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轉頭之時,晟語蝶已是笑顏如花,嬌羞溫柔的說道:“你真的要我帶著你去?”

男子先是一愣,隨後輕輕地點了點頭,溫文有禮的說道:“既然姑娘不嫌麻煩,在下就先多謝姑娘了!”

晟語蝶盯著男子的臉,心中一陣冷哼:你這小子還蠻會裝的,瞧瞧這有禮的模樣,到真的像富貴人家的少爺了,好在我有了防備,不然定上了你的當,陸塵倉,今天本姑娘就讓你真成沉艙!

晟語蝶心口已是百轉千回的,可她麵上卻沒有多說什麽,言多必失,這點她很明白。

轉身走在了前麵,晟語蝶知道陸塵倉能跟上的,這荷花池占地廣闊,池中有九曲回轉廊貫穿首尾,接近九曲回轉廊中間的地方,必不可少要加上一座供賞花觀魚的亭子,雖不至雕梁畫棟,極盡奢華之能事,但也別致典雅,遠遠望去,還頗有幾分風景佳畫的味道,廊道邊環繞矮短的烏木圍欄,觀那景致,閉目思索,許能見了盛夏時分,滿池的荷花招展。

其實要到前院賬房去,晟語蝶隻要循著方才陸塵倉來時的方向再走回去便可,不過她現在心中卻盛滿了雀躍的別樣算計,嘴角勾笑,步履輕盈,信步踏上了九曲回轉廊。

跟在她身後的男子先是不解的張望了一番,隨即發現廊道的盡頭似乎通往了令一座院子沒,倒也沒再多想,緊隨其後。

“你說這秋日的水是何種感覺?”

晟語蝶在男子身前突然沒頭沒尾的丟出這樣一句話,男子微微一頓,隨後淡笑著說了起來,“浮動之時波光瀲灩,不動之時幾淨見底,就如這晟家的荷花池,清澈無汙,雖天寒若此,待到暖陽高升,卻也可以暖人身心,不似人走之淺碗之茶,說涼便涼了個通透,待到落日之後,這池中誰許還殘存著暖陽的溫度。”

聽見了男子的話,晟語蝶倒是心頭不聽使喚的跳了兩拍,隨後冷淡的反駁了回去,“你隻記得落日之後的池水涼得慢些,卻未見日升之初的池水要比這人身上的暖氣寒上許多麽?”

晟語蝶不知道自己哪裏又生出了莫名之氣,語調上的恨意令男子有些微的發懵,倒也沒接著她的話頭繼續爭辯下去,他一直都不是個喜歡與人爭辯的男子,這點他心中是有數的。

行至池中亭子裏,晟語蝶眼珠轉了轉,偷偷的向外麵深池中望了望,隻是看著,晟語蝶就覺得身上都透著寒了,雖然方才身後的陸塵倉說暖陽高照之時水是溫熱的,不過那是夏季,這個時候就算再溫熱,照比浴桶中的溫水也是差距遙遠的,她是怕冷之人,無法想象這個時候泡在池水中是何種感覺,不過她想定然不會太過好受就是了,落湯之人,凍身傷顏麵,想想就開懷。

想到此處,晟語蝶臉上的笑意已經不再費心掩飾,陸塵倉跟在她的身後,就算她現在笑得花枝亂顫了,隻要不發聲,她身後的人就不會發現了去,頓住腳步,伸出一隻纖白的玉手撫上自己的額角,身子竟向池中偏去。

一直跟在晟語蝶身後兩三步遠的陸塵倉眼疾手快疾步上前,伸手就要攙扶上晟語蝶的身子,卻沒想到晟語蝶就勢拉上了他的從自己腋下遞過來的胳膊,一個轉身,曲起手臂,狀似不經意的狠狠撞向了陸塵倉的腹部。

這個陸塵倉看似文文弱弱,可身材卻很高大,晟語蝶估算了一下她現在這具身子的高度,大概在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可站在陸塵倉身前,也隻到了他的唇角,所以她力道用準了,應該能撞上陸塵倉的上腹部,當然,撞他不是目的,目的是要把他撞進荷花池中去。

晟語蝶現在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殺人放火的勾當她是做不來的,當然,就算她不是大家閨秀,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去做,大的手段她是不成的,那麽不小心讓某人落水,應該沒人發現是她故意為之的才是!

晟語蝶計算的周全,卻沒想到陸塵倉硬生生的接了她的撞擊,接著更緊的收住了手臂,把轉過身子的晟語蝶抱了個滿懷,並沒有如她所願的落進水中去。

晟語蝶伏在陸塵倉的胸口,鼻翼間都是陸塵倉身上屬於男子特有的麝香味,淡淡的,卻可以迷惑了人心。

也不知道是陸塵倉的心跳還是晟語蝶的,或許是他們兩個人同時的,撲通撲通的像擂鼓一般。

晟語蝶咬了咬唇,暗自懊惱著:完了完了,偷雞不成反蝕米了!

晟語蝶還未發話勒令了陸塵倉閃開,陸塵倉卻已經在晟語蝶頭頂緊張的說了起來,“對不起,唐突了姑娘,姑娘你還好麽,能不能站穩?”

晟語蝶甕聲甕氣的說道:“我站得很穩,你可以放手了。”

陸塵倉這才鬆開了他的手,眼睛並不再追著晟語蝶的臉麵去看,聲音帶著絲明顯的緊張,“完了,方才擔心著姑娘落水,卻不想家父差我送來的東西落入了水中,這下不知該如何交代了。”

晟語蝶聽見了陸塵倉的話,這才驚覺水中當真飄著一塊用紅色緞子包裹著的薄冊子,因為落水,那緞子已經飄散開來,裏麵的薄冊子上隱約可見‘賬目’兩字。

晟語蝶上一世也是上班一族,明白這古代的賬冊是多麽重要的東西,也不敢遲疑,直接喊道:“你這人是榆木疙瘩的腦子麽,既然落水了,趕快下去撈啊,你不說秋天的池水被暖陽照過的水是不冷的麽,你脫了衣服跳下去,權當洗澡好了。”

晟語蝶急切之言,也未留意自己的言語之中是否有什麽不是,可站在一邊還想著要怎麽撈出那賬冊的陸塵倉臉上卻已經緋紅一片了,轉過身,呆呆的注視著晟語蝶,口氣有些吃力的問著:“姑娘的意思,是要我當著你的麵脫了衣衫,這於理不合吧?”

聽見了陸塵倉的話,晟語蝶翻了翻白眼,是她該害怕了被這陸塵倉占了便宜才是,怎麽現在聽著陸塵倉的語氣,到好像是她犯了花癡,想窺視了他的男性體魄了去,她就算真的想著男人了,也不會想看這個劣跡斑斑的‘陸塵倉’就是了,又不是當真色欲熏心,明知道人家下了套子,看見了美男就找不到南北,呆愣愣的鑽進去,然後享受那無涯的苦海去!

不再理會了陸塵倉,晟語蝶轉身往回跑去。

陸塵倉隨著她的身影看見了岸邊有幾株牡丹,每株都有兩三米高,陸塵倉當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著跑了過去,晟語蝶伸手狠狠的拉扯著一根長約兩米左右的枝杈,竟沒想到那枝杈足夠結實,幾下都沒離了主幹。

正有些懊惱之際,晟語蝶的鼻翼間又聞到了那淡淡的男性麝香味,隨後看見了那玉白緞麵袖子的手臂伸到了她的眼前,修長勻稱的手指,指甲飽滿光亮,裏麵不沾一丁點的汙垢。

晟語蝶覺得自己今天的心髒好像生了毛病,這跳動的又沒了規律,不過那隻手也隻是用了兩下力道便攀折了那根長枝,然後拿著那長枝快速跑了回去。

那冊子由於它的主人緊張了晟語蝶,恐其落水,快速跑來伸手接她之時,由於力道很急,被甩出去了很遠,有了這跟長枝,陸塵倉很容易的就把那賬冊勾到了近處,等到了亭子邊緣,陸塵倉丟下長枝,蹲身撈起了帶水的賬冊,伸手微微用力甩了甩上麵的水滴。

晟語蝶眯起自己的眼,盯著專注的翻看著賬目的陸塵倉,她有一種恍惚的錯覺,似乎今日陸塵倉真的是來送東西的,還有他的言行舉止與七兒描述的陸塵倉差距很大。

陸塵倉翻開之後,把眉峰攢緊,喃喃的說道:“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回去恐又將遭了恥笑了!”

陸塵倉的聲音很小,可晟語蝶卻是聽得個清清楚楚的,他沒有按照她的設想掉入池中她本該覺得失望的,現在不但失望全無,甚至在心中因為陸塵倉的這話而生出了些微的歉意來,竟不知道要如何去麵對了他了。

轉過身子,悶著氣說道:“害你掉了東西,我這裏說聲對不起了,我現在覺得身子不舒服,要回房去休息一會兒,就不領著你去賬房了,你穿過這廊道,出了前麵的拱月門,沿著右邊的小徑一直走,隨後看見的最高的那座房子就是賬房了。”

說完也不等陸塵倉的反應,轉身就要離開這個讓她尷尬的地方,身後卻傳來了那個陸塵倉輕聲的追問:“姑娘是晟家的二小姐,當年的蓮花仙子晟語蝶對麽?”

聽見了男子的問題,晟語蝶這次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好像出現了認知上的錯誤,真正的陸塵倉不應該不確定了她的身份才是,心頭竟湧上了一絲難以名狀的竊喜,晟語蝶急忙回身,用微微發顫著聲音說道:“我是晟語蝶,你是誰?”

男子微微一笑,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隨後拱手作揖,輕緩的說道:“在下平家三子平修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