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語蝶但笑不語,因為外麵已經有了細碎的腳步聲,大概是方才的出去那個蘇婆子又返回來了,不過這婆子的動作還真是快呢。

平修錦還想再說什麽,卻看見晟語蝶輕搖了搖頭,遂默了聲,這才聽見外麵蘇婆子的高聲叫嚷,“三少奶奶,我已經吩咐丫頭們給您備水了,婆子我還有些事情,也便不再這侯著了。”

晟語蝶對平修錦擠了擠眼睛隨後揚聲說道:“嬸子自管忙你的去,稍後給我把我那兩個丫頭叫來就好。”

蘇婆子站在門外,聽見了晟語蝶的話,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還惦著那方白絹,方才被晟語蝶那樣一說,倒是不敢直接張口提了。

晟語蝶明白她的心思,她心中也清楚著,就算現在不拿出那方白絹來,稍後也會有人來要的,隻不過那個時候再拿出來,恐怕就都是是非了,可她嘴上卻不會讓蘇婆子就這麽得了好去,遂高聲問道:“嬸子自管忙去便好,我知道修錦現在在平家也沒什麽正經的差事,等我那兩個不懂規矩的丫頭來之前,就先讓修錦幫著我點好了,嬸子就不用惦著我這邊了。”

蘇婆子心中暗自苦叫,這晟語蝶這話說出口來,想必以後府中的人若想平白的支使了平修錦,可要先過了這個新少奶奶的當口了,她知道晟語蝶是晟語雁的親妹妹,她們姐妹的情況她是不了解的,怎好輕易得罪了去。

思來想去的,還是直接說出了口,“三少奶奶,這些都是自然的,不過我還找三少爺有些事情,可否請三少爺出來一下。”

晟語蝶這下綻開了笑臉,把臉輕輕的湊近了平修錦,輕聲說道:“瞧見了沒,這蘇婆子是急了,好了,我們也不逗她了,你把這白絹給了她吧。”

平修錦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抓著的白絹,麵上一紅,晟語蝶雖然表現的蠻不在意的樣子,可瞧見平修錦小心翼翼的捏著那沾了她血跡的白絹,怎能泰然自若,連忙轉過了身去,輕柔的說道:“好了,你快些打發了那婆子走吧。”

平修錦這才沉悶的應了一聲,轉身走向門邊。

蘇婆子見平修錦出來了,臉上笑成了秋菊般模樣,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三少爺,那帕子……”

平修錦拿出了帕子,蘇婆子喜不自禁的接過去,當著平修錦的麵便展開了,看得平修錦臉上又是一紅,仿佛那紅是他落的一般。

蘇婆子看見了那上麵的痕跡之後,卻是大聲出口,“這怎麽可能,三少爺,這上頭莫不是你故意弄上的紅痕吧。”

這婆子一直當晟語蝶有了那樣的名聲,早就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了,現在見了這落紅,自然是驚詫的,才會忘記了克製。

聽了蘇婆子的話,平修錦也失了平日裏的好脾氣,大聲嗬斥了這蘇婆子,“你這婆子說話好沒道理,我平修錦怎能做出如此的勾當,這事本就是折辱了語蝶的,你這平白卻說出這等話來,這帕子給我,沒證據的時候你們要說,這有了證據之後你們還要說,你們就是見不得我好,我是知道的,既然這樣,帕子你也不用拿去了,清者自清,你們喜歡怎麽說,也便隨了你們去吧。”

晟語蝶聽見了平修錦揚高了的聲音,知道他是生氣了,淡笑著走了出來,平修錦惱了,她反倒鎮定了,語調聽上去也是膩死人的柔和,“嬸子,這是說什麽呢,竟讓相公如此的氣氛。”

晟語蝶是邊走邊說的,人還未至,聲先來,蘇婆子聽了,忙把那白絹帕子卷了幾卷便裝進了袖管中,對著晟語蝶的時候笑容都是不同的,“婆子我哪敢惹三少爺生氣,這也沒什麽事情了,事情我已經說完了,這便退下了,不打擾了少奶奶和三少爺的正事了。”

她這邊才想走,晟語蝶那邊又說了起來,“等一下,嬸子,稍後勞煩你把我帶來那兩個丫頭給我叫過來,我有事要吩咐了她們去。”

蘇婆子聽了這話,眼睛是轉來轉去的,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好,這事昨晚晟語蝶也有問過她的,那時候她隻知道晟語蝶帶來的那兩個丫頭才進府就被佟媽派來的丫頭接去了,昨晚她聽了下人們說那兩個丫頭恐將被分到洗衣房裏去了,這話要她跟這新來的少奶奶說,她才不會做那樣吃力不討好的人去,腦子轉了轉,便想了這麽個說法:“三少奶奶,您帶來的那兩個丫頭我是沒見的,等著我要是見到了,便跟她們知會聲,太太那裏還等著我呢,我便先下去了。”

晟語蝶瞧見了蘇婆子的表情,隻是覺的事情似乎有那裏出了什麽差池,知道這婆子有些話是不會說的,也不再為難了她,剛好那邊已經有丫頭來送浴桶和水,蘇婆子借著這個空當迅速的撤了去。

晟語蝶回到房中,自然她是不可能讓平修錦幫著她的,雖然已經成就了那麽親密的事情,可現下是白天,又怎麽好讓他再靠近看了通透去,怎麽也會有女子該有的羞澀的。

她這邊還在忙著,平夫人的院子裏已經去了人了,晟語雁平日也過來給平夫人請安的,卻是從沒有這麽早過。

平夫人見了晟語雁,心中自然是歡喜的,她以前最寵愛的便是平修琪,這晟語雁也算是借著平修祺的光,加之人俏嘴甜,深得平夫人的心意,見了她到,自然是喜笑顏開,柔著聲問道:“語雁,怎不再多睡會兒,這麽早就過來了?”

晟語雁瞧見了平夫人的笑臉,忙幾步上前,給平夫人做了個福,語調柔和的說道:“這還不是為了我那不懂規矩的妹妹來的麽,她這丫頭,自小就沒了娘,爹也是忙,那晟夫人又沒有婆婆您這樣的好脾氣,這語蝶許多規矩是不懂的,就單說這時間上吧,這麽晚了還沒過來給婆婆請安,委實的不妥,我怕婆婆在她哪裏惹了怒氣去,這一早就睡不下了,先給婆婆您送顆定心丸,省得我那妹妹惹了您的不快。”

平夫人聽見了晟語蝶這話,笑眯了眼,輕柔的說道:“還是你懂事,也別站著了,到一旁坐吧。”

晟語雁也不推辭,直接坐到了原本給晟家長媳林巧蓉的位置,裝作並不知情的樣子,這時候也就佟媽和平夫人還有晟語蝶三個人在,還是佟媽先開了口,“夫人,昨天晟語蝶帶來的那兩個丫頭我暫時指派到了洗衣房,夫人覺得這樣處理可好。”

平夫人微微的笑看著晟語雁,輕柔的問道:“語雁,你怎麽看這事?”

晟語雁抿著嘴笑,“婆婆做主便好了,不過還要說一下,我這妹妹今後怕是少不得婆婆操心了,且不說我當初入府也隻跟了一個丫頭,就是大嫂那個時候也隻帶了一個丫頭,可我這妹妹一下子帶了兩個人,她的出身我倒是不說了,可小叔他的身份……我怕這會被人恥笑了去,沒尊沒幼的。”

晟語雁這話也是平夫人的軟肋,她這樣一提,平夫人臉色立刻沉了下去,沉聲吩咐著,“也好,沒把那兩個丫頭遣回去算是給你爹些顏麵了,就讓她們兩個現在洗衣房侯著吧。”

晟語雁聽了這話,伸手拿過放在一邊的茶水,自顧自的喝了起來,在茶碗的掩飾下,她的嘴角卻是噙著笑的。

不多時蘇婆子就跑了過來,說是要找佟媽,平夫人也明白她所為何事而來,也不拐彎抹角的,直接問出口來,“蘇嬸,有什麽話直說便好,都不是外人。”

蘇婆子瞧了瞧坐在一邊的晟語雁,這才緩步走了進來,自袖管中摸出了那白絹帕子,恭敬的說道:“昨日佟管事命奴婢去那邊房裏送這東西,這一早有了結果,我這是回來複命的。”

平夫人聽了蘇婆子的話並不伸手去接那明顯沾了汙的帕子,隻沉聲說道:“展開。”

蘇婆子遵命行事,手指捏著絹帕的兩角,餘下部分自然垂下,上麵的斑斑紅痕便一清二楚的展露在人前了。

平夫人看著上麵的血漬,微微眯起了眼睛,隨後輕哼出聲,沉聲的問道:“語雁,這事你怎麽看。”

晟語雁聽平夫人把這話問到了她頭上,方才放下了茶碗,看似平順的說了起來,“這語蝶妹妹在家的時候我接觸也算不得多,若是說出來,當初修琪可是很有可能娶了她呢,可偏偏出了那樣的情況,我一直當她是純善的,她在人前也一直是那般模樣,爹說她大概是被那人蒙蔽了去,若說今天這帕子,我可就不好說了,語蝶那丫頭,出了那事之後我才看清,她可不像外表那般的嬌柔的,她心下可是精明著呢,若是她想做什麽事情,還不是十分容易的,所以我對這事是說不出什麽來的。”

晟語雁知道周華之事平家是不知情的,所以說出口的話才能如此的鎮定自若,仿佛當初的事情真的是晟語蝶的過錯一般。

蘇婆子低垂著頭,聽見了晟語雁的話,心中已經有數了,這分明就是告訴了大家,這帕子上的痕跡十分有可能是晟語蝶故意做出來的,如此看來,她今後倒是沒必要那麽忌諱著晟語蝶了,她的親姐姐都不幫著她,自己還用得著懼怕她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