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夫人與晟語雁到的時候,佟媽還躺在地上鬼哭神嚎呢,晟語雁聽了這聲,心中的開懷達到了極致,平夫人卻是受不住的,有人欺負了佟媽,對於她來說便是踩了她的臉麵,她怎能心甘了去。

“都給我閃開。”

隻一句話便打斷了那些越聚越多的下人們的竊竊私語,眾人莫不是屏住了呼吸盯著平夫人,心下都道:這三少爺和三少奶奶許是出門沒看黃曆,得罪了誰不好,偏偏惹上了這麽個難纏的主,這下子有他們好受的了!

佟媽聽見了平夫人的聲音,哭疼聲是更大了,連連說著:“哎呦,這可是要了我婆子的命了,想我活了大半輩子了,就連平順都未曾動過我半根指頭,今日竟被這後生晚輩收拾了去,先不說我這身老胳膊老腿的能不能受得住,就是我這張老臉日後要擺哪裏去,這府中的下人今後見了我還不得偷偷的笑我啊,不行,我這不要活了,活不了啊!”

平夫人被佟媽這一哭,心思更亂,寒著聲音說道:“佟媽你先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好生說來,若是真的被人欺負了去,我自會給你做主,我這還沒死呢,居然就敢動你,返天了不成。”

聽見了平夫人冷冷的說話聲,下人們紛紛對平修錦與晟語蝶投去同情的目光,佟媽這會兒哭鬧聲也沒了,利落的從地上爬起,拂袖抹去眼角好不容易擠出的淚痕,平修錦是打了她,可他下手也是有分寸的,女人他是不會動的,不過佟媽說的實在難聽,再者平日裏這佟媽也沒少擠兌了他,新仇舊恨堆在一起,讓好脾氣的平修錦也受不住,這才動了手,也隻是一痛便好的,到不至於真的傷了她去,佟媽這哭聲,全都是要給平夫人看的。

“夫人,您可要為我做主,我方才出了門,本來是要給夫人和二少奶奶備早飯的,卻不想才到了院門這便瞧見了不堪入目的畫麵,這三少爺和三少奶奶……哎,實在是不說也罷,我這婆子嘴賤嘴了去,告訴他們咱們平府裏可不是尋常的小戶人家,想怎麽著就怎麽的,誰知道他們竟全然不顧我的勸告,最後還嫌婆子我礙眼,三少爺便打了我,我在平家也多少年了,這氣可是第一回受,夫人,我這今後可怎麽見人啊,三少爺都帶頭打了我了,這以後府中還有誰能聽我的去呢!”

佟媽這話似乎沒有歪曲了事實,可她精妙就在於她的避重就輕,原本是沒什麽的,偏偏拿出來吱吱嗚嗚,欲言又止,倒像是真的有了什麽,可為何要打她,隻一句話帶過,她這樣一說,理虧的自然就是平修錦與晟語蝶了。

平夫人眯緊了眼睛,再轉頭卻已經是殺氣騰騰的了,“來人,把平修錦和晟語蝶給我拉到祠堂裏去!”

晟語雁聽了這話,自然是開心的,不過麵上卻還是要裝一下的,也好顯出了她的賢良淑德來,這是個不錯的機會的,幾步上前,對平夫人輕柔的說道:“婆婆先消消氣,我也說過了,這語蝶自幼沒娘,爹爹也沒空教育她,沒尊沒卑的倒也怨不得她,婆婆就先饒了她這一回吧。”

佟媽聽見了晟語雁給晟語蝶求情,又開始在平夫人耳邊喊疼,平夫人微挑眉梢,冷淡的說道:“語雁我知道你通情達理,心地善良也要分人的,既然你說語蝶在家中無人管教,這樣更好,我便替你爹好好管管她了,這以前有什麽問題,丟的可是晟家的人,晟夫人不在意,是她心寬,可若是這以後再做出什麽丟人的事情,便是損了我平家的顏麵了,我不能讓旁人戳我的脊梁骨,來人,給我把他們二人關進祠堂,誰若敢求情,便跟其二人一道關進去,三日內不許送飯不許送水,鎖了院門,讓她們在祖宗麵前給我跪著反省。”

晟語雁聽後眉眼是笑開的,嘴上卻是喃喃的念著:“語蝶啊語蝶,不是姐姐不幫你,實在是你太沒規矩了,這次好生去反省一下,日後也該知道這做人還是謹慎些的好,並不是什麽都隻要你高興就可以了。”

平修錦卻是不聽晟語雁的教誨,直接來到了平夫人眼前,頭一次大聲的反駁著平夫人,“太太,這事隻是我一個人做下的,與語蝶全無關係,你若想給佟媽出口氣,找我一人便是,語蝶一個柔弱女子,受不住這樣的罰的。”

聽見了平修錦的話,平夫人轉過頭來,眯著眼睛盯著平修錦,她還未說話,平修錦已經聽見了她咬著牙齒的聲音,身子微微瑟縮了一下,卻還是一派坦**的注視著平夫人。

平夫人僵硬的點了點頭,“好,當真的好,娶了這樣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她沒個規矩的,你也不過與她睡了一晚,倒也跟著學會如此的少教了,你這是想袒護她,若是沒有她的指示,諒你也不敢動了佟媽,就單單這點,就算是老爺回來了,你也沒想指望著能脫了罪去,來人,磨蹭什麽,把人給我帶下去。”

那邊已經來了護院,聽了這話,也不敢怠慢,上前就去抓平修錦,晟語蝶看著晟語雁眉眼中的開懷,心下全然的不滿,卻也莫可奈何。

這場景還真是諷刺,她最初到了晟府的時候,便遇上過一次,不過那晟夫人還算是開恩了,也隻罰她幾個時辰便好,哪裏像這平夫人的心狠,一連就是三天,雖不至於出了人命,三天不進水飯,也夠難捱的了。

晟語蝶咬著唇隻言未露,她懂了晟語雁的意思,這晟語雁是想看她出醜,看她發抖求饒,那麽她大概要失望了,隻要不死人,她哪裏會怕,想到這裏晟語蝶倒是露了一抹笑,就算死人又能如何,她又不是沒死過,還怕了不成。

她這抹笑雖然清淡,卻全然落入了一直盯著她看的人的眼裏去。

晟語雁臉上一抽,轉過身去,晟語蝶是沒想錯的,她確實想看著晟語蝶怯弱的樣子,可晟語蝶卻不如她的願,她自然不會高興的。

平修錦被她笑得莫名,竟乖乖的任護院抓了他,佟媽捂著臉,見了晟語蝶的笑,立刻發出了那如殺豬一般的尖銳哭喊:“哎呦,三少奶奶這又是笑我了,我的臉麵今後要放哪裏去啊!”

平夫人也見了晟語蝶這笑,心頭有說不出的感覺,卻是知道她並不是在笑佟媽就是了,她是寵著佟媽,但她最近煩躁,也聽不得佟媽這堪比鬼哭狼嚎的聲,遂對佟媽說道:“你小聲些,這人我自會給你處理,若你在如此哭鬧了去,怕當真被下人笑話了去。”

佟媽聽見了平夫人的話,這才算是消停了一會,護院要去壓著晟語蝶,晟語蝶冷哼一聲,“這便是規矩不成,哪裏有讓男仆人押著女眷的道理,我自己會走,用不著你們壓著。”

那些下人被晟語蝶這樣一說,想發覺出不妥,紛紛縮回了手去,一邊的平修錦也悶聲說道:“你們這些人給我鬆手,我自己會走,祠堂我又不是沒去過,就算是走錯了我爹的房門,也忘不了祠堂的大門在哪便是了。”

護院聽了平修錦的話,又抬頭見平夫人並不出聲,倒也紛紛的鬆開了手,平修錦上前與晟語蝶並肩走在一起,想說些什麽,卻始終說不出口來。

看著平修錦與晟語蝶並肩離去,平夫人冷笑一聲,對那些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的下人們說道:“今後府中若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莫要怪我不給顏麵,都下去做事,還有都給我記下了,今日之事若傳揚開來,就多給自己備下些跌打損傷的藥去,自然,尋到了源頭,就給我小心了自己的舌頭。”

下人們聽了平夫人的話,莫不縮了縮脖子,一院子的人,此刻卻隻能聽見腳步聲有條不紊的漸行漸遠,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吭一聲的。

等到這院子裏隻剩下平夫人、佟媽和晟語雁的時候,平夫人看了晟語雁一眼,態度倒是和善的說了起來,“語雁,你先去飯廳裏等我吧。”

晟語雁是想留下來聽這平夫人與佟媽說些什麽的,可她要維持了自己乖巧的形象,即便再想知道,也明白留不得,輕聲細語的說了句,“那我便去飯廳侯著婆婆了。”

平夫人點頭之後,晟語雁才蓮步輕移的走了去。

待到隻剩下平夫人與佟媽二人之時,這佟媽才輕笑著出聲,“太太,這平修錦到底還是嫩了些。”

平夫人挑了挑眉梢,冷淡的說道:“以後不愁沒時間治了他們兩個,不過你也要挑挑時間才是,老爺這還沒出府呢,若不是我有這借口壓了這事去,怕你便當真要丟了人去了。”

佟媽這才恍然大悟一般,連連拍著自己的額頭,懊惱的說道:“方才倒也沒想治了他們二人,可我就是見不得他們在我麵前好像多恩愛一般的模樣,偏偏我說話他們權當沒聽見一樣,我這一時惱火,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