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畫麵太過震撼,香秀隻囫圇的看了一眼,轉身便捂著臉跑了出去。

晟老爺隻當她是年歲小,見不得這個場麵,可跑到樓下的香秀卻痛哭了起來,雖然明知道結果了,可是親眼看見之後還是會覺得難過,她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該死心了,因為像平修琪那樣的男人也隻有像七兒那樣潑辣些的女人才能管住的,她太過懦弱,配不得平修琪的——即便平家已經倒了,可她還是配不上平修琪。

而樓上壓在七兒身上的平修琪聽見了外頭有聲音,懶洋洋的從七兒身上翻了下去,還咧嘴喃喃的說了一句:“這下好了,你是我的人了,我看你還怎麽教訓我。”

再然後便沒了聲,晟老爺皺著眉頭審視著平修琪,發現他已經睡了過去,而被他壓在身下的七兒衣衫不整,又哭又笑的,說話也含糊不清的念著:“平修琪,我恨你,我恨死你!”

晟老爺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幕,滿室的酒氣讓他明白大概是怎麽回事,對跟在身後的人沉聲命令道:“今日之事若是傳揚出去,你們小心了自己嘴裏那根舌頭。”

跟來那幾個家仆麵麵相覷,卻是都不敢張揚什麽,紛紛點頭說道:“老爺隻管放心,此事我們不會張揚的。”

想來想去,平修琪和七兒這等模樣是不能帶回晟家去的,此等也實在不好看,遂沉聲命令道:“回去告訴夫人,平二少爺我已經尋到,就先送到等候多日的平老爺和平夫人那裏去了,也省得平家二老惦記著,晚上就不必等著我吃飯了。”

靠在晟老爺身邊的那個仆役聽了點頭應下了,隨即轉身跑了出去,晟老爺對那些還站在他身後的仆役說道:“平二少爺需要整理一下,你們先出去吧。”

聽了晟老爺的命令,所有的人都低垂著頭下去了,平老爺對還在敘敘念的七兒說道:“好了,我知道你委屈,這也不是個辦法,趕緊好好的整理了自己,讓外頭人瞧見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終究是個姑娘家,既然事已至此,你便認了吧,你自幼跟在語蝶身邊,也在晟家好些年了,若你當真和修琪成就了因緣,咱們晟家也不可能虧待了你便是。”

七兒的腦子也混沉著,她隻是依稀的記得自己似乎和平修琪對著喝了好些酒,喝多了之後,又忍不住訓斥了平修琪,她說她是個沒種的男人——對於什麽是沒種,七兒並不十分的明白,隻常常聽著府中的婆子貶低了那些男人的時候都會用這個詞,對於七兒來說,沒種就是囊包的意思。

可她這句句沒種聽在平修琪耳朵中卻是別樣的意思了,後來平修琪忍忍不住,借著酒勁摔了酒碗,恨恨的說道:“你說我沒種,今天我就讓你瞧瞧我有沒有種,敢說我沒種……”

直到平修琪把七兒壓在地板上的時候,七兒才感覺到害怕,她有大聲的叫罵過,可先前她已經交代了小二不要打擾,因此店小二路過他們客房外的時候,聽見了七兒的叫喊,搖著頭笑道:“沒想到這兩個人折騰的還真歡實,怨不得要事先交代了呢。”

說罷之後並不當事就那麽離開了,終究知道即便再囊包的男人也是有脾氣的,可是七兒知道的有些晚了。

後來在馬車上的時候,平修琪始終睡著,而七兒是時睡時醒的,總是不很踏實,閉上眼睛就是平修琪壓在自己的身上起伏的畫麵,還有下身隱隱的不舒服讓她坐著躺著都不安穩。

一直到了晟語蝶的三喜坊外頭,七兒才又迷迷糊糊的上來,她這是第一次喝酒,又喝了那麽多,路上吐了三次,最後一次差點也胃水都吐出來了,可也沒見的舒服了。

馬車在三喜坊門外一停下,香秀就跳了下去,佯裝歡喜的對著侯在院子裏的晟語蝶喊道:“小姐,咱們把二少爺給找到了,這下小姐和姑爺不用惦著了。”

晟語蝶在院子裏溜達著,聽了香秀的話,歡喜的轉過了身子,以為事情總算是堅決了一件,明天作坊可以恢複工作了,可看見了香秀極力堆笑的臉,晟語蝶還是一愣,隨後眯著眼睛問道:“香秀,可是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情。”

香秀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呆滯,可還是努力的說了起來:“也沒什麽……”

晟語蝶沉下了臉:“香秀,你也學會這打誑說謊的本事來了?”

聽見了晟語蝶口氣中的不滿,香秀忙止住了臉上牽強的笑臉,誰知道這笑臉才一收下,淚水便出來了,喃喃的說道:“小姐,七兒姐姐和二少爺在酒樓裏有了那樣的事情了,咱們大家都看見了,他們兩個都喝多了,大概也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

晟語蝶看著香秀止不住的淚水,並不對她說得話做任何的表示,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香秀的肩膀,隨後沉聲說道:“香秀,這輩子,誰能跟誰,我們猜不到的,你和他真的不合適,如今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莫要怪我偏心,平修琪是一定要給七兒一個說法的,你知道的,七兒一直是個大咧咧的女子,她原本並不喜歡平修琪的,會有這樣的事情,她也不是故意的。”

香秀看著晟語蝶真誠的眼睛,伸手抹著淚,喃喃的說道:“能跟著小姐這樣一個主子是香秀前世修來的福氣,小姐你放心便是,早先奴婢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二少爺,不過這會兒就是止不住淚水罷了。”

晟語蝶輕緩的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誰配不上誰的說道,隻有適合不適合,好了,想來公爹和平夫人也等得心急了,我先出去看看了,你這狀態看著也不好,先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吧,若是心情好了些,明天繼續上工,若是心情不好,就休息幾天,對了,這次是你和七兒一起找見的平修琪,稍後就去賬房把銀子領了,三十兩你一個人收下,攢著給自己當嫁妝,我會找個好人給你的。”

香秀抹著淚水連連感激了晟語蝶,並說那銀子也該有七兒的份的,晟語蝶笑著應道:“雖然這人並不是讓她心動的,可怎麽也算這一遭有了歸宿,銀子不銀子的,你便不用擔心了。”

香秀扯出抹柔和的笑,看了一眼晟語蝶,隨後退了下去,三十兩銀子,對於以前的香秀是想也不敢想的,如今真的到她手裏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怎能不動容呢。

晟語蝶通知了晟老爺和晟夫人之後,夫妻二人老淚縱橫的走了出來看平修琪的情況,這個時候平修錦也從外頭回來了,遇上了晟老爺之後,便讓人把平修琪和七兒抬到了他和晟語蝶的院子裏,這院子裏一共有六個可供人休息的房間,先前晟老爺和晟夫人各占一套,加上他和晟語蝶的一套,餘下還有三間房的,平修錦是想把平修琪安排到平老爺隔壁的房間的。

等到抬了進了房門之後,晟語蝶和晟老爺、晟夫人也剛好要從門裏往外走,晟夫人看見平修琪被人抬著走了進來,也顧不得形象,大聲的說了起來:“修琪這是怎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的修琪怎麽了?”

晟老爺原本就不怎麽喜歡平夫人——因為她對晟語蝶做的那些事情而不喜歡,不過先前是有所忌憚,此刻卻毫無忍受的念頭了,沉穩的說道:“你這寶貝兒子沒什麽,不過是吃多了酒,方才還發著雄威來著。”

平夫人一愣,晟老爺帶來的仆役已經把平修琪按照平修錦的吩咐抬到房間裏去了,隨後晟老爺把帶來的仆役都退了出去,七兒被送到了隔壁的房間,平修錦叫伺候了晟語蝶的婆子去照看著七兒。

吩咐完之後,平修錦、晟語蝶帶著平老爺夫婦外加晟老爺回到了他們的房間,坐定之後,平夫人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親家,方才你那話是什麽意思,我家修琪怎麽了?”

晟老爺翻翻眼皮,沉聲說道:“你家那個有出息的兒子確實非同一般,讓這麽多人跟著惦念著,七兒和香秀找上他的時候,還對香秀扔酒碗,那兩個丫頭怕好不容易找到了又不見了,才一個留下,一個去我那裏搬救兵,這下好了,隻留下七兒一個,讓你那十分有出息的兒子占了便宜了,好歹也是個清白的姑娘家,這下子全毀了。”

“修琪怎麽會是這種人,你也說他吃多了酒,或許是七兒那丫頭……”

平夫人還沒說完,平老爺已經出聲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常言道酒後亂性,你當你兒子是個好人,可你瞧瞧他近來的做法,還有什麽是他不敢的,如今這樣,倒也沒出乎所料,罷了,還能怎麽樣,娶了七兒那丫頭吧。”

平夫人沉默了片刻,七兒那丫頭她多少是有些印象的,十分活潑的一個女孩兒,雖麵容雖比不得晟語雁姐妹,可也十分的秀美,平修琪娶了這樣的女子,倒也不算十分吃虧,因此輕笑著說道:“既然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我也沒有攔著的必要,那就納了她吧!”

聽了平夫人的允諾,晟語蝶皺著眉頭問道:“納了七兒,難不成是個妾室?”

平夫人見晟語蝶並不十分開心的樣子,雖然自己現在住在人家的地盤上,可好歹也還是放不下當初當家主母的架子,再者也想著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兒子,因此挺著脖子說道:“這個是自然了,七兒隻是個小丫頭,修琪怎麽也算得上是個少爺,即便平家現在有了難處,可修琪一直受著上等的教育,這等身家氣質是不能抹殺的,再者倫理上也講究聘則為妻奔為妾,他們還沒成親便有了這樣的事情,也隻能為妾了。”

晟語蝶深深的喘了口氣,晟老爺自然看見了晟語蝶此刻的不滿,沉穩的開了口:“既然平夫人把這事說得這麽直白,無礙乎就是想說七兒和修琪是門不當戶不對,配不上修琪罷了,如此你也聽我說幾句,一則,說著門戶問題,實在容易不過,早先我就和語蝶商量過要認下七兒為幹女兒,這樣算來,七兒是晟家的小姐,而平家麽——也罷,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沒有揪著這點的必要,所以這門戶相當的事情不必多說了,至於學識,修琪到底有什麽修為我是沒見的,但是我知道先前修錦和語蝶回府省親的時候,他們的作坊基本上都是七兒再給管著的,相對於一個生長在商賈之間出身來說的少爺,有許多是沒有七兒這些本事的,至於平夫人說得最後這一點,那更是不成立了,七兒並沒有與你家修琪私奔,她是去找修琪,勸他回家,卻被他給強占了,若是平夫人公道些,應該不難看清這幾點的。”

平夫人臉色愈加的難看,晟老爺說得這些她聽了自然覺得有些道理,可是她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心尖尖肉最後娶了個丫頭出身的正妻,平老爺見她沉默,冷哼了一聲:“難不成你還想著李家能把香兒嫁給修琪麽,若是平家現在立刻翻了身,這倒是還有可能的,若是不翻身,怕你和修琪連香兒的人都見不到。”

聽見平老爺提到李香兒,平夫人心底的猶豫頓時煙消雲散,豁然站起了身子,對著晟語蝶和平修錦說道:“既然事情到了這個田地,我也沒什麽話可以說了,這些日子也實在有些晦氣,就讓修琪和七兒成婚,也好衝衝這晦氣,我回修良那裏看看他能不能給想想辦法,至於這裏,也想麻煩你們給修琪張羅張羅了。”

晟語蝶點頭說道:“這點太太放心便是,七兒怎麽也和我情同姐妹的,這次也算爹爹嫁女兒,晟家是不會寒酸了就是的。”

平夫人點頭應下,這事也就在兩個當事人還混沌的時候定下了。

作坊裏的聽說七兒要嫁給平修琪了,皆送上了最真誠的祝福,香秀落寞過後倒也捧著銀子釋然了。

現在平家沒什麽資本了,而晟語蝶這裏也不富有,晟老爺還是賣了些珍藏的東西,把先前平修錦租住的院子買下來了,說算是他給七兒的嫁妝——晟語蝶倒是佩服了平老爺這點,好歹說平修琪也是他的女婿,這女婿給了他晟家莫大的難堪,晟老爺卻隻字未提。

有了房子,一切都好辦了,雖然七兒是有些不甘心的,可也沒有旁的辦法,平修琪醒來過後聽說了自己做的事情,臉上便一直沒什麽表情,平夫人也問過他是不是七兒勾引了他——這話她那個時候就想問,可是被平老爺生生的給阻斷了,沒機會問出口,終究等到了時候,卻不想平修琪當即一盆冷水兜頭淋下,“娘,你是實在不必猜測了,七兒她很厭煩我,沒有勾引我的必要。”

平夫人有些受不住平修琪給的答案,張口結舌的說道:“她厭煩你,這怎麽可能,既然厭煩你,你們還、還那樣?”

平修琪的笑容有些牽強:“她喜歡的大概是像修錦那樣的男人,而我喜歡語蝶,這樣不是正好湊成一對,反正沒有語蝶了,娶誰都是一樣的,相對來說,七兒也是個十分上進的女子,和她在一起,或許我也能好一些吧,強了她的身子,倒是讓她能更早的嫁給我,這不是正合了我的心思。”

說來說去,離不開當初的錯誤,平夫人不再多話,那件錯誤讓她也一直後悔著,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好喝,如今看著平修琪垂頭順目的樣子,平夫人也隻有在心底暗暗的祈禱了七兒那個活潑的丫頭能帶平修琪走出陰霾了。

至於平修琪為何說出這話,那個時候他隻是憤怒,還有他眼前晃著的都是晟語蝶的臉,雖然朦朧中覺得不可能,可是壓抑久了,加之酒勁的作用,讓他有些不顧一切,隻想讓自己順暢了,等到醒來之後知道的結果,也聽見大家說讓他們兩個成親,平修琪雖然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想來想去,倒也同意了,而如今對平夫人的回答,不過是他心中的怨恨傾斜的出口罷了。

平修琪的婚事並沒有怎麽宣揚,平夫人和平老爺清楚,就算宣揚了也不會有人來,莫不如自家人偷偷的辦了,省得到時候難堪。

不過在平修琪和七兒成親的這天,還是來了兩個晟語蝶和平修錦期盼許久的人,敦王妃那裏好些日子沒有消息,晟語蝶曾以為是事情實在棘手,敦王妃不好打擊了她的積極性,才會一直不給他們消息的,今日也算是趕巧撞上了,或許正應驗了平夫人那句話,這有件喜慶的事情,也驅驅晦氣。

首先是敦王妃給的消息,晟家的茶葉宮中是定然會收的,什麽時候茶葉到了,什麽時候進宮,而關於平家的這事,天子已經頒了令,自然不能收回,不過倒是有補救的方法,隻要把那些被竊的東西再原數送回,皇帝就可以不再深究,且解了封,算做賞還給平家。

這個要求還是讓平老爺有些發愁,卻是沒想到藥鋪的掌櫃的給了消息,說那頭也有了消息了,藥俠即日壓著東西進京,讓平修錦準備接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