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著那梳妝婆子的聲,晟夫人帶著五六個丫頭走進了晟語蝶的屋子,晟語蝶急忙起身,晟夫人隻是對一旁那個急於奉承的婆子淡笑著說了句:“辛苦你了。”

婆子站在一邊連忙點頭哈腰的,晟夫人隨後對跟在她身後的丫頭輕聲說了個,“賞。”

跟在晟夫人身邊的一個端著托盤的丫頭立刻走了過來,另一個空著手的丫頭拿起一吊銅子恭敬的遞到婆子手中,那婆子愈加的殷勤的道謝,晟夫人再沒多看她一眼,揮了揮手,婆子便退了出去。

待到婆子退下後,晟夫人拉著晟語蝶細細的端量著,好像在賞看一件珍品一般,口中連連讚歎,“不愧為蓮花仙子,這不過隻是隨意打扮了一下,竟有如此令人驚豔的效果來了,如此瞧來,咱們晟家終究是能出得那仙子般的人物來的,不過也僅僅是你才配得上這稱呼的。”

晟語蝶聽出了晟夫人這言外之意,也隻是但笑不語,晟夫人現在對陸姨娘母女沒什麽好感,雖然她也是十分不待見這一對滿腦子算計的母女,可她卻沒什麽心思現在來評價了他們,何況晟夫人這話說了出去,想來用不著太久,陸姨娘也便知曉了,她們母女沒犯到她頭上的時候,她也沒必要多招惹處是非。

晟夫人見晟語蝶隻是淡淡的笑,也沒了說三道四的興致,屏退了跟在身後的丫頭婆子,拉著晟語蝶的手坐了下去。

晟語蝶見一旁的婆子丫頭都走了,隻餘下晟夫人與自己兩個人,倒是生出了許多的不解來了,心下知道這晟夫人定然要與自己說些秘密的事情,可她卻是不好主動張口問的。

這晟夫人見身邊沒有旁的人了,才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了一本泛黃的小冊子遞進了晟語蝶的手中,晟語蝶初還有些不明就裏,待到低頭查看,才發覺到了異常,雙頰立刻飛上了兩抹紅雲,若問其故,卻要把這話說到了那小冊子上麵了。

這冊子想來也有些年頭了,晟語蝶隻一眼便發現上麵居然畫了一對未著寸縷的男女,晟語蝶前世也多多少少接觸過那些男女之間最為親密的畫麵的,可那隻是私人的時候才見的,哪像現在這般與人正麵討論了,總覺得有些怪異。

晟夫人見她這般模樣,臉上露出了和善的笑,語調不緊不慢的說道:“你也莫要害羞,其實這冊子我昨日便該送來與你的,霍家妹子走的也早,撇了你,這事想來也該隻有我能教你了,你翻看一下,到時候也不至太過茫然。”

“娘,這個,我……”

“好了,你也莫要害羞,是姑娘家出嫁都有這個時候的。”

晟語蝶當真的尷尬,硬著頭皮翻看了幾頁,心中已經一團麻亂,她初期也隻是想到了反正都是要嫁人的,不如嫁個喜歡的,可如今這春宮的冊子明晃晃的擺到眼前了,才讓晟語蝶想了起來,這婚姻之事,除了使原本毫無關聯的兩個人從此生活在一個屋簷下,還有一點便是要與一個不過隻有一麵之緣的男子行那世間男女最親近的關係,不離絲毫距離的靈肉糾纏,單單就是用想的,就已經全身不適了!

這種心思過後,晟語蝶隻覺得麵上緋紅一片,再也不敢翻看,慢慢的塞回給晟夫人,小聲的呢喃著,“娘,我看完了。”

晟語蝶見了晟語蝶這般模樣,麵上隻是笑,語調倒是柔和,“也罷,現在也是忙的時候,讓你多看,也看不進多少,隻是讓你心中有個數,到時候不要太過緊張而已,還有女人家的第一次都會痛的,這不礙事,你也莫要緊張,忍著些,以後便好了。”

聽了晟夫人的話,晟語蝶反倒不再像方才那般的難為情了,因為她的心中此刻卻是被另外一種情緒充盈了,滿滿的占據心頭,驅散了那些小女兒家的羞怯。

晟夫人給晟語蝶小冊子上的那些圖,對於來自二十一世紀像她前世那般年紀的女子多多少少都會有接觸的,這實踐倒是未必親自試過,可理論誰也不會是全然無知就是了,單單一個人看的時候,許不會覺得有任何的不適,可與人討論卻帶著別扭了,現下卻是因為晟夫人這體貼的教育,這些尷尬頃刻間便煙消雲散了去,她現在獨獨對這晟夫人的話動了別樣的心思。

在她心中,像晟老爺和晟夫人這樣身份的人,本身都是沒有什麽人情冷暖的,可他們不但出乎她預料的有,特別是這晟夫人,還真的如親生的母親一般在女兒要出嫁的時候將這些隻有母女間才會有的話題,這樣的晟夫人,讓晟語蝶感覺溫暖。

晟夫人眼瞧著晟語蝶的眼圈就紅了,心下也跟著緊張了,忙細細的追問著,“語蝶,你這是怎麽了?”

晟語蝶微微一笑沒,旋即溫柔的說道:“沒什麽,隻是突然之間有些舍不得娘了。”

這些日子的親近,讓晟夫人聽見了晟語蝶這話,心中滿是感動,上前便擁抱住了晟語蝶,聲音也有些哽咽了,“你這孩子,愈加的讓我舍不得了,好了,莫要難過,反正修錦在平家也不是很忙,有空的時候多回來走走,小堂也惦著你呢。”

晟語蝶伸手抹去眼角的濕潤,點頭說好。

二人在房間內又念了些尋常的話,外麵聚集的人群已經多了起來,晟夫人收了那泛黃的冊子,隨後竟站起了身塞到了晟語蝶陪嫁的衣服箱子裏,待到確定這冊子收得嚴實了,才轉身對晟語蝶微微的笑道:“這冊子是我出嫁的時候,我娘給我的,我現在把它給了你,你好生藏著,想來我這輩子,能生了小堂,已經算偏得的了,而今又多了你這樣個閨女,算是齊全了。”

晟夫人如是說了,讓晟語蝶心中又泛起了那樣的感動,這冊子雖然不值什麽,卻比晟夫人送來的那許多金銀首飾在晟語蝶心中更有分量,它重在那個意義上了。

人群中的**更大了,隨後七兒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低頭順目的看著晟夫人,小心翼翼的說了起來,“太太,平家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

晟語蝶和晟夫人均是一愣,還是晟語蝶沉不住氣先聲問出了口,“怎般如此之快,上次來迎姐姐的時候,明明還要晚些的。”

七兒聳了聳肩膀,撇著嘴說道:“那帶隊的人說了,平三少爺是平老爺別樣的寶貝,這迎親的禮數要分外重些,平二少爺那個時候隻是出了咱們的宅子,直接回轉了平家,可三少爺卻是要繞進街麵上的,那裏人多,路途難免會堵,怕耽擱了吉時,所以早早便到了。”

聽了七兒的話,晟語蝶顰了秀媚,晟夫人卻是嘀咕了句:“一個庶出的少爺,本就不被看好的,如此大肆宣揚,也不知道這平夫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這話被晟語蝶聽了去,心頭一陣亂跳,似是感覺有些陰謀的味道了。

旁人是顧不得她的心思的,晟語蝶一陣遲疑的功夫,頭上已經被一方帕子蓋住,這便是蓋頭了,方才丫頭拿來的時候她是瞧見的,上蓋頭中央是黃線繡成的雙喜,蓋頭的四個角繡上了四對鴛鴦,蓋頭用黃色寸長的絲線滾邊,倒也還算精致。

蓋上了蓋頭之後,晟語蝶也隻能看見自己腳邊少許距離內的東西,旁的是見不到的,然後像個木偶般被人牽引著走,拜別父母,隨後踏上了另一處全然陌生的旅程。

蓋頭外的熱絡,晟語蝶是不在意的,那些似是都與她無關了一般,她隻是想著早早結束這些繁瑣。

平修錦是庶子,不過這拜堂的禮節半點都沒短了他們的,聽見有人高喊送入洞房這句話,晟語蝶心頭倒是十分開懷了去,這頭上的鳳冠初期的時候倒不覺得怎樣,可是時間久了,竟感到壓到脖子都酸了,這早早結束,也早早解脫了去。

可由一條紅綾牽著走的時候,這才感覺出了別樣的悸動,入了洞房,便成了古人名副其實的夫妻,她與他之間,除了那一麵之外,本是全無了解的,今後就要生活在一起了,怎能不緊張,還有那花燭夜,想想這臉麵上的熱便一浪接著一浪的滾了上來,腳下的步子也有些淩亂了,他們身邊繞著一群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本跟著的人漸漸的散了去,晟語蝶的步子漸漸的慢了下來,她總感覺這婚禮與她想向中的似乎不盡相同。

也不知道哪裏的不同,可心底就是泛著絲怪異,思緒正在天馬行空的時候,感覺自己的手竟被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的覆蓋住了,還是那熟悉的語調,說出的話卻是讓她心中泛起了舒暢。

現在竟會產生這樣的念頭——似乎自己與這個男人共度一生也是幸福的,那一刻,晟語蝶拋開了時時刻刻幻想著要如何找到回去的方法,隻因耳邊徘徊不去的輕聲細語,“語蝶,對不起,許這樣的婚禮不是你所滿意的,但我今天覺得很幸福,因為這麽多日子,終能牽到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