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語蝶看著蘇婆子吃驚的模樣,倒是感覺到十足的滑稽可笑,不過她這個時候卻是笑不出的,隻冷冷的說道:“我打得就是你。”

蘇婆子聲音立刻拔高了起來,“你既然打了我!”

那聲音中包含著全然的難以置信。

七兒和香秀見了這場麵,紛紛的站了起來,七兒倒是沒說話,香秀卻已經緊張了起來,“二小姐,您打了蘇嬸?這若是被佟媽知道了去……”

晟語蝶回頭對著香秀一笑,輕聲說道:“那佟媽也是被修錦打過了的,倒也沒見的真要了我的命去,大不了我與他再進那祠堂裏去關著,可這不知好歹的婆子今日不教訓,他日定要欺我心慈,好歹我現在也算是平家的一份子了,這下人亂了規矩,我又怎能不替上頭管管去,身為仆人,卻對主子出言不遜,我走到哪裏都有理的。”

聽了晟語蝶的解釋,香秀倒是放下了心,蘇婆子卻像是明白了她現在的處境,倒也沒那麽囂張了去,佟媽昨日裏可以敞開了去鬧,那是因為佟媽有平夫人在撐著的,可是這蘇婆子卻是再清楚不過,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佟媽,佟媽上次也吃了虧,還能怎樣維護了她去,如是想了,才收住了聲。

見蘇婆子如受了氣的小媳婦一般站在那裏,晟語蝶也不管她,一手一個,拉著七兒和香秀就要向門外走去。

過蘇婆子身邊的時候,蘇婆子怯怯的伸手拽住了晟語蝶,晟語蝶皺著眉頭側過頭來,沉著聲說道:“怎的,我帶自己的人走,也要經過你的同意不成?”

蘇婆子搖了搖頭,陪著笑臉說道:“三少奶奶,這是上頭吩咐下來的,我隻是看著她們二人,您若是帶走了她們,我也不好交代了去不是,您看……”

晟語蝶抬高了自己的臉,斜著眼睛看著蘇婆子,輕笑著說道:“那是你與那姓佟的婆子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我隻知道七兒和香秀是我的人,旁人是指使不得的。”

蘇婆子臉上有些掛不住,可還是笑著說著:“三少奶奶,想來你是不知道這平家的情況的,許方才我的話有些吃不準,大概三少爺也沒與你直說了出來,咱們府裏的大少爺和三少爺都有陪著老爺出門走商的,除了每個月固定的月銀之外,那出去一趟,也是要給補些銀子的,何況這大少爺和二少爺自從弱冠之後,太太也有格外撥了鋪子給他們,那些都是銀子,所以他們院子裏那些下人也都是用他們自己的銀子養著的,可三少爺是不同的,他在府中隻有那麽丁點固定的月銀,又不隨老爺出府,也無私業,本來三少奶奶嫁進府裏來,太太也沒說給三房這裏加月銀,若是還帶著兩個丫頭,這三少爺怕是吃不消吧。”

晟語蝶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把頭抬得更高,“能不能養起是我們的事情,用不著你們操心。”

說罷也不再理會蘇婆子的糾纏,帶著七兒和香秀就出了院子,蘇婆子捂著還有些麻脹的臉,倒是從心底打怵的,她是沒想到晟語蝶竟有如此的力道,不過她也是一把年歲了,越想的方才的情景就越覺得委屈,年輕的時代倒也被人家打罵過,不過過了三十歲之後,在平家也算是老資格了,她在對場麵上的事情盡些心,自然也是被上頭看好,被下人敬著的,雖然比不過佟媽,可自認在這平家的下人麵前也是說一不二的,如今受了這般的委屈,眼神一轉,那精巧的銅手爐也不要了,抬腳就往平夫人的宅子裏跑去,這個時候佟媽多半都是在那裏的。

晟語蝶帶著七兒與香秀回到了平修錦的院子,直接進了內室,現在天還不是實在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加之分給平修錦的木炭也不多,所以他們的房間也不見得多暖和,不過照比方才的洗衣房是強多了。

晟語蝶進了屋子就翻出了自己與平修錦那唯一的一床婚被,直接披在了七兒和香秀穿著單薄的身子上,臉上帶著虧欠,輕聲說道:“讓你們跟著我受苦了。”

七兒連連的搖頭,“沒,也沒怎麽苦,就是那水涼了些。”

晟語蝶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你二人放心,我出門前爹娘還是給了些私銀的,也夠維持些日子了,我們先安頓下來再說,不過話我是先說下了,日後有人再來尋你做些不該做的事情,也不用聽他們的,實在不成我便送了你們二人回晟家,你們的賣身契不在平家,是不用怕他們的。”

七兒點了點頭,香秀捂著凍得沒有知覺的手——方才她就是因為手凍木了,怎麽也洗不動那些衣服了,才跟蘇婆子求情,卻被蘇婆子痛斥了,若不是晟語蝶及時趕到,怕蘇婆子便要動她身後放著的那根戒尺了。

平修錦倚門而立,許久之後卻是輕歎了口氣,喃喃的說著:“怕今夜又要住進祠堂了。”

他的聲音雖小,晟語蝶卻是聽見了的,站起了身子,對平修錦笑著說道:“無妨,這次我心中有了數了,如此正好,想來代昌也未必這麽快把那毯子收了回去,剛好還可以用。”

平修錦聽見晟語蝶這般說法,不禁笑了起來,他原本就不怕進祠堂受罰,現在有了晟語蝶的陪伴,他愈加的不怕了,他會有顧慮隻是因為覺得晟語蝶的身子單薄,昨夜倒不算太冷,若是再受一次罰,未必能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果不其然,他們這裏才沒回來多久,外頭就來人了,卻與平修錦的想法有些出入的,“三少爺、三少奶奶可是在屋呢?”

平修錦從門邊立直了身子,慢慢走到門邊,看著站在外頭的佟媽和跟在她身後的蘇婆子外加幾個常常如叭兒狗一般貼著佟媽的婆子,嘲諷了勾了勾嘴角,冷淡的聲音說道:“佟媽什麽時候有空竟來了我這院子呢?”

佟媽臉上浮出一抹尷尬,笑著說道:“我聽說三少爺和三少奶奶回來了,過來瞧瞧。”

說罷就伸頭向屋內看,平修錦翹了翹嘴角,冷笑著說道:“佟媽還真是有心,也好,這人不那麽精貴,命也硬著呢,一時半會兒倒也沒什麽,多謝了佟媽念著,若是沒事,我便關了門,昨夜也沒休息好,這一早便開始顛簸,總算回來了,若是佟媽沒別的吩咐,我們便不招待了。”

說罷讓開了身子開始關門,佟媽忙伸手擋開了門,笑著說道:“我便不與三少爺周旋了,我是來問那兩個丫頭的。”

平修錦挑了挑眉,隔著門縫瞧著佟媽,說著說道:“那兩個丫頭是我娘子帶來的,她們本就不是平家的人,佟媽也沒有指派她們的權利,如此還要說些什麽呢?”

佟媽臉上顯出尷尬,笑著說道:“我知道這點,不過她們雖然是晟家的丫頭,現在已經進了咱們平家的院子,日後吃也是平家的,用也是平家的,總不好一點都不給平家做事吧!”

晟語蝶已經聽見了佟媽的話,對七兒和香秀用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後站了身,快速的衝到了平修錦身邊,扶著平修錦看似單薄的肩膀,把門微微敞開了一些,笑著說道:“佟媽這事便不用你惦著了,日後我這兩個丫頭吃用都是我的,要領月錢也是晟家的,自不必用平家一分一毫的,如此便不用替你當牛做馬了吧?”

佟媽被晟語蝶這樣一頂,臉上又青一陣白一陣的了,老半天才緩過神來,輕哼一聲:“都是一個大門裏出來的,這待遇卻是不同的,那玲瓏剔透的閨女隻得了一個丫頭,這壞了名聲的卻一下子便帶了兩個丫頭,聽這意思,這兩個丫頭的月錢晟家老爺也給供著,都不知道這晟老爺是怎麽想的。”

晟語蝶直接回頂了去,“都住在一個院子裏,同是公爹的兒子,卻為何有些被人捧在手心了,天天當神一般奉承著,卻有些還要受那下人的氣去,也不知道公爹可知道了這些去。”

佟媽這次嘴上又沒得了便宜,臉色更加的難看,蘇婆子是跟在她身後的,聽了晟語蝶的話,又縮了縮脖子。

在這個宅子裏,雖然都知道是平夫人在管家,可是沒有人是不怕平老爺的,這晟語蝶直接抬出了他的名聲,像佟媽麵上還可以維持一下,到不至於讓人看出了她的緊張,可是蘇婆子這樣的人,是沒了佟媽的修為的,連接退了兩步,直到她看不見門內的晟語蝶,才算是安心了。

晟語蝶可是把蘇婆子的動作瞧得一清二楚的,心中暗自好笑,麵上並不言語,見佟媽張口結舌的樣子,也不再與她計較,冷淡的說道:“夫君與我都困乏了,也不想再費心應著無關緊要的人,這便回去歇下了。”

說罷在佟媽麵前毫不客氣的關上了門。

回身之後才聽見外麵有佟媽與蘇婆子刻意的對話聲,“佟管事,三少爺的院子裏可有那麽多的空房?”

佟媽得意的聲音傳了過來,“空房子倒是有的,可他們有被子和木炭麽?”

隨後是蘇婆子吃吃的笑聲,“也是,三少爺一個月也就一百五十斤木炭,這麽點哪裏夠那麽多人用呢?”