三少奶奶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說出這樣的做法呢?”

晟語蝶冷哼一聲,沉穩的說道:“善良不代表著就要吃這樣的悶頭氣,再者,我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善良的,小紅,到底要怎麽樣,你自己看著辦,稍後修錦會過來接我,你若是覺得我這個決定你接受不了,便去找修錦親自要他對你負責好了。”

晟語蝶說完這個不再理會了小紅,抬腳離開了小紅的視線。

小紅看著晟語蝶堅定的背影,咬了咬唇,卻隻是抱著自己的身子瑟瑟的發抖,她再想自己到底有沒有再爭取的必要,世人都說晟語蝶是旺夫命,平修錦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得了個像晟語蝶這樣的女人為妻,也因為她的到來平修錦才能飛黃騰達,而她更是清楚平修錦對晟語蝶的感情,那個時候他們的作坊重新開業的時候,自己曾偷偷的找過平修錦,也如願的在晟語蝶發現了他們的時候要到了一個擁抱,可是,她心底清楚的狠,無論外貌和才智上,自己絕對不會是晟語蝶的對手,現在看著晟語蝶冷淡的說要她流了孩子的話,說得那麽輕鬆,由此得出,晟語蝶不會是她認知中那種兼具了傳統美德的少奶奶就是了。

晟語蝶離開小紅眼前的之後,氣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中恨恨的咒罵了平修錦,走路也沒仔細看,待到抬頭才發現自己竟是往前廳的方向走了,想想這裏一般都是晟老爺招待貴客的地方,而方才晟老爺和晟夫人的表現也是要瞞著自己的,因此自己實在不好未經主人的允許和私自去到那裏,才想退回去,卻瞧見了有丫頭端著果子往前廳的方向走去,晟語蝶看著那果子,無話找話的問著:“府中來人了?”

丫頭看著晟語蝶,輕笑著說道:“奴婢見過二小姐,是姑爺到了,二小姐和姑爺感情真好,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這麽難舍難分的,這才不多會兒時間,姑爺便親自追過來了。”

小丫頭不這樣說倒還好,她這樣一說,晟語蝶感覺自己的怒氣又開始往上湧,雖然這事到底是怎麽個前因後果,暫時還沒定論,可晟語蝶就是為平修錦無故惹桃花的行為鬱悶——或許當初平修錦也是帶著目的性的,不管怎麽樣,說她吃醋也好,善妒也罷,她隻知道,自己的眼中裏絕對容不下沙子。

笑著對端著果子的小丫頭說道:“好了,這個給我就好了,你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吧!”

小丫頭雖然有些為難,可這是晟語蝶親自吩咐的,小丫頭也不好說個不字,因此把手中的果盤遞給了晟語蝶,自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晟語蝶遣走了小丫頭之後,自己端著果盤向前廳走去,她本來是想推門就進去的,可是到了門外卻聽見了裏麵斷斷續續的傳來了有些凝重的對話聲,慢慢的放緩了腳步,輕靠在門板外聽著裏麵的對話:“老爺,我們是不是該幫幫平家,怎麽也算是親家?”

“語蝶和修錦不再平府裏了,語雁剛才又被人家趕回來了,我不認為自己和他們還是什麽親家,還有就是,別光想著他們了,這次咱們也受了波及,平家是和咱們家定的茶葉,雖然沒有同那批被劫的貨物一起進京,可多少也會受到影響的,我們那批準備送進宮中的茶葉現在不知道該要如何處理了。”

“嶽丈,你那批茶葉倒是不用愁的,稍後讓語蝶和敦王妃說說,這次貨物被劫,宮中原定的貨物本來就不足了,若想另行再湊,實在沒那麽多時間,因此原本定好的東西沒損失的,宮中一定會繼續接收,畢竟是平家辦事不利,與晟家其實沒有太大的牽連的,嶽丈便不必掛心了。”

聽了平修錦的勸說,晟老爺歎息一聲,“哎,這事原本是你該愁的,現在反倒要來勸我了。”

平修錦淡淡的笑了笑,晟語蝶猛的伸手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大聲問了起來:“爹,出了什麽事?”

屋裏說話的三個人隻顧得研究如何應對,卻是沒瞧見了站在外頭的晟語蝶從門窗上投進來的影子,因此有些錯愕,不過很快的反應過來了,先是晟夫人有些緊張的問道:“語蝶,你不是在睡覺麽,怎麽過來了?”

晟夫人瞧著晟夫人的表情,知道這次的事情怕是不簡單了,不過還是如此的回了話:“方才陸姨娘去找我,從她那院子回來之後,瞧見了送果子的丫頭說修錦來了,我便過來了。”

聽見晟語蝶提及陸姨娘,晟夫人臉色一沉,緊張的問道:“語雁她娘找你有什麽事兒?”

晟語蝶淡淡的說道:“這個暫時不要緊,爹,娘,我不是經不住事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要這樣瞞著我,才更讓我胡思亂想。”

晟夫人看了看晟老爺,又看了看平修錦,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對你們來說算不得什麽禍事,今天頭午平家被抄家了,捎帶的連累了與其有過生意交往的人,你們已經和平家脫離關係了,若是細細說來,倒也印證了那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話來了,原來的時候對咱們晟家多少是有些影響的,方才修錦過來也說了,咱們定下的那批貨照樣送進宮中,由此看來,倒也對咱們晟家沒太大的牽扯了。”

晟語蝶皺著眉頭看著平修錦的反應,她心中清楚了此刻平修錦的心底一定不會像他表麵上表現出來的平靜就是了,漸漸的放下了方才由小紅那裏得來的怒氣,慢慢的來到了桌子前放下了手中的果盤,隨後坐在了平修錦的身邊,什麽也沒說,隻是靜靜的抓起了平修錦放在桌麵上的手,平修錦愕然的抬頭,晟語蝶對他嫣然一笑,輕緩的說道:“不管怎麽樣,我都支持你。”

平修錦沒說話,伸手覆蓋在了晟語蝶的手上,也回了她一個溫和的笑臉。

晟老爺站起來沉聲說道:“此刻倒也不是閑談的時機,我也不攔著你們了,回去看看吧,平府是你爹的全部心血,此刻被封了,他也沒去處了,或許會去找你的。”

平修錦點了點頭:“嶽丈,那麽我便不再耽擱了,茶葉既然還沒運抵京城,便不必著急,明日我便陪著語蝶去敦王妃那裏說說。”

晟老爺連連點頭:“我不急,你先忙你們的。”

事情都商量妥當了,晟老爺和晟夫人送平修錦和晟語蝶往外走,小紅從方才端果子下去的丫頭口中得知平修錦來接晟語蝶了,心頭又是惶恐又是激動的,一直躲在前廳外頭注意著前廳的門,這會兒瞧見了平修錦攙扶著晟語蝶出了門,心口一陣揪痛,再看了跟在他們身後走出來的晟老爺和晟夫人,小紅有些忌憚了,倒也不敢直接衝出來。

眼見大門到了,晟語蝶掙開了平修錦的攙扶,快速回身來到了晟夫人麵前,伏在晟夫人耳邊小聲的說道:“娘,姐姐肚子裏的孩子,你就給他一條生路吧!”

晟夫人一愣,回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晟老爺和後頭的下人,對晟老爺扯出一抹尷尬的笑,隨後拽著晟語蝶到了僻靜的地方,聲音還是壓得很低,有些焦急的說道:“語蝶你該知道語雁懷得不是平家二少爺的種,既然不是二少爺的,不管那孩子是誰的都算是孽種,她本來已經夠丟人了,我不能讓她把咱們晟家的顏麵徹底丟光。”

晟語蝶輕歎了口氣,慢慢的說道:“娘,您聽我說,雖然這事是很丟人,可總有過去的時候,可是對於姐姐來說,她隻有這一次的機會,要是這個孩子也保不住了,那麽她今後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還有一個最嚴重的就是她身子一直不好,你想過沒有,萬一用那種墮胎的藥藥力不穩,弄不好,出了人命官司,咱們晟家也會跟著受牽連的。”

晟夫人聽著晟語蝶的解釋,方才覺得後怕,忙拍著胸口說道:“經你這樣一說我才想到了這點,好在有你在,那個時候隻是想著被平家退了親事,她又幹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情丟了咱們晟家的臉,想著偷偷的解決了那個孽種,卻忘了她那身子不好,還好,還好,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

晟語蝶輕輕的笑了,“娘都是為了晟家,盛怒之下的人一般都會失了冷靜的,沒想到這點倒也無可厚非。”

晟夫人連連點頭,點過頭之後,若有所思的盯著晟語蝶的臉,似問她,又是喃喃自語的說著:“為何我一直覺得你不是原來的語蝶了呢?”

晟語蝶尷尬的笑了笑,並不回答了晟夫人的問題,慢慢的說著:“方才姐姐的丫頭小紅說她有了身孕,您找郎中給瞧瞧,若是沒有便找個人家把她嫁了,若是當真有了身孕,就拿掉那個孩子。”

晟夫人不解的問道:“丫頭小紅,她若是有了身孕,找你說什麽?”

晟語蝶輕笑著說著:“她說那個孩子是修錦的,讓我給她一個名分?”

“什麽,修錦的,這怎麽可能?”

晟語蝶輕笑著說道:“我也覺得不可能,那丫頭腦子很鬼,這次姐姐得了這樣下場,多半都是她的功勞的。”

“那麽,你不是說孩子是無辜的,為什麽一定要拿掉那個孩子呢?”

“娘,我是個女人,是女人都有自私的時候,我若對她仁慈了,到時候吃苦的隻會是我和肚子裏的孩子,因為看見那個女人,我一定會不舒服,不舒服之後,生出的孩子也會不健康,而且,她未必就是有孩子,我隻是想拜托娘幫我留意一下,小紅的身子很健康,買一些好一點的藥,她應該受得住的,若她當真有了修錦的孩子,我會給她一筆銀子補償了她的損失,但我不會同意修錦納她為妾。”

晟夫人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你放心好了,當初娘就是沒有你的魄力,才會讓語雁她娘為所欲為了那麽久,若當初娘能像你這樣,想來事情也不會是現在的局麵了。”

晟語蝶輕笑著點頭:“謝謝娘。”

“好了,你家裏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忙呢,也就別在我這裏耽擱了,去吧,這次的事情,對修錦很重要。”

晟語蝶點頭,跟著晟夫人回到了平修錦和晟老爺眼前,晟老爺和平修錦並沒有出聲詢問,平修錦對著晟語蝶柔和的笑,隨後伸手攙扶著晟語蝶踩著踏腳石上馬車,見晟語蝶上車坐定之後,平修錦回頭跟晟老爺和晟夫人告別,才想上去,卻聽見身後女子厲聲哭了起來:“三少爺,您把奴婢一道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